《【延禧同人｜恭桶cp】噬蛊》沈菁禾c

9、（九）落幕戏

　　万物皆有因，一切都在追溯它的本源中循序渐进。

　　烈日被挤在灰烬般稀落的云层中，它们费力的叠压在一起，只肯舍给尘世半点的朦胧曦光，若是投过窗扇那张薄纸仔细探看，屋外定是灰蒙的落雨节气。或许睡梦里挣扎着迷糊抬眼的人儿，瞧见这昏暗颜色，都以为还未过鸡鸣时辰，便又沉沉入梦去了。

　　一夜未合的双眼紧算着时辰，此刻该是破晓时分，阴闷沉乏的空气渗入到每个人的骨髓血肉中，带来最为致命的慵懒惬意。秩序散漫，办事疏漏，粗心大意，这番的漏洞是绝佳时机。

　　魏璎珞就在等这个机会。

　　老管事通常起的最早，潮冷的温度并未因着他的添衣散去，只一推门，这双腿便打起哆嗦，连园子里解乏的摇椅都是冰的。而此时，一盏热烫的参茶堪堪递到椅子侧方的小木桌上，老管事稍抬眼，瞧着那模样俊俏的姑娘从鼻子里哼了一声。

　　“有心了。”

　　此番决定性的算盘并未打在老管事身上，讨个脸熟，调虎离山罢了。另一侧，袁春望捧着从珍宝阁里拿出的谱子细细数落，执笔泼墨，原本需得三日才能整理出的册子，竟被他半个时辰内赶制规整，实在绝妙。

　　重头戏就在这册子上。

　　魏璎珞头夜打听出掌管贡品车的太监，名叫王锐，搁以前专门听管珍宝阁的进进出出，只这人太过蠢笨，又最是习惯偷懒，若非轮值到了他的名头上，这等事老管事才不愿他做，而王锐打心里觉得，看个贡车能出多大挡子事儿？又不是只他一人担责。

　　这下子可不就来了机会？

　　王锐正寻摸着替罪羔羊，替他今晚看贡车这一遭，而他自己则想趁着月色好跟对食的小宫女约个柳梢头，良辰美景，夫复何求。

　　啧。

　　“王管事，您瞧。”

　　袁春望将那一摞册子放在王锐屋中的桌上，恭敬立在其旁。王锐刚穿整好衣服，困意未消，正迷糊搓着双眼，便随手拿起册子翻了翻，待瞧个仔细后，顿时困意全无，眼底狡色难掩，心中虽乐得有人替他做好工作，面上还是要摆出一副令人耻笑的瞪眼模样，将这替罪羔羊拉来。

　　“谁准你进珍宝阁动册子的？这可是皇家宝物，丢了哪样损了哪样你十条狗命都不够赔的！但看在你规整谱子的份上，领板子就免了，罚你今晚去看贡车，将功补过，记住了啊，若要是出了事有你好看！”

　　袁春望闻言，当即装出一副惶恐不安的瑟缩姿态，低头领罚后躬着身退出了屋子。待拿着管事腰牌在眼前晃上一晃时，那唇角扬起的弧度，和病榻上如出一辙。

　　烂泥终究是烂泥，是这世间最下等的污秽揉搓在一起的脏东西，怎能有所指望呢？用来做粪土都是瞧高了他。

　　王锐，蠢才还真不是说屈了你。

　　待魏璎珞和袁春望碰面时，二人互相交换了包袱，之后又像个过客一样擦肩离去。

　　这一幕，恰巧被那个送帕子被拒连墙角都听不得的小宫女儿瞧见了。她自以为是的，把两个鼓囊囊的包裹，认定为送去琉璃厂销赃倒卖的金银首饰。

　　然后嘛，她犯了和锦绣一样的错误。

　　月上中天，红墙外的烟火气还没散干净，被这一扇不高不旧的大门，隔绝成了苦难人间与仙境地狱的两个世界。随着太监宫女和外国使节匆匆而至，贡车轿子里的珍宝被一件接着一件的搬进阁里间。

　　之后便是招待使节，自然是和亲王来打头阵，里里外外的宫女太监都聚过去伺候着。

　　机会来了。

　　袁春望偷偷支开贡车的里盖，魏璎珞快速将包袱细软全都扔了进去，待欲埋腿登上去时，却突然讶异一声，看着侧间被束缚手脚身体已经发僵的小宫女愣了神。

　　“要么不做，要么做绝。她听了不该听的，说了不该说的，死有余辜。”

　　她抬眼，面前的袁春望，与当初用毒蛇折磨死张管事的袁春望重合在一起，一样的消瘦病态，一样的冷心无情，一样的……孤影自怜。

　　亦或许傲世的独莲，都历经过一番泥泞里的摸爬滚打，舍身换来的戾气，在旁人眼里，却是出淤泥而不染，濯清涟而不妖，形容的倒高洁好听，谁会在乎过程呢，他们要的只是这副皮囊。

　　不同以往的是，魏璎珞只抿了抿唇，便继续着动作。他们两个现在真真切切的变成了一样的人。

　　“慢着，记得不是你这小子看管……”

　　那老管事不知从何处飘飘然而来，正欲伸手检查袁春望的腰牌，忽见魏璎珞站在其旁对他欣然一礼，当即收了疑心，笑眯眯着挥了手放行，转身前去宴会伺候。

　　“哥，不必躲了，正大光明走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