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种骗子》西林莫

6、如果能活着

　　温璟言大喊一声，他亲眼看着两个男人抬着女人上了车，他一脚踹开一个，右手掐住其中一人的脖子。

　　被踹倒的那人爬起来抱住温璟言的腰，用力控制住他，温璟言被人揍了一拳，他用尽全身力气捏住男人的虎口，对方疼得大叫出声，温璟言边对付两人边呼救出声。

　　饭店门口的保安已经注意到这边的情况，跑着过来援助。

　　正当局势已经被温璟言控制住的时候，突然有第三双手用帕子捂住了他的口鼻，化学药物被强制性摄入，意识逐渐涣散。

　　就听第三个人压低了嗓子，急迫出声，“快，把人抬上车！”

　　保安们赶来时，面包车早已扬尘而去。

　　几个保安意识到情态的严重性，立刻报了警，“喂？我要报警！车牌……车牌被挡住了，景和饭店左侧的康宁路去了。”

　　晕，脑袋昏昏沉沉，头痛欲裂，仿佛几天几夜没睡过觉。

　　这是温璟言最大的感受，恨不得就这么睡下去缓解疼痛。

　　脑中弹出昏迷前的场景，温璟言猛然间清醒过来。

　　他的手脚都被紧紧绑住，他试图挣开绳索，可绳子紧紧扣住他的手腕，只能靠扭动身躯在地面移动。

　　紧接着就听到“唔”地一声挣扎声，接着就听到身后传来熟悉的声音，“这是什么地方？”

　　“梁曼，你怎么样？”温璟言急声问道，边用力翻动身躯，终于在臂肘的第三次用力下，成功对上了梁曼那双迷茫的眼睛，“我们被绑架了。”

　　温璟言压低声音，且不容置疑，“听着，接下来我说的每一句话你都听好了。”

　　他语速很快，神情凝重凶狠，梁曼被震慑住，呆呆地望向他，点头。

　　“绑架我们的人一定是这伙人，相信那些保安已经帮我们报警，但是车牌不明，也许他们只是为了分散警队的视线，所以我们只能靠我们自己。码头今晚有人盯着，如果成功，那么你不会被运往国外当货品卖掉，但为了等到他们来救我们，我们必须拖延时间。对我，他们大不了打一顿或者杀了我，但对你，也许……”

　　她的眼睛没了以往的神采飞扬，只充斥着怯弱、迷茫。

　　温璟言心底生出无限的后悔来，他千不该万不该把无辜的梁曼牵扯进来，即便她再聪明骗术再高超，她没有力气，也只是一个柔弱的女孩。

　　后面的话太过残忍，但他还是艰难地说了出口，“也许他们会对你做过分的事，我会尽量拦着，但不一定拦得住。听着，如果我没拦住，发生了，你别反抗他们，活着最要紧。”

　　看到温璟言露出这幅痛苦挣扎的神情，梁曼微微一愣，咬着下唇点了头。

　　“如果我们能活着出去……”温璟言勾起一抹安慰的浅笑，“我娶你。”

　　梁曼睁大了眼睛，眼底满是惊诧，但随即她又笑了起来，眼神有些轻松，“温警官，看来你确实是一个好警察，所以这次你骗了我的事，我可以原谅你。”

　　都到了这个时候，她竟然还能笑得出来，温璟言简直想看看这个女人的脑袋里都装了什么东西。

　　两人支撑着扭动身躯，在对方的帮助下靠着白墙坐了起来，互相倚靠在一起，汲取着安慰和安全。

　　温璟言观察着周围的环境，发现他们正处于一个空旷的空间里，显然是一所房子的空间，但并不知是几楼，窗帘紧闭，三面墙只有对面那堵墙上有道房门，斜对面有张单排沙发。

　　梁曼正对的那面往左有个通道，只是两人看不见过道里的情景。

　　“梁曼，我试试看帮你解开手上的绳子，待会儿解开了你的，你再帮我解开。”

　　“嗯。”

　　两个人的手凑在一起，指间碰触，两人仿佛触及了希望，两人背对着，根本没法看到绳索的捆绑构造，现在也只是盲人摸象。

　　终于。

　　温璟言摸到了类似绳结的东西，心里一喜，与此同时，只听到外面传来汽车引擎的声音。

　　声音稍稍有些远，来自楼下，他们是在楼上！

　　温璟言加快了动作，边努力解，边道，“梁曼，待会儿我解开后，你立刻找个地方躲起来，听明白了吗？”

　　“可是这里是他们的地方，我能躲到哪里去？”

　　“这里是二楼，你跳窗，逃跑，明白？”

　　“不行，如果我帮你解开绳子，那我成功的概率才能提升。”

　　只听到楼下传来几个人说话的声音，动静不小，显然他们人很多。

　　“听着，他们人多，我一个人未必打得过他们，你一个人逃，还有一线生机。”

　　“反正我逃不逃，结局未必会太差，大不了……嫁给你啊。”梁曼轻笑，“难道你是骗我的？”

　　温璟言哭笑不得，一时不知道自己刚才说这话安慰她是对是错。

　　突然，他解开了绳子。

　　梁曼没有立刻解开自己脚踝上的绳子，而是争分夺秒去解温璟言手上的绳子。

　　脚步声就在过道里。

　　咚咚——

　　因为人多，声音有些杂乱，但音量越来越重，也越来越近。

　　终于在声音到达耳边的时候，梁曼解开了绳索。

　　温璟言挣开手臂的第一秒就是去解脚上的绳子，然而他们已经看到了两人。

　　“好啊你们，竟然想逃跑！”

　　几个人快步上前来，温璟言虽然脚步方便，但手还能灵活操作就已经足够，他一记勾拳打的那人七荤八素眼冒金星。

　　一个身材微胖，脸上挂着道疤的男人使了个眼色，让所有人上前来控制住两人。

　　温璟言虽然打架厉害，但双拳难敌四手，更何况之前让他陷入昏迷的化学物品也不知是什么，现在脑袋还有些空空的，清晰的痛楚，所以很快便又被他们的人给控制住了。

　　“我刚才说什么来着？”温璟言恨铁不成钢地将脑袋歪向梁曼，恨恨道，“白忙活了。”

　　梁曼却在他耳边轻语，“大不了我主动献身保命，到时候，温警官可别忘了信守诺言啊。”

　　声音还伴随着笑意。

　　都这个时候了，她竟然还在说这个。

　　温璟言顿时后悔自己说了这话，梁曼是一点求生意志都没了。

　　要是其他女人，怎么可能把那种残忍的事说得这么轻松？

　　温璟言更加确定梁曼的脑回路跟一般女人不同。

　　刚才还空旷的空间里，现在倒显得有些逼仄，总共八个人，其中两个是熟面孔，正是刚才饭局上的杨征和其侄子，似乎是叫杨文路，另外五个人站立一旁，有几个低着头看不清脸，看着是小喽啰。

　　坐在沙发上的男人手长腿长，微微有些发胖，但浓眉大眼，要不是左脸颊上的那条刀疤，这一定会是一个俊俏的男人。

　　刀疤男的右手始终摩挲着左手上的戒指，“温警官，我这房子里倒是很久都没来过您这么有地位的人了，可惜来得不是时候，否则以往像你一样好看的人，我一定是要请你喝一杯酒的。”

　　“既然是为了我，那这件事跟这个女人就没什么关系了，放她走吧。”

　　“诶——”刀疤男勾唇一笑，脸上的疤痕更加可怖，“怎么能这么说呢？远来都是客，哪有让客人就这么空手走了的道理？”

　　“就是就是。”杨文路勾唇一笑，目光毫无保留地落在梁曼脸上，舔了舔嘴唇，满脸的迫不及待，“来了怎么能空手走呢？这女人虽然长得普普通通，但身材……”

　　“喂，什么叫身材普普通通！”梁曼一个高音喇叭吼出声，“你撒泡尿照照自己，就你那样子，还好意思说我长相普通？”

　　杨文路一怔，笑意绽开更大，“老大，这女人有点意思。”

　　被称作老大的刀疤男，斜勾唇角，闪烁着光芒的眼睛紧盯梁曼，犹如瞄准了猎物的豹子，“确实很有趣，反正都是要卖，不如今天让我开个荤。”

　　“老大！让我也来一票！”杨文路急声道。

　　“还有我！”

　　刀疤男同意了杨文路，和接下去举手的一个高高瘦瘦的男人，然后一挥手，“其余人，等下一批货到了，任由你们挑。”

　　房子里响起男人们的一道欢呼声，接着又恢复如常。

　　“你们敢！”温璟言挪动位置，将梁曼护在身后。

　　梁曼仿佛这会儿才终于意识到失态的严重性，一个劲儿往温璟言背后躲，“我长得这么普通，真的没什么意思，要不你们还是等下一批货到了慢慢挑吧。”

　　“闭嘴！”温璟言骂道，“刚才让你走，你不走，现在知道怕了？”

　　“走？”刀疤男嗤笑一声，“在这里，没人能够走得了。”

　　随即眼神冷下来，几个手下上前，打斗中，温璟言即便被重重地打了几拳，他依然紧紧抓住梁曼的手，不让她被轻易带走。

　　梁曼看得都有些不忍心，“温璟言，你没必要……这么做。”

　　“我是警察，保护市民，是我的职责所在！”

　　梁曼眸光闪烁，心中动容。

　　他们终究还是制服了温璟言，剩下的人将不停动弹着的梁曼抬向房间。

　　耳旁仿佛响起了梁曼带着笑声说出的那句话。

　　他鼻尖一酸，眼睛微红，冲哭得梨花带雨的梁曼用口型无声地说了一句，“活着出去。”

　　杨文路、高瘦男先行进门。

　　“你敢！”温璟言狠狠瞪向还未进门的刀疤男，他的眼睛里有一头野兽被关押着，只等重获自由便给屋子里的人都来上一口。

　　刀疤男留下一个微笑，“你还是先想想你自己吧。”他给了杨征一个眼神，沉声道，“等我们完了事，再出来收拾他。”

　　温璟言奋力挣扎，可他犹如困兽之斗，再挣扎却也无能为力，可他依旧没有放弃。

　　房间里传出梁曼的惨叫声，声音激烈参杂着痛苦的嘶叫和男人们无情的嘲笑。

　　这是温璟言活了27年来，第一次觉得自己是如此的窝囊，他是一个警察，可他不但把无辜的人掺和进来，还害得她……

　　听着房间里逐渐归于平静的动静，温璟言的心已然遍体鳞伤。

　　他仇视着所有人，声音虽轻，却字字阴森到骨子里，“你们一定会为你们的所作所为付出巨大代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