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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4、第十四章 ...

  •   宣在宾刚到王府的时候,就被王府的长史黄孜性拦下了,宣在宾虽然并不认识黄孜性,但黄孜性却认得他。

      宣在宾这张脸,实在太过显眼了。

      谁不知道京城宣家有两个帅哥如今正在朝中做官,还被皇上赏识,他的名字官场上是半个人物也都知道了。

      “宣大人,我家王爷并不想见您,您请回吧。”

      朱见濬这才五岁,哪里知道见还是不见?真正不想见的怕就是这位黄长史了。

      “这位大人有礼了,即便要赶我走,尚不知大人名姓,不拜而去不成礼数。”

      宣在宾深深一肃,倒弄得黄孜性拉不下脸,只是微微一拱手,嘴里一句:“在下长史黄孜性,字省心,大人请回吧。”

      看黄孜性的态度,宣在宾大抵猜到了两三分,忽然想了想,便笑道:“京城有善画者,号曰凝窗山人,我曾看见过此人画的山水,着实一派清寂之色,是国画圣手,因见此人画上落款省心二字,一时疑惑,不知是不是大人。”

      黄孜性愣了愣,不觉后退了一步:“宣大人看过不才所画的山水?”

      “原来您正是凝窗山人!”宣在宾一喜,忙握了握黄孜性的手,黄孜性把手一退道:“既大人见过我作的画,应知我是怎样之人,我不见趋炎附势之客,以免带坏了我们王爷。”

      宣在宾拜了拜道:“大人可否听下官一言,下官话不得不对王爷说。”

      黄孜性并不理他,而是左顾门房道:“邱福展,送客。”

      宣在宾一听“送客”二字,疾步上前,一把按住门环,朝着黄孜性叫道:“今日不能见到王爷,我便长跪此处,再不离开。”

      说罢噗通一声跪倒在门口,黄孜性见了,闷哼一声,摇了摇头,一脚跨过门槛,入门不顾。
      邱福展一看这情形,连忙快步走到宣在宾身边,想把他扶起来。

      “大人您这是何苦呢!您知道,王爷本是太子,说出去您父亲在朝中倡议废立之事,王府上下没有不嫉恨你们宣家人的,再者您自个儿的上书都写了什么呀,听说您一上书,皇上就把咱们爷从宫里赶出来了,小王爷字都不识,也哭着问我们谁害了他,您叫我们怎么说呀。您呐,还是哪儿来哪儿去吧,省得咱们王爷生气。”

      宣在宾只看了看邱福展蓬乱的头发,好似看见了王府内萧条的草木,忽然眼中滚滚一汪热泪,跪在地上并不起来。这邱福展也不知道怎么劝,只能任由他去。

      当即黄孜性回了府内,朱见濬正在中庭里搬了一把小凳子坐着。也不哭、也不笑,奶娘在一拍叠着一叠彩纸儿,十根手指上下翻动,不一会儿叠出一只小蝴蝶,轻轻递给朱见濬。

      “呶,王爷,瞧,秋风吹,树枝儿摇,片片来下小蝴蝶儿。”

      奶娘把小蝴蝶按在朱见濬小小的手掌掌心,朱见濬却愣愣地看着奶娘,问道:“陈嬷嬷,皇叔叔会害我吗?”

      这话把奶娘吓了一跳,她的眼珠立马避开朱见濬的目光,一扭头干笑道:“王爷这话怎么说的,皇上是最宽厚讲道理的人啦。”

      朱见濬却拉了拉奶娘的衣袖,不依不饶:“那为什么把我父皇关在南宫,不让他出来呢?”

      这话把奶娘问得极是尴尬,无从回答,只能一味哑笑。

      “王爷,王爷。”黄孜性走上前,拜了一拜道,“门外有人求见。”

      “是谁来见我?还有人要见我吗?”

      “是光禄寺丞宣在宾,都察院左佥都御史宣时轨的次子。”

      小小年纪的朱见濬对官名不很熟悉,只是听到名字,将手中的纸蝶一掷在地道:“就是他父亲让我搬出宫里吗?”

      黄孜性一惊,不免感叹这五岁的孩子竟已有如此见识,这样的帝王之材沦落到这般田地,可见时运不济、天命无常。

      “正是,要不要臣赶他走?”

      朱见濬摇了摇头,说:“他来了,我想问问他为什么。”

      黄孜性一听,深觉沂王聪颖,便叫人把宣在宾请了进来。

      宣在宾刚在门口下跪,忽然被请了进来,还没看见沂王就遥遥朝里面拜了一拜。

      黄孜性见他便说:“宣大人这里请。”

      宣在宾这才正步往前,忽然看见一个略有些白胖、扎着两个发髻的小男孩正坐在中庭,没精打采的样子,两只乌黑的眼睛垂下,似乎不敢看生人。

      “臣,叩见沂王殿下,殿下安康。”

      朱见濬并没有答话,黄孜性见势道:“宣在宾,你既来了,也别想轻易从这里出去!你大逆不道,上书暗示皇上废黜太子,旁的人看不出来,却瞒不过我的眼睛!你仔细将原委说来,若说得不像,休怪我们无礼。”

      宣在宾听完黄孜性派的一篇话,只是低头很严肃地又朝朱见濬拜了一拜道:“殿下太子之位迟早不保,与其力争而不能改,不如顺势而为,干脆不做这个太子。”

      黄孜性的脸色一严,问道:“此话怎讲?”

      “殿下若留着太子之位,满朝文武据理力争,皇上龙颜大怒,万不得已,势将如何?”

      黄孜性听到此处,忽然不敢说话了。

      “黄大人想想,于谦大人如此忠直耿介之人,当初敢劝说皇上接回太上皇,如今却不敢劝说皇上不要废掉太子?这不是咄咄怪事吗?因为于谦大人和下官都知道,如果皇上真的废不成太子,那么情急之下,取了殿下的性命,岂不是易如反掌的事吗?”

      这番话说黄孜性如雷轰电掣一般,浑身一颤!

      宣在宾此言的确有理。今上才二十五万年纪,春秋鼎盛,日后生子必定频繁,若是还贪留太子之位,眼前这位小小孩童的性命,岂能保全?

      “如此说来,宣大人竟是我等的恩人?”

      宣在宾看了朱见濬一眼,朱见濬始终不发一语,便说:“说是恩人实在惭愧,只不过下官不想殿下年纪轻轻就白白失了性命,情已表明,望殿下多多保重,黄大人日后也请仔细留心,殿下的安危就在您一人身上了。”

      黄孜性深深鞠了一躬道:“方才误会,望宣大人海涵。”

      宣在宾微微一笑,蹲下身子在朱见濬的眼前道:“殿下,若日后有情急之时,下官总是位卑无能,一定拼死保护殿下,望殿下刻苦学习,以图他日。”

      朱见濬看了看宣在宾,稍稍点了一下头。

      宣在宾最后朝朱见濬拜了拜说:“下官不时会来看殿下的,望殿下保重。”

      说完起身,低头退后。

      “宣在宾!”

      正当宣在宾要退出王府时,朱见濬却似乎想起什么似的,从地上捡起一只纸蝶,跑到宣在宾眼前,一把递给他道:“这个,给你。”

      宣在宾愣了愣,接过纸蝶。

      “殿下这是……”

      “这是陈嬷嬷折给我的,我若能变成蝴蝶,就能飞到南宫里去看看我的父皇。”

      朱见濬忽然“砰”地重重一跪,朝宣在宾磕了一个头道:“我从刚刚记事就没怎么见过父皇,宣大人若有机会,可否把这个蝴蝶转交给我父皇?”

      宣在宾见此一幕,眼泪泫然而下,也跪在地上说:“微臣定不负殿下所托。殿下宽心。”

      朱见濬这才展笑道:“多谢多谢。”

      ————

      宣在宾是走了,可是却着实给他留了一个难题。

      这太上皇被软禁在了南宫之中,谁都不许见他,他要怎么把纸蝶转交给太上皇呢?因想了好几天都没有头绪,连个可以商量的人都没有。

      这日是良酝署送新酿造的贡酒“君子饮”的日子,他提早去了光禄寺厨房,一进门,只见厨子们已经热火朝天地干活了。

      厨房里的规矩,做事的时候,不是正堂官来,厨子们都不必行礼问安,以免坏了火候,所以宣在宾去也没人与他打招呼,只有徐谅一人迎了上来。

      “诶哟,宣大人来啦?”

      宣在宾扫视了一下整个大厨房道:“来了,我去粥饭房瞧瞧,好久没来这里,都有些生疏了。”

      徐谅笑道:“哪儿的话,我们都惦记着大人您呢。”

      “这话从何说起,”宣在宾苦笑一声,转而道,“徐谅,你在这里当差二十年,会不会做菜?”

      “做菜么,自然会一些了,就是我这手艺,上不得台面,切菜都费劲。”

      “难得今天来,我想试试,你找个人教我简单的。”

      “哟,大人怎么起这个兴儿来了?怕是给人知道了不好。”

      宣在宾哈哈一笑:“这有什么,我也在光禄寺当差,虽然来的日子浅,一道菜都不会做也说不过去吧。”

      徐谅想了想:“得了,您等着,给您找件围裙。”

      不一会儿,宣在宾穿着围裙、拿着菜刀进了粥饭房。

      做粥最简单,为了上级领导的面子,徐谅自然还是推荐去做点简单的菜。

      这可就正中宣在宾的下怀,因为粥饭房的领班厨子,就是小度。

      一进门,就看见一群厨子围着小度啧啧称叹,徐谅一蹙眉刚想喊话,没想到他走进一看,也被吓呆了。

      只见小度的菜刀舞动如风,“嗒嗒嗒嗒”切着一堆豆腐。

      “天哪,这是个啥?”

      厨子们都互相窃窃私语,不知其实。

      小度一得意,把菜刀一扔,飞到半空一把接住,又噼里啪啦一通乱切,忽然菜刀一停,砧板一抬,豆腐一刮,往碗里一倒,水花一溅,豆腐丝如同莲花一般四散而开,徐谅眼睛都看直了,这豆腐丝根根细如发丝,宛若游龙,简直绝了。

      “这叫文思豆腐。”

      “妙啊,妙啊!”

      众人不禁都鼓起掌来,被这叹为观止的刀工折服。

      小度一拍胸脯全然不顾三百多年后创制这道文思豆腐的扬州僧人文思和尚的心情。

      “熊大哥,你做的真好,你真是我见过的最厉害的厨子。”

      一个娇滴滴的女声出现,原来是徐谅的女儿徐婉。

      徐婉一把拉住小度的胳膊,整个身体往他身上贴,众人知道她是徐谅的女儿,即便作风如此豪放也没有人敢放一个屁。

      徐谅看到这不知羞的一幕,头上青筋瞬时暴起,正想大喝,忽听见“砰”得一声巨响,所有人都被吓了一跳。

      宣在宾手里的菜刀,被他狠狠砍在一个砧板上,整个木板被劈成两半。

      您这脾气怎么比我还大?

      徐谅不解……

  • 作者有话要说:  本章简明内容:宣寺丞义见沂王诉实事,徐娇女嗔向小度测虚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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