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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7、第廿七章 ...

  •   宣在宾很生气。

      当小度还没有从《绝密排行》 被人发现的错愕和羞愤之中缓过神来的时候,他已经气呼呼地回家了,全然不顾被他捏碎的杯子的感受。

      “二爷,您说您为何突然生起气来了?把我们都好生一吓。”詹有登在轿子外,只是试探性地问了问,当然他知道自己这位二爷是出了名的奇怪,总之不能用正常人的思路去理解就是了。

      宣在宾沉默了。

      倒不是他不想回答,是他忽然发觉了一个他无法回答的问题:他为什么生气?

      他是何等聪明之人,可面对此事,却又不知所措,心里慌乱不已,如同当初在梦中情思缱绻,无法自解,只有漫长的时间能消弭这种意外之思。

      宣在宾当初并没有告诉小度自己在梦中是如何和他青春作伴,但是既然如今见到本人,反而又勾起往事,越发觉得此人可怜可爱了。

      正是可爱。

      既觉他可爱,就是喜欢他,可是这教他一个士大夫如何承当?他是名门世家之子,父子三人一同在朝为官,凡人提起,都是钦佩不已,京中多少女子倾心向慕。

      他父亲以守正质朴为名,他也被从小教导要做正人君子。可是他这样的爱,是一个正人君子所为吗?

      他不是不知道有些朝中的官宦子弟也有如此癖好,偏爱男子胜过女人,可他们充其量只是把这些男孩子视为玩物罢了,或扮作女相,以乱雌雄,这样的行径与禽兽何异?

      如果要爱他,就要视如妻子,执守一生,纵千夫所指,也不能怨悔。

      宣在宾觉得自己做不到。

      他虽有狂傲之名,但孤高之望,不是每个人都能得到的,这并非恶名。况且他背负满门荣耀,若是有一瑕指摘,他们全族之家声家望,必将毁于一旦。况且想到自己的父兄的反应,宣在宾还是害怕了。

      他宁肯终身不再续娶守在小度身边,也不想被父亲嫌恶,被兄长唾弃,被所有人嘲笑。

      究竟,他也只是个二十岁出头的年轻人,这一切的一切对他而言,实在太过沉重了。

      轿子缓缓地走,即便是深夜亦能听到凄切的寒蝉。

      宣在宾悄悄开启轿帘,一片清辉的月色,朗照在他与众人的行迹之间,他能听到轿夫粗声的喘息,沙沙的脚步,他们嘴里呵出的白汽,可是他不能预料未来的日子,也不知道这一走,小度那边会作何感想。

      小度当然有感想了:很差的那种。

      他恨不得拿块豆腐撞死自己,但是目前他能做到的只有把被子裹满全身,露出两个眼睛。

      “谁让你把这样的东西放在书桌上的?”展敬吹熄了最后一盏灯,躺在几张凳子拼成的简易床板上吐槽。

      小度现在不想说话。

      “话说,你还真是个怪人,这一个个大老爷们,五大三粗的,有什么可喜欢的?”
      然而人家就是喜欢五大三粗不行吗!

      小度裹着被子扭过头去,更是一言不发,不过展敬似乎从小度急促的呼吸中感受出他情绪的变化,于是笑道:“也罢,你自然与人有些不同,因为你的模样就和别人不同。”

      小度捂着被子,瓮声瓮气地说:“我有什么不同?”

      展敬闭着眼睛,打了个哈欠,随即一言不发,没再说话。

      “你倒是说句话呀!你!”

      小度一怒之下,掀开被子爬下床,也想去扯展敬的被子,没想到展敬一只手拎着被子,小度扯了半天,竟是沉沉地犟不过他。

      “气死我了!来你们大明朝,真是没有一天太平舒心的日子!”小度撒手,一个人又气呼呼地爬上床,气呼呼地裹棉被。

      “熊大厨,你是外国人?”

      “什么外国人?”

      “你刚才说,‘来你们大明朝’……”

      “不是,我怎么会是外国人……”

      心直口快的后果就是追悔莫及。小度刚刚讲完才意识到:自己说错话了。

      况且以展敬这种可怕的洞察能力,自己只要说错半个字,马上就会被他脑补出一大堆的东西。

      “既然不是外国人……”展敬一挺身,从床上坐起来,“那么,你必不是与我同时之人。”
      ……

      小度已经无话可说了,展敬接下去的推理让他觉得大明朝的锦衣卫简直比美国的FBI还牛逼,这一堆都是什么人:进能上阵杀敌,退能上房揭瓦,还有神一般的洞察能力,个个是福尔摩斯,什么逻辑推理都不在话下。

      “其一,你所作之物,当世未有,你又说手艺并非传自父母,一人独创岂能到如此地步;其二,你说话与众不同,对宣在宾大人并无恭敬之色,不辨尊卑,若非外国之人,不与我等相同;其三,你行径古怪,好男风,又大肆宣说,岂非大异哉!综上所述……”

      “展大人,我招!”小度已经无话可说了,好吧好吧,认了吧,反正不认到时候说不定还惹出一大堆麻烦来呢。

      “但讲无妨。”

      “我是六百年后穿越来的人。”

      展敬一听,拍手:“果然如此!”

      “我说完了。”

      “就这?”

      “嗯?不然你要我说什么?”小度又滚回床上躺尸去了。

      展敬这下来了兴致,立马又去点灯,然后拿着灯坐到小度的床头叽叽歪歪问个不停,从来没见过他说这么多话:“诶,六百年后我大明如何?是谁在做皇帝?锦衣卫指挥使是谁?黄河可还发水?你们都吃什么……”

      小度用关怀的眼神看着他,在脖子上做了一个刀的动作。

      “怎么?”

      “大明朝那时候,早就‘呃’……”

      “混账!”展敬一把拿起床前的绣春刀,“噌”得一声拔出刀身,刀锋抵在他脖子前数寸之处,锋锐逼出的寒气冲得他脑壳儿疼。

      “救命救命救命!”小度被吓得语无伦次,“我我我我我……”

      “你虽是六百年后生人,但你深受我大明之恩,岂敢胡言乱语?”

      “我,我说的都是实话……”小度闭着眼睛嘴里飞快地说,“我们那时候都可以自由恋爱了人人在家里都算是小皇帝小公主吃什么穿什么都是自由没有那么多规矩那么多尊卑习惯所以可能和您有些不同大人能高抬贵手我说的真的全是实话您一时半会儿接受不了心情我可以理解但是求您别杀了我……”

      展敬收回了刀。

      一屁股坐在床头垂头丧气:“真的……真的没有大明朝了吗?”

      小度点点头。

      “君父之国,何以至此!”展敬提刀,小度又赶紧缩到床角,忽然他挥刀朝自己脖子砍去,吓得小度连忙把他推倒:还好展敬内心混乱,整个人神智涣散,小度用点力气还是把他压在床头。

      “虽然大明朝不在了,但对于老百姓来说,或许更舒坦一些呢。至少没那么多奇奇怪怪的规矩……”

      “是这样吗?”

      小度于是在后半夜给他普及了一系列正能量,直到天明鸡叫,展敬被小度说得整个人世界观都“扭曲”了。

      什么男女平等啦,什么LGBT权益啦,什么环保啦,什么网络购物啦,什么马云爸爸啦……听得展敬一愣一愣。

      最后为了安抚他那颗受伤的心灵,小度还是撒了个谎:“虽然大明朝已经不在了,但是大家都怀念大明皇帝,所以至今仍然香火不绝,祭祀兴盛,大家还会穿汉服,走到哪里都会说自己是大明人,所以大明可没有灭亡,大明是永存不朽的!”

      说完展敬流下了一行热泪,笑着说:“若如此,何其幸也!”

      小度说完,还是困了,倒头就要睡了,忽然展敬又拍拍他的肩膀:“诶,你所在时,男子之间亦能成亲?”

      小度点点头:“总有地方可以的。”

      展敬忽然笑起来又道:“何其幸也!”一副心满意足的样子。

      “复读机,美得你!”小度吐完槽才想睡,忽然觉得这话有些不对味,一转身用一种发现新大陆的目光盯着展敬看:“哦~我明白了……”

      展敬忽然意识到自己失言,刷得一下脸红了。

      “第一次看你脸红,说,你看上谁了?哪家的男孩子,刚才说得一本正经,什么大老爷们五大三粗有什么可喜欢的,原来自己也吃这口饭……”

      “他又不五大三粗。况且,他……”

      “他怎么了?”

      展敬翻身回“床”,默默地说:“他是看不上我这种粗人的,况且,他自己也要成家立业。”

      哎,果然现实的壁垒,那时候就有了。不过那时候可怎么解决这样的问题呢,小度想想:在朝为官,面对一群道貌岸然的老封建,还真是遥不可及的梦想。

      “补个觉吧,今日不去光禄寺。”小度拍拍展敬的肩膀,不知怎么,想到了生气的宣在宾,心里忽然有些空落落的。

      被排在第十名,他那么生气,难道他真的有那么一丝丝的喜欢自己吗?

      可是喜欢的代价又是什么呢?

      小度来大明朝这几个月也稍微明白了这里的人的逻辑:和漂亮的男孩子玩玩自然是可以的,但是与他真的成亲,那是万万不可以的,况且古人都说,不孝有三无后为大,难不成二人都要断子绝孙?

      这对于注重血统的封建朝代来说,简直是不可思议也是不可以想的事情。

      如果宣在宾朕有那么一丝丝喜欢他的话,那么作为一个普通的官宦子弟,岂不是永远等不到他靠近自己的那一天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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