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种骗子》西林莫

8、很了解骗子

　　梁曼不是一般女人，温璟言自然知道，但马有失蹄人有失足，一旦出了错误，就是万劫不复。

　　梁曼虽然惜命，但万一她被魏明礼骗进来了呢？

　　可是她骗了他，竟然还说两清？

　　温璟言捏紧拳头，又松开。

　　她这么自作聪明，就看她自己的造化好了，她怎么样，都跟他无关。

　　庐州月的预言很快就应验了。

　　魏明礼主动请了梁曼吃饭，字里行间一个字不提警方聘用她的事，但又处处暗藏玄机，梁曼轻松应对，明着拒绝了魏明礼。

　　她像只动作优雅的猫，吃完拿纸巾擦了擦嘴边的碎屑，微笑道，“师兄，我跟你不一样，我从一开始做的就是合法生意，所以我不需要洗白，至于这次联手，你也别误会，我不是帮你，我收了钱，替客户办事，帮你只是顺便。”

　　梁曼回到家，先洗了个澡，围着浴袍躺在她松软的大床上，落日的余晖从窗户里透进来，这个角度照得她眼睛难受，她拿起床头的遥控器合上了窗帘。

　　打开电视，演员们的声音总算是让房间里热闹了一些，不过她没什么兴趣看电视，拿起手机正要看看有没有客户来消息。

　　温璟言的微信聊天界面上升，正好闯入她的视线。

　　梁曼的脑海里闪过那天温璟言下车时的神情，危险来临时，他把她护在身后，哪怕被打得皮开肉绽，哪怕知道自己打不过这么多人，他也从来没有放弃过保护她这个小市民。

　　梁曼忽然觉得温璟言骗自己的罪责已经跟那几拳抵消了。

　　这么一看，庐州月似乎说得也没错，她这么骗他的确是不太人道主义。

　　即便如此，梁曼也没有要向他道歉的意思。

　　所以梁曼倒是有些好奇，当时这么生气的温璟言，会说些什么呢？

　　[提醒你一句，队里有意要让你来帮忙，你师兄负责说服你，这几天你小心点。]

　　梁曼意外地“呵”了一声，腹部快速起伏，她笑起来，自言自语道，“还真是有点意思，可惜……”

　　她摇着头。

　　要不是他能随口说出“我娶你”这种负责任的话来，能跟他谈几天恋爱似乎也不错。

　　真是可惜。

　　温璟言将消息发出去便不去管了，晚饭后突然想起了这么件事，拿起手机，发现梁曼还没回复，便又输入几个字。

　　[听见了没？]

　　[哦。]

　　秒回。

　　靠！

　　温璟言生气地将手机丢在床上，起身脱了衣服进浴室洗澡。

　　热水打在他坚实的身躯上，失神半晌，脑海里回忆的都是那天梁曼哭喊的场景。

　　满口谎言！

　　温璟言攥紧了拳头，打在墙砖上。

　　他好心提醒她，她竟然只回了一个“哦”字？明明是她把他骗得团团转，到现在非但一句道歉的话，面对他的好言提醒，似乎一点愧疚都没有。

　　一想就来气，他从没有被一个人这样耍过，尤其是一个女人。

　　温璟言用力挤了一把洗发水揉着头发，在手指的按摩下，头上逐渐起了一层又一层的泡沫，仰头。

　　泡沫七零八落，他的愤怒被水雾稀释。

　　算了，反正他起初也没存什么好心，礼尚往来，反正以后也不会再见了。

　　*

　　今天队里空闲，温璟言和杜衡并排往外走，杜衡在说着中午吃什么好，就见温璟言快步上前搭住了魏明礼的肩膀，有说有笑。

　　杜衡有些诧异，这两人怎么关系突然这么好了？

　　魏明礼看一眼来人，惊讶一笑，“温老弟，吃饭？”

　　温璟言一脸率然，“一个人？”

　　“是啊。”

　　“我也是，那一起吧。”

　　杜衡刚跟上来，就听到温璟言的话，他怔了怔，两人已经走出五步远，温璟言还跟没事人似的，伸长空着的左臂，挥了挥，“杜衡，不用送了。”

　　谁，说要送了？？

　　温璟言说要请魏明礼吃饭。

　　魏明礼是什么人？行骗多年，又是骗子中的高手，最擅长跟人打交道，看出对方有所求，也不多推让。

　　刚上了一道菜，温璟言便出声道，“上次案子结束就想跟你吃顿饭，只是那时候不熟，现在才请。”

　　魏明礼入行不是靠正规的方式，自然会被人排挤，现在温璟言主动示好，魏明礼自然不可能把他给推出去。

　　再加上老魏都叫出来了。

　　他勾唇露出一个精明而又和善的笑，“温老弟这话就见外了，大家都是一个局子里的同事，你叫我老魏就成。”

　　“我对你们那行挺感兴趣的，你能给我讲讲你们那时候都学些什么吗？”

　　“这个嘛——”魏明礼故意拖长音节，用这个时间思索后招，“各行都有各行的规矩，虽然我已经收山了，但规矩还是得遵守。”

　　“不过么，内容说不得，别的倒是能说。”魏明礼抬手拿起茶杯喝了口水，“我给你讲讲？”

　　温璟言没有反对。

　　“不瞒你说，其实我们这一脉，加上我，总共有三个嫡传弟子，我、梁曼以及另一个师妹，不过我们学成后就各奔东西了，基本上不联系，我能跟梁曼联系到还是前几年偶然碰到才留了联络方式。

　　梁曼这人吧，说实话我一直不知道她是什么性格，师父说什么，她都说好，不争也不抢，但她个性极其要强，不喜欢被人逼着，有主见，不喜欢被束缚……”

　　魏明礼前前后后说了一些梁曼小时候的事迹来让温璟言对她有所了解。

　　“不过当年发生了一些事，她和小师妹都……”

　　魏明礼忽然不出声了，只扯了扯嘴角，拿着筷子的手也不动作。

　　温璟言轻蹙眉头，催道，“都什么？”

　　“都喜欢过我。”

　　“喜欢你？”温璟言满脸的难以置信。

　　魏明礼脸上的疤痕虽然是假的，可他那微胖的身材却是真的，连带着脸看上去也有着几分肉感，可以算是微胖界的帅哥，但显然不会是梁曼的菜。

　　魏明礼：“是啊，当时要死要活，非要让我在她们俩中间选一个，师父才让我提前出山避一避。”

　　注意到温璟言怀疑的视线，他左右看了看，压低嗓音，“你别看我现在这样，照我原来的颜值，当内线铁定成为焦点，为了降低我的存在感，增加一点凶神恶煞的感觉，我才增肥，并在脸上贴了条疤。”

　　这倒不是重点，温璟言没有深究。

　　颜值暂且不论，就是魏明礼这人，精明擅长伪装，怎么看怎么不靠谱。

　　温璟言怀疑他的两个师妹大概是因为身边只有一个男人，所以才对他日久生情。

　　*

　　梁曼接到了新的生意，给三人分派了任务，出去一趟没得到什么有效信息，决定Y市一行还是避免不了。

　　“我去一趟Y市，尽量今天赶回来。”她跟公司的两人交待了一声，扭头就走，却撞上小林欲言又止的眼神，她询问出声，“怎么了？”

　　小林用手指了指梁曼办公室虚掩着的门，小声道，“温璟言。”

　　饶是向来都和颜悦色的梁曼，这会儿也不禁皱起了眉头，她推门而入。

　　温璟言正坐在客户专用椅上，翘着二郎腿，拿着桌面上的价格单看，听见动静后，立刻收回了四处环视的好奇目光，眼神陡然冷了下来。

　　“温警官，我好像说过，不希望以后再见面了？”

　　“梁老板记性不太好，我来，只是想提醒你一句。”

　　她双手抱臂，右手食指在手臂上有一下没一下地打着节奏，噙笑看着他，一副悉听尊便模样。

　　“我在你这儿下的单子还没完成。”

　　他眼带笑意，模样慵懒，脸上的笑有些放肆，脱去了制服的他少了一抹庄重感，在正经与撩拨间游离，像个痞子。

　　梁曼跟他对视良久，脸上的淡漠和疏离瞬间消失，挂上公式化笑容，“好的，温警官的事不急，等我先完成这次的急单回来再说。”

　　说着，她头也不回地走出办公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