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种骗子》西林莫

13、幌子

　　见梁曼一直盯着他不吃饭，魏明礼边吃边道，“我确实是为了你们俩的事来的。”

　　“恐怕这只是一个幌子，否则你怎么到现在还没提这事？”

　　魏明礼笑了笑没再继续解释，干脆一言不发，低头吃饭。

　　梁曼有些头疼，但架不住饭菜太香，她也相信魏明礼即便有再多的小心思，还不至于在饭菜里动手脚。

　　见梁曼动了筷子，魏明礼只笑了一下。

　　吃完饭，魏明礼还帮着收拾残局。

　　他愿意做，梁曼也不拦他，她太了解魏明礼，他帮你做事，必定是有利可图，但这样的人更让人心安，也不至于欠下人情债。

　　“你也知道我病了，有什么事等我好了再说，收拾完就走吧，我睡了。”

　　梁曼头也不回地进了卧室。

　　要是以往，梁曼还有闲工夫听听魏明礼的动机，但今天她的身体真的吃不消，光是站着都觉得累，即便房间里很清凉，她还是出了一身冷汗。

　　醒转后越发的口渴，脑袋晕晕乎乎，走出去喝水。

　　没走几步，太阳穴疼得好似有东西在她的脑袋里游走，眼前昏眩一片，人已经站不住了，她刚要扶墙，却被一只温热的大掌扶住了。

　　“都说了，不要逞强，咱们好歹从小一起长大，我就算想在你身上图谋些什么，也不至于对你有什么害处，我还知道我是你师兄不是？”

　　梁曼的眉头一只拧着，额头上满是汗水，脸色惨白嘴唇干得失去了原本的唇色。

　　魏明礼一怔，记忆仿佛重回小时候的情景。

　　梁曼向来要强，生人气的时候，即便是生病也不愿意接受对方的好意，现在看似有些变了，可本质上并没有太大变化。

　　魏明礼想扶她去卧室，梁曼却坚持要去客厅，他也只得以病人的意志为先。

　　梁曼不怎么生病，家里也没药，魏明礼只好出门去买退烧药，回来的时候正好看到梁曼拿着份文件被绊倒，他门都没关，就跑过去扶她。

　　*

　　温璟言刚到梁曼家楼下，踟蹰着该用什么理由上门，就看到一个熟悉的背影从梁曼所住的那栋楼里走出来，不知道买了什么东西，又走进了那栋楼。

　　他定睛一看，认出那人是魏明礼。

　　温璟言眯起眸子，眼底情绪晦暗不明。

　　现在已经是晚上十点钟，魏明礼从楼上下来，且又买了东西回去，没有一点要离开的意思。

　　想到魏明礼曾说过梁曼喜欢过他，温璟言的心里有一团火在烧。

　　他迫使自己平静下来，慢几步跟着上了楼。

　　门没关，梁曼跟只软脚虾似的被魏明礼打横抱在怀里，两人一起进了卧室。

　　才这么几天的时间，她就已经找到下一个人选了？

　　温璟言轻轻走进去，他只在这里住了一晚上，却对房间里的构造十分熟悉。

　　卧室门没关，他靠在卧室边的墙上。

　　只听到魏明礼在里面说话。

　　“有什么好逞强的呢？你一个女人，又是这行的，骗人不是你的强项么？难道还骗不到一个男人为你掏心掏肺？”

　　梁曼也不出声。

　　“都什么时候了，还看文件，我看你就是被工作搞垮了身体。”

　　虽是指责，但轻柔的语气更像是宠溺。

　　温璟言握紧双拳，抬步就要离开，就听魏明礼又道，“我看温璟言就挺不错的，他对你很上心。”

　　“你是不是跟他说过什么？”

　　梁曼终于开口，声音很轻，怒火中烧的温璟言并没有察觉到异样。

　　“我还能说什么？只是你这些年一直单着，他么，我第一眼就觉得他对你有意思，才把你的事告诉他。”

　　“那可真是谢谢你了。”语气嘲讽。

　　温璟言觉得自己再在这里继续听他们打情骂俏恐怕会疯，转身便要离开，却听背后的人叫道，“温老弟？你怎么来了？”

　　温璟言甚至都没转身，背对着他，“走错门，马上走。”

　　“别啊。”魏明礼笑着上前，将刚才放在茶几上的退烧药放进温璟言怀里。

　　温璟言立刻认出这是魏明礼刚才出去买的东西，看到是退烧药，刚才的事情似乎明朗了些。

　　魏明礼收拾了厨余垃圾，边往外走边道，“原本我还担心今天晚上没人照顾师妹，你来了，我就放心了，你喂她吃了退烧药，再帮她洗个澡换上干净衣服，免得病情更加严重。”

　　温璟言若有所思，却仍旧揪着眉，“她，病了？”

　　“嗯，病了一整天。”

　　“你照顾了她一整天？”

　　“差不多吧。”魏明礼没再继续解释，带走所有垃圾后走人。

　　温璟言发了好一会儿的呆，终于转身，却撞进了一双倔强的眼眸里。

　　梁曼的气色却是难看，脸色泛着不正常的红晕，眼神迷离，很明显就是生病了。

　　他刚想去拿温水，就见梁曼靠着墙，朝他伸手，“药。”

　　温璟言讷讷地递给她，又道，“我去拿水。”

　　“不用。”

　　梁曼当着他的面，从里面取出药，认真地看起来。

　　手里忽的一空。

　　男人阴沉着脸，脸上有着不容拒绝的坚定，“我来，你回去躺好，还是说，你想要让我抱你上床？”

　　梁曼定定地看了他一会儿，虚浮着脚步回了卧室。

　　温璟言把两份药的量都准备好，发现没热水，又洗了水壶烧热水。

　　等待的时间里，公寓里的一切都这么安静，不像那个充满了激情和热汗的夜。

　　他重新打量了一下梁曼的住处，这才走进房间。

　　见梁曼又要下床，他忙拦住她，“你想干嘛？”

　　“拿文件。”

　　“什么文件？”

　　“明天是你单子的最后一天，当然是起来走一遍流程。”

　　“你以为……我是为这个来的？”

　　“你是以这个为借口来的。”梁曼虽然虚弱，可脸上的嘲意却依旧等同于往日，“为了不让你再用这个做借口，我得马上完成才是。”

　　梁曼又要起身，就见男人铁青着脸，“躺回去。”

　　迟疑的一秒钟里，梁曼已经被他按了回去，“顾客就是上帝，现在你的上帝命令你，病好了才能工作……三天的约定，作废。”

　　他的眼底浮游着一道森冷的光线，梁曼被震慑住了，呆呆看了会儿，还真听话闭上了眼。

　　梁曼已经又睡了一觉，迷迷糊糊之间感觉有只手在解她的扣子，仅存的那点意识让她一把抓住这只手。

　　她呼吸急促，胸腔上下起伏，“温璟言，我在生病。”

　　“我知道。”温璟言继续我行我素。

　　“等我好了，你想怎么样都行，可是现在我没有力气。”

　　温璟言轻笑失声，“真的？”

　　在梁曼点头前，温璟言径自摇了头，“你可是个骗子，真心话大冒险都能说假话的女人，生病的时候说的话，我怎么能当真？”

　　梁曼气得咬紧牙关，“温璟言，你小心我报警。”

　　温璟言往前倾身，打横抱起她，嘴角笑意更大，“警察已经来了。”

　　梁曼的指甲嵌进温璟言的胳膊，他跟个没事人似的，仍旧不停往浴室走。

　　浴室里一片氤氲的热气，梁曼被整个放进热水里，她一怔，接下来不仅没有发生她想象的事，温璟言还和气地帮她穿好了睡意，盖好了被子。

　　梁曼虽然疑惑温璟言怎么突然变得那么温柔，但她意识涣散，确认自己的安全后，又闭上了眼。

　　却又被人摇醒，说话的人语气柔和，“梁曼？吃药。”

　　梁曼睁开眼，背后探进来一只手，不费吹灰之力地搂着她坐起来，又在她背后靠了只靠枕。

　　“给。”

　　温璟言把药递到梁曼嘴边，她听话地张开嘴。

　　温璟言刚举起的温水都还没派上用场，就见梁曼做了个吞咽动作，已经把嘴里的药吞了下去。

　　“你吃药都不喝水的？”他一脸震惊。

　　梁曼却很淡定，那表情好像在说“这有什么好惊讶的”。

　　见温璟言递上下一颗药，梁曼自动张嘴，但对方却不放药，透着热度的舌尖舔上微凉的手指，两人皆是一怔。

　　温璟言心里一片燥热，但还是压下冲动，正色道，“不许直接吞，先吃药，再喝口温水，明白？”

　　梁曼点头。

　　这一次，温璟言还是不放手。

　　梁曼皱眉，刚想说他是不是故意的，就听他不确认地出声，“我能相信你的话吗？”

　　梁曼忽然笑出声来。

　　红扑扑的脸，参杂着笑。

　　温璟言不知道多想念这张脸以及她的笑，心情不由得好了起来，“笑什么？”

　　“你说暗恋你的女人要是知道你这么缠着一个女人，会怎么想？”

　　“我终于能够体会她们的感受了。”温璟言径自道，“被喜欢的人拒绝。”

　　梁曼没出声，突袭他的手指，将药丸含在口腔里，又给了他一个眼神，示意他把水杯递过来。

　　他递上水杯，梁曼就着温水吞下药丸。

　　温水在口腔里蔓延，解了渴，比干吞的滋味要好受一些。

　　“今天谢谢你。”梁曼道。

　　温璟言却不准备走，一直坐在床边，“等你烧退了，我再走。”

　　“怎么，你还怕我高烧不退？”

　　“你一个人住，要是病情严重，没人帮你怎么办？总之我就待在这里，你不用劝我，也劝不动。”

　　梁曼索性任由他去，在他的帮助下重新躺下。

　　温璟言体贴地帮她掖好被角，他的每个动作都很轻柔，“睡吧，我一直在。”

　　梁曼总是喜欢调戏温璟言，而温璟言在她面前展现的也都是痞子不正经的那一面，难得露出这样的情绪，梁曼颇感意外。

　　正当梁曼快要睡着的时候，只听到房间里响起一声叹息，伴随着叹息的是男人颓丧的话，“我到底哪里不如魏明礼了，你为什么……不告诉我，你病了。”

　　房间里没开灯，但卧室外的灯光透进来，男人背光，光与暗交接，侧脸被光线柔和，温柔到足以让人动心。

　　“是小林告诉他的。”

　　听了她的话，温璟言只觉得笼罩在头顶的乌云终于散去，也不再出声，可心里却是热闹非凡，仿佛漫天烟花盛开。

　　药效发挥作用，梁曼睡去。

　　洁白的月光透进来，在梁曼的睡脸上映上一层幽蓝色的光晕，温璟言看着她久久不能收回视线。

　　事实上，安静时的梁曼更让人移不开眼，也让温璟言有一种感觉，现在才是真正的梁曼。

　　触手可及，却又好像离他很远。

　　他受蛊惑般，放轻动作不去吵醒她，在她光洁的额头上落下一枚轻吻。

　　看着女人的睡脸，此刻的他很满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