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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3、纵酒离歌03 ...

  •   姒倾在盘完发髻之后彻底力竭了,他面色阴郁地站在那里,宛如行将就木的枯枝,被抽干了所有生气。
      烛阴单手掐了个法诀,转身打进了秦少阳额间。
      姒倾注意到他的动作,明白他是想让秦少阳忘记,那些作为凡人的他不该看的、不该听的。
      他只会记得太子是凶手,而凤凰不曾现身。

      “少阳。”姒倾微微侧头,喊了秦少阳一声,尽管他已经竭力在控制情绪,可说话的尾音仍然带有一丝颤抖。
      秦少阳有些怔愣,顿了半天才说:“嗯,我在。”
      姒倾深吸一口气,强撑着站了起来,艰难地说:“方才我与师父已给他们超度,你挖个坑,将他们埋了吧。都一夜过去了,让他们早些入土为安……我、我去林子里找块木头,给他们立个碑。”

      他话一说完便准备离去,然而一转身却双膝一软,踉跄几步险些栽倒。
      烛阴伸手想扶住他,却被冲上前的秦少阳一把挤开,烛阴眉头微蹙。
      “阿倾?”秦少阳抱住姒倾,才发现他身体仍在发抖,一副强弩之末的模样。
      姒倾有些抗拒,避开了秦少阳的目光,轻轻将他往外推,半晌才道:“我没事,不用担心。”
      烛阴双手背在身后,说:“他想一个人静一静。”
      秦少阳怀疑地看了他一眼,又询问地看向姒倾。
      姒倾心里很乱,他想去找木头立碑是真,想一个人安静一会儿也是真。但这时看见秦少阳与烛阴两人仍执着于口舌之争,想拼个高下,只觉得烦躁不已,完全懒得解释,一言不发地往前走去。

      烛阴见姒倾不说话,便以为自己扳回一局,神色中有些得意。他似乎还有话想跟姒倾说,抬脚准备跟上去,却被姒倾喊住了。
      烛阴奇怪道:“怎么?”
      姒倾说:“你不是说我想一个人静一静么,还跟来干吗?”
      烛阴一愣,似乎在问“我也不行?”
      姒倾回头看了秦少阳一眼:“你我既非真正的师徒,更非道侣,就不必太过亲近了罢。少阳虽是凡人,但却是我这一世认定的姻缘,你我之间总该避嫌的。”
      烛阴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一下有点难以置信。

      在他心里,他始终觉得自己跟秦少阳是不同的,哪怕秦少阳跟姒倾在这一世有姻缘的羁绊,可他终究不过是一介凡人,怎么能跟陪伴了姒倾数万年之久的自己相提并论?
      然而姒倾的话却把他堵得无话可说,他跟姒倾确实只是一般的朋友,远没有他与秦少阳的关系来得亲密,姒倾的拒绝是合情合理的。
      烛阴气闷不已,良久没说话,他看了姒倾半晌,才道:“说的也是,既然如此,我便回钟山了。”

      “烛阴。”姒倾叫住了他,说,“我既选择在凡间活这一世,那在这里我便不是凤凰,我只是我,是姒倾,是永承的大祭司,我不会让稷凤村的百姓枉死。凡间的事,你休要插手。”
      烛阴比姒倾要高差不多一个头,他居高临下地看着后者,一如他们第一次见面时注视着彼此的情形那样。
      当年的姒倾还是一只未长大的雏凤,总被远古凶兽欺负得遍体鳞伤。而那时的他已封钟山之神,受万神敬仰,可即便是如此,姒倾在他面前依旧不卑不亢,不见半点怯懦。
      如今姒倾容貌大改,他的内在却从未变过,他仍然是那只固执又高傲的神兽。
      烛阴深深地看了姒倾一眼,说:“该说的我都已说尽,你若执意留在凡间,就好自为之罢。”

      姒倾稍稍放缓了语气,说:“当年我决意下凡,是因历劫。若我命中该有此难,在凡间的日子必定不会顺遂,稷凤村也好,秦少阳也罢,皆是我的劫数。天意如此,我既无路可退,就与这劫数斗到底。烛阴,经此一别,于你而言不过短短数十日,于我却是一世的光阴,祝你在上界安好。”
      烛阴断然没料到姒倾竟会如此坚决,一时有些恼怒,他气姒倾的固执,也气他自己亲手推开了姒倾。
      可他表面仍是一副不动如山的世外高人模样,姒倾没有发现任何异常。
      “这是三颗丹药乃是老君赠与我的,今日你吃一颗,固气养神。若今后你因意外生命垂危,此丹亦可做起死回生之用。”烛阴从衣袖里掏出一个锦囊递给姒倾,一语双关地说,“玩够了记得回家,凤凰,我在钟山等你。”

      太上老君亲手炼制的丹药价值几何不言而喻,可姒倾根本察觉不到他的心思,道谢后接过锦囊,答应说:“好,等我历劫结束,自会去寻你。这丹药不到万般危急的时刻我不会轻易打开,或许等我回去还能原封不动地还你。别忘了,我可是凤凰,凡间没有什么能真正伤害到我的。”
      姒倾婉拒之意明显,烛阴看着他,眼神有些复杂,他想说些什么,最终却只是点点头,道:“好。”

      ——
      烛阴走得悄无声息,正如他来的那天一样。
      他走后,姒倾仿佛也斩断了他与上界那些千丝万缕的联系,正如他所说的那样,他只是凡人姒倾,是永承的大祭司,与他的过去彻底进行了割舍。
      这也是他作为凡人姒倾的开始。

      姒倾找了老半天,终于在林子里寻到一桩合适的断木,让秦少阳用刀劈成了两块简易的墓碑。
      “乌兰天,乌兰彭?”秦少阳看着姒倾写下的名字,才知道两个孩子的大名叫什么,“他们姓乌?”
      “姓乌兰。”姒倾纠正他,“乌兰是大海的意思。”
      他跪在地上,将墓碑底端插进土里,跟秦少阳解释说:“大海远在千里之外,永承的很多百姓一辈子都未曾见过海的模样。在他们心里,海代表的是神圣和浩大,也象征着祥瑞。彭彭和天天的父母将这样的期望赋予了他们,可他们却遭遇了此生的苦难,愿他们来世能平平安安地长大。”

      秦少阳不太信什么轮回转世之说,不过仍然搂过姒倾的肩,在他耳边轻声道:“会的。这两天你先养好身子,我托林渊去查了些事,等他有了消息,我们汇合后再北上前往南州。”
      昨晚除了稷凤村的百姓惨遭灭门外,连拴在院子里的奔霄也没能幸免于难。没了马,相当于他们已被困在此地,得等林渊找来马匹他们才能动身。

      姒倾问:“那里有什么?”
      秦少阳说:“申屠文天。”
      姒倾没听说过这个名字:“申屠文天?”
      秦少阳接着说:“秦少泓有他的爪牙,我自然也有我的拥趸,在宫中时我便与南州的申屠将军有联络。如无意外,秦少泓应会在近日将我身陨沙场之事大告天下。”
      姒倾问:“昭告天下?可这样一来,你若再出现的话,那不就是冒充的九皇子了?你要如何去澄清?”
      秦少阳沉声道:“没法澄清。现在吃了几次败仗后,全军士气低迷,急需点一把火。秦少泓不会放过这个由头的,他会借我之死向羌戎开战,以此邀功。即便有人能认出我,我也必须‘死’,秦少泓吃准了这一点,他料定我不敢现身。不亮明正身,便是刁民贼寇。”

      大乾有个不成文的规矩,凡是参战的将领,尤其是皇子,可以战死,但绝不能被俘。
      皇子乃是天子血脉,代表了国家的脸面,以至于历代很多出征的皇子为了不被敌军俘获,在最后一刻会选择自裁。
      太子说九皇子已薨,他若再现身,便证明了他曾被俘,羌戎留了他一条命。如此一来,不仅皇帝脸上无光,全军士气更会遭到重创。
      可起兵称帝一事,最是讲究天命所归,秦少阳不能以皇子身份自居,推翻朝廷名不正言不顺,因而十分被动。

      姒倾问:“你可有办法?”
      秦少阳的表情不见喜怒,道:“从长计议罢。事情不会像秦少泓想的那么简单,快入冬了,军需补给不够,西疆的将士们不可能一鼓作气大挫羌戎。如今后由秦少泓带兵,我担心西疆撑不过明年,到时这南州,便会成战场。”
      姒倾忽然明白了秦少阳的用意:“你不是想从南州起义,你要在南州练兵,守住大乾。”
      秦少阳道:“起兵是真,不过还不是时候,得先把外患解决。不然不仅宫里那位坐得不安稳,我也整天不得安宁。”
note作者有话说
第23章 纵酒离歌0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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