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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第 5 章 ...

  •   翌日早朝,燕怛虽位列侯爵,但无实权在身,再加上久不经世,满朝议论之事他一概不知,全程束手在袖,神游天外,就差在脸上写上“好无聊”三个大字。

      退朝后,幼帝被宫女抱走,众臣三三两两撤出金銮殿。瑞王笑着走向燕怛:“全程都是你的呵欠声,你是没见到,御史台那几个老顽固被你气得脸都绿了,临走前还指着你说什么,我琢磨着,怕明日就有斥你行为不端、殿前失仪的折子了。”

      燕怛拱一拱手:“臣没记错的话,这折子送到的是瑞王殿下您案前。”

      瑞王:“你就不怕我当真批了折子,定你的罪?”

      燕怛一揖到底:“那臣先在这讨好您一下,还望王爷能宽容则个。”

      “你呀——”瑞王失笑,又颇为感慨,“十年过去,世事变迁,你却没变。对了,你还不走,这是要等人?”

      燕怛直言不讳:“太后娘娘约了臣早朝后见面。”

      说话间,一位眼熟的皂衣太监从后门走了进来,看到瑞王时愣了一愣,原本准备说的话全都卡在了喉咙里。倒是燕怛主动招呼:“这位公公是来接我的么?”

      太监看看他,又看看杵在一旁的瑞王,神情几变,犹疑未决。

      瑞王不动声色:“既然你有事,那我就先走了。”

      ……

      燕怛跟着太监七拐八拐,来到寿康宫,这里是历来太后的住所。太监在殿外拦住了他,先行进去禀报,过了一会儿才传唤他。

      燕怛垂首入内,还没见到人,先闻到了一股檀香味。再走几步,入目的是绣着凤纹的衣摆,一直遮到脚面,露出黑底金纹的鞋尖。

      燕怛没有抬眼,跪地行礼:“臣见过太后千岁。”

      太后声音淡淡的:“平身,赐座。”

      “谢太后。”

      燕怛在宫人搬来的绣墩上坐下,一抬头,看到一张保养得宜的脸。幼帝不是太后亲生的孩子,太后今年五十有二,看起来不过才三十岁余,凤冠重服,正襟危坐,更显庄重威严。

      太后脸色不太好看:“你来见我的事瑞王都知道了?”

      燕怛十分光棍:“不瞒太后娘娘,午后臣还要去见瑞王。”

      太后眉峰稍平,目中审视更重,口中却平静地道:“本宫不关心你去见谁,只希望燕侯记住,昔年先帝赐你‘三思’二字的用意。”

      三思三思,时时自省,日日三思。爵位未变,却是罪人,这“三思”二字与其说是封号,倒不如说是一种烙印,是罪名,是羞辱,将从前燕家挣下的荣光轻描淡写地一笔抹去。此后无论过去多久,只要有人提及,都会立刻想起“哦,是那个造反的燕家之人啊”。

      燕怛眼眸微垂,盯着脚前的地面,神情却未变,笑道:“娘娘,臣在大理寺反省了十年,时时谨守先帝教诲。”

      太后没吭声。

      燕怛露出无奈之色:“臣这十年与世隔绝,甫一自由,还没弄明白今夕何年,就接二连三地收到您和瑞王殿下的邀约,臣实在惶恐。臣如今孤家寡人,无依无靠,还落了一身顽疾,实在不值得您和瑞王如此大费心思。”

      太后面色稍霁:“燕卿言重了,昔日冠绝京城的燕梦郎,便是本宫都有所耳闻,如今何必如此妄自菲薄。本宫也没有其他用意,不过可惜你的才华。你说你无依无靠,这样……”

      没等她说完,燕怛已经面露惶恐,呼天抢地:“娘娘,您就饶了我吧,臣此生已经没什么念想了,只想得过且过,安度余生。”

      太后沉着地看着他,被他打断也没生气,只沉默片刻,淡淡道:“既然燕卿志在于此,想必下午也会这样和瑞王说了?”

      燕怛松了口气:“那是自然。”

      太后:“燕卿今日早朝困顿连连,必然想早些回府休息,既然如此,那本宫也不留你了,”她突然叹了口气,脸上露出一抹怀念之色,神情柔和,看上去竟有几分慈祥,“本宫和你母亲有一层亲缘关系,说起来,你还得唤本宫一声姨母。当年你母亲还在时,每隔一段时间都会入宫陪我说话……”

      她心潮迭起,渐渐有些说不下去了,疲倦地挥了挥手:“连岳,送燕卿出宫罢。”

      方才领燕怛前来的太监在帘外应了一声,又如来时一般引燕怛出去。

      待燕怛身影消失在殿门外,太后放下拭泪的帕子,脸上哪里还有方才的伤感。

      “娘娘,”她的心腹宫女走上前,“这三思侯被关了十年,看来早已经认了命,没有斗志了。”

      太后却不如她这样想,虽然燕怛方才的表现堪称完美,可她心中却总不踏实。

      心腹宫女察言观色,小心地道:“您还担心他会站在瑞王那里?”

      太后慢慢分析,与其说是给宫女解惑,倒不如说是在说服自己:“要想得到吕子仪的兵权,就必须争取到燕怛,以我和瑞王表现出的急迫,燕怛定然有所察觉,他对如今的朝廷状况一无所知,只要换个正常人,都不会在这时轻易投靠一方……这么一想,他的做法非常聪明,将我和瑞王的拉拢都放在明面上,这样我们相互顾忌,反而都不敢动他。”

      宫女反而替主子忧心起来:“可是婢子听说,三思侯从前和瑞王关系很好……”

      太后冷笑:“那点情分算得了什么,他被关十年,瑞王不是照样没提起过他。”

      话虽这么说,太后心底其实还是有些忌惮的,不然她也不会在最后还打了那么一出感情牌。

      略一思忖,太后嘱咐道:“他说自己落下一身顽疾,本宫看他脸色确实不佳,你去打探打探他患的什么病症,再到太医院传唤对症的太医去燕府。”

      ……

      话说两头,燕怛跟着太监连岳往宫外走,经过一段冗长的宫道时,忽闻宫墙那头传来隐隐约约的读书声。

      他脚步一顿。

      连岳察觉到了,笑道:“侯爷,那头是东宫崇文馆。”

      燕怛:“我知道。”

      连岳:“小的忘了,从前您也曾在崇文馆读书。”

      燕怛怀念地道:“崇文馆还似从前那般么?”

      连岳:“是,宗室子弟仍旧在崇文馆读书,不过当年教您的几位大人均已致仕。您要过去看看么?”

      燕怛有些意动,可一想到要面对曾经熟悉的场景,又望而却步。

      “不去了。”

      出了宫,一早候在外面的尤钧远远地就朝燕怛挥手,燕怛不由笑了一笑,和连岳辞别,施施然地朝那边去。

      尤钧将手中轻裘披在他身上,一边小声发牢骚:“您这朝会上的可真够长的,小的腿都站酸了。”

      燕怛咳了两声,嗤笑道:“别贫了。”

      尤钧脸都白了:“完了完了,您不是冻着了吧?应伯让我看着您,说是掉一根毫毛回去都要我好看,如今春寒料峭,您还吹了这么久的风……”

      青帘马车骨碌碌地驶出皇城,车外人声渐起,烟火气浓,好似一下子从世外之地闯入了喧嚣凡尘。

      燕怛闭目假寐,满脑子都是方才隔着一堵宫墙听到的朗朗读书声。

      ……

      “朝夕纳诲,以辅台德……燕怛,喂燕怛,你醒醒,太傅来了。”

      尚且年幼的燕怛迷迷糊糊地睁开眼,看到太子太傅站在面前吹胡子瞪眼。

      “燕怛,你来说说,这一句何意?”

      燕怛:“……啊?”

      太子太傅板着脸抽出戒尺,还未作声,却见太子起身将燕怛护在身后。

      太子求情:“老师,燕怛还小,正是长个儿的时候,日日陪我读书难免精力不济,我像他这么大的时候也嗜睡,您就原谅他这一回吧。”

      太子太傅看着面前一大一小两个孩子,气笑了:“殿下,您听听您说的这叫什么话,您也不过比他大三岁!”

      太子面不改色,只是诚恳地笑。

      ……

      回到燕府,燕怛换好常服,喊住抱着衣物要去清洗的应伯:“应伯,帮我去打探打探,永康二十六年,也就是三年前,当时随东宫去围场的人是哪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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