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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8、第卅八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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挨不过常德公主的盛情邀请,沈行藻还是不得不去给常德公主庆生。
最近有两件十分令他头疼的事情:其一是宣在宾摇身一变成了他的顶头上司,黄质退休了;其二就是这个常德公主了,公主府不断派人来暗示要他离婚。
离婚他是不同意的,这个老婆出身贫贱,呆呆笨笨的,对他百依百顺。成婚数年同房次数一只手都能数的过来,她也一句抱怨都没有。
这样好的“贤妻”哪里去找呢?沈行藻虽说对女人不至于意兴阑珊,但也没那么大的需求。如果真去当了常德的驸马,他不被常德公主吃得死死的?
想了半天,沈行藻还是表达了坚决的反对。
但是老婆沈高氏却动摇了:耐不住常德公主一箱箱的金银珠宝送过来,据说还给她十个壮年男人任她挑改嫁之选。
这一下子,沈高氏心动了:反正一年到头她相公也动不了她几次,现在又有钱赚又有男人挑,何乐而不为。
但这种事情女人不能开口,所以沈高氏撺掇沈行藻的伯父沈日益去说。
沈日益盘算来盘算去,和常德公主成亲是一桩极好的买卖,也一日三趟地来劝说。
光这些人还不够,连顺德长公主那边也派人来劝:小沈,你就就坡下驴算了,你是我们的人,当了皇亲国戚,也能壮壮我们这边的声势,另外把常德吃定,孙太后就少了个臂膀。
但是沈行藻觉得他不可能吃定常德长公主,只有常德能把他吃干抹净。
可是,为什么周围所有人都不约而同地觉得这桩婚事极为划算,沈行藻快被这些人给逼疯了。
这日退班之后,沈高氏做了一大桌子菜,还摆了两瓶好酒,皆已温好,笑吟吟请他坐吃。
沈行藻预感不对,刚要动筷便搁箸询问:“贤妻有何喜事,如此劳费工夫?”
沈高氏笑道:“老爷如此生样,风流倜傥,妾身驽钝愚昧,又生得庸常,如何堪配老爷?”
沈行藻一听妻子这么说,浑身发毛:“我不嫌你容貌,你何故自嫌起来?”
沈高氏又笑道:“老爷虽宅心仁厚,不嫌糟糠之妻,但我听人说,为人妻子,要上得厅堂、下得厨房。我笨嘴拙舌的,又不会说话,老爷今年高升,那些相公夫人们,迎来送往,我亦颇觉不便,所以想着不能裨益老爷,今后恐怕惹出什么笑话来了。”
这话沈行藻也驳无可驳,忽然他做出了一个沈高氏难以预料的举动。
沈行藻跪下来,抱着沈高氏的大腿嚎啕大哭。
“奶奶与我同村相遇,如今弃我,岂非绝我之命,糟糠之妻百年同恩,我若不好,奶奶尽管打我骂我,万万不可做此感想。呜呜呜……”
沈行藻这一哭,哗啦啦浸湿了沈高氏的袄裙,沈高氏一看丈夫如此一片赤诚,大受感动,即刻把丈夫扶起抱住他道:“都是妾身鬼迷心窍了,不知老爷待我如此情深义重,这样妾身纵是做鬼,也要伺候老爷一辈子了。”
沈行藻一听妻子不再坚持了,立马破涕为笑,抱着她安慰了许久,心里一块石头总算落地了。
沈高氏稳住了,接下去就是去劝说常德长公主了。
该来的还是要来,常德的生辰欢宴,沈行藻还是不得不去。
不过令他十分不自在的是,常德公主的眼睛一直一眨不眨地盯着他看,恨不得当即和他对拜天地,完全不顾周围的人的目光。
这样的公主他能治得住?真是活见了鬼了。
沈行藻一脸苦瓜,闷头吃着碗里的饭,头都不能抬起来。想想真是越想越气:为什么什么好事都让宣在宾赶上了,什么坏事都落在他头上,老天为什么这么不公?
吃着闷饭、生着闷气,不想在太常寺做少卿的李硕却用肩膀拱了拱沈行藻道:“诶,常德长公主看着你呢。”
她何止是看着沈行藻,她这一脸花痴,好像在循环播放:娶我吧娶我吧娶我吧。
李硕偷笑道:“公主有意,你便从了他,日后飞黄腾达有何不好?如今宣在宾爬到你头上,皇上倚重于谦一派,你我皆不得意,虽有吴太后、杭皇后运筹帷幄,但孙太后也并非是吃素的。你光熬年资,能越得过谁去?若今做了驸马,我们和太后、皇后、顺德长公主一道,朝廷大事岂非尽在我们手上?”
沈行藻想起自己的发妻,又想起黄秀,还是摇了摇头:“大人好言相劝,确是句句在理,然我自有难处,不能尚配公主。”
李硕低头浅浅一笑:“兄台一表人才,可惜竟偏好与众不同,也罢,你且想想,驸马与公主各有府邸,合房需报朝廷知道,钦天监查定日子才能办事,你若真的不喜欢她,买通了钦天监,少安排几次便是了。”①
李硕作為沈行藻同党,他好南风一事还是心知肚明的,这一下却点醒了沈行藻。他忙问道:“李大人在钦天监可有熟人?”
“熟人谈不上,只不过他算是我朋友的朋友。”
沈行藻立马侧身问道:“大人朝中结交甚广,可否一闻大人之友为谁?”
“他姓徐名锃,如今也是籍籍无名之辈,若你做了驸马,只一件事……”
沈行藻点头。
“莫忘徐大人赞助之恩。”
沈行藻纠结了一番,感觉这是一个不错的买卖,他住在驸马府,平时掩人耳目,与小僮厮混也无人得知,而常德长公主即便爱夫心切,没有钦天监的许可,也不能合房。
更何况他做了驸马,岂非强压宣在宾一头?想至此处,心中大快,不由地朝常德长公主也放起电来了。
常德公主哪禁得住沈行藻那一双帅眼,一看沈行藻也秋波暗送,内心一阵狂喜,忙撇开头去假装娇羞。
一旁的采桐看着直翻白眼。
“公主,大庭广众,注意规矩。”
常德公主只是嘴中含笑道:“采桐,沈大人看我呢,你去跟他说,本宫今日生辰,重重有赏。”
采桐嘴巴拧巴了一下,对着周围的婢女吩咐送给沈行藻一对预备好的玉环。
成双成对的美意,明眼人都看得出来。
沈行藻参加完宴会之后,心满意足地走了,不过走到家门口,他的脚步忽然缓慢起来。
雪地上徘徊,踩出一个深深的坑。
这下该怎么跟自己的老婆解释呢?之前把话说得也太满了。
不想他徘徊许久,门房却从后头听见了响动,急忙把门打开道:“诶哟,老爷回来啦,怎么您身边的小厮也不支个声儿呢?老爷等了好半日了吧,快请进去,夫人也有好菜预备着,等老爷去吃呢!”
“咳咳,”沈行藻低头假装咳嗽,“我方才吃过了,让夫人……”
“老爷,您回来啦,这大雪天儿的该冻坏了吧,快请进屋吧!”
沈高氏一面迎上来,一面把沈行藻往里推,沈行藻半推半就地入了上房,转头挠着脑袋道:“夫人……时移世易,实在是难办了。”
“难办什么?”沈高氏还没反应过来,依旧笑着问道。
“这常德长公主,实在是蛮横无礼,非要与我成亲,她是公主,我只是个四品官,奈何她不得,实在是……”
沈高氏脸上的笑僵住了。
“老……老爷是……”
“贤妻莫怪,这世上之事瞬息万变,我也无可奈何。”
“老……老爷只要上书圣上,朝廷岂能任由公主胡来?”
沈行藻有些烦躁发怒,大喝道:“公主钦定之意,岂是臣子所能抗?”
沈高氏看着沈行藻的眼睛,似乎明白了一切,她低着头一言不发,忽然冲出屋子,往门外一片茫茫雪地里冲去了。
下人慌忙来报,沈行藻却冷冷一说:“不必追她,她要走便走吧,我岂能摆布了她?”
众人无法,又不敢追,只能看着沈高氏蹿入街巷之中,再不见踪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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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度和宣在宾在街上乱逛,春节刚过,街上还是很热闹,宣在宾刚刚升职,厌烦恭贺的人群,带着小度逛街也是为了躲人。
二人正在花鸟街上闲逛。小度喜欢鹦鹉,缠着宣在宾给他买,宣在宾耐不过他,便答应给他买一对。
“这只看起来很笨……”
“这只太大了。”
“这只毛不好看。”
小度挑三拣四了半天,终于看中了一对淡黄色的鹦鹉,正要掏出钱来买,不想宣在宾转头往店外一看的工夫,忽然见了一个抹着眼泪哭哭啼啼在大街上走的女人。
“诶,小度,你看……”
“看什么呀……店家,就这对了……”
“很眼熟,这女人……”
宣在宾把小度的头扭过九十度,小度看见周围的人指指点点街上一个哭得梨花带雨的女人。
看她穿着也不像是平常人家,颇有些贵妇的风度,可这么大冷天不坐轿子,身后一个下人都没有,抛头露面还哭哭啼啼,不得不说很是可疑。
“她是谁?”
“我上去问问。”宣在宾冲出店外,跑到妇人的眼前行了一礼道:“夫人,这大冷天的何故在街上行走,可有什么伤心之事?”
沈高氏泪眼婆娑地看了一眼宣在宾,小声福了一福,道了句:“失礼了。”便仍不看他,自顾自向前边哭边走。
“我想起来了!”小度一惊,跑到宣在宾身边道,“她是沈行藻的夫人高氏!”
作者有话要说: ①古代驸马和公主并不住在一起,各自分居,平时需要行房时,还得等天象部门的批准。天象部门认为今天宜合房,即便不想合房也必须合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