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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2、出笼 ...

  •   水沉散,味涩,性寒,连续服用七日以上,湿邪之气淤塞经脉,掌心生鱼鳞状灰色斑纹,待斑纹从手臂延展至胸口,人体将气血耗尽而亡。

      庭阶同意放仲兰走,但开了条件:不准回违命侯府,不准接受薪俸,不准再施法对付皇帝,只要施一次就得被抓回来,且从此不得再提离开之事,若不能忍受外界生活,可以回来,过去种种,既往不咎。

      仲兰知道庭阶准以为自己活不过三日,最后定会哭着喊着要回来,他堵了气,决心让庭阶看到自己一个人也能过得很好。

      临走前,庭阶给了仲兰两贯钱,这钱说多不多,说少也不算少,可怕的是仲兰从小几乎没接触过钱,只会用银子,压根就不知道铜钱该怎么用,庭阶看着仲兰拿钱时好奇的眼神,差点就要教导他一番,但想了想,强忍着将话咽了下去。

      也罢,如果乱花钱,回来得更快些,庭阶想。

      过了一天,侍卫回报,说兰公子在京郊买了一所旧宅,把两贯钱都花光了。

      赵庭阶听着,嘴角微微上扬,他的兰儿果然没有令他失望,这么快就囊中羞涩了。

      可又过半个月,始终不见仲兰的身影,赵庭阶大惑不解,又派侍卫查探,结果发现仲兰在街边面摊卖面,每日辰时进城,酉时出城,作息非常规律。

      庭阶依稀记得有几回他从城内经过,有个小摊非常热闹,客人多到要将路堵住,当时他还在想衙门里的衙役不作为,竟然不取缔这种摊位,现在想来,估计就是仲兰所在的那个面摊。

      一想到他的兰儿居然在干这种伺候人的事,庭阶就心疼得厉害,而他很快又想到那么多客人都在觊觎兰儿的美色,顿时怒不可遏,命令道:“锦言,备马,跟我去闹市走一趟!”

      这半个月来,李仲兰发生了什么事呢?

      他本想回江宁找爹娘,但听说从京城到江宁需一个月的脚程,担心自己体力不够,再说爹娘或许已不在江宁,此去也无用,而他身为从三品的散骑常侍,薪俸又岂能真正放弃,日后他若想做事,没了钱怎么行?于是决定先留在京城。

      巧的是,当他在一个村落闲逛时,发现有户人家正在搬家,原来该人家的儿子当了地方官,为尽孝心要把爹娘接过去同住,房屋就空置下来。

      仲兰心念一动,提出要把房子买下来。他早就想要有个自己的小家了,哪怕房子旧一点也没关系,这样起码他会觉得踏实一些,不用再过颠沛流离的生活。

      经过一番讨价还价,仲兰将身上仅有的两贯钱全部交了出去,出于对这个俊秀青年的关爱,原户主决定将搬不走的家具也一并送给他。

      买完房后,仲兰兴奋地在床上躺了半天,直到五脏府闹起了意见,才发现自己一整天都没吃过一顿饭。

      他离开时只带了些衣物,除了两贯钱,再无其他值钱的金银细软,这该如何是好,难道要守着一套空宅饿肚子吗?

      迫不得已,仲兰想用控心术去蹭饭,他刚打开院门,就跟一个女孩打了个照面,那女孩看起来刚到及笈之年,脸蛋还是圆圆的,很有些可爱。

      看起来很单纯呢,应该不难控制,仲兰想。

      还未等他施展法术,那女孩已经跳了起来,摇着他的肩膀问:“晨光哥哥,你什么时候回来的?好久不见,怎么变样了,阿文都不认识你了!”

      仲兰被那女孩子搖得两眼发黑,差点就要晕过去,这时女孩的父亲喊道:“阿文,别没大没小的,晨光现在当官了,你要懂得礼数规矩。”

      女孩嘟着嘴,失望地松开手,仲兰这才缓过劲来,摆手道:“我不是晨光,我是新来的。”

      许是他脸色太难看,女孩的父亲赶紧上前搀扶,在得知仲兰一日粒米未进后,当即慷慨地让仲兰去他家吃饭。

      中原人爱吃面食,而仲兰遇上的这家人在京城摆面摊营生,家中更是少不了面,仲兰从小吃稻米长大,虽然吃不惯面食,但饥肠辘辘之下也就不再挑食,埋头消灭了一大碗面。

      吃完发现那个阿文在偷偷看他,脸上还带着娇羞的红晕,仲兰不禁难为情起来,将脸别过去,只跟阿文爹娘说话。

      他恳请二老让自己帮忙卖面,以换取一日三餐,阿文爹娘见他衣着讲究、谈吐不俗,以为是哪个人家落难的公子,自然是巴望能和对方扯上关系,便爽快地答应下来。

      本来阿文爹做的是小本生意,再添一个人手,生计只怕要更加艰难,没想到自从仲兰帮忙后,客人蜂拥而至,每天都忙不过来,纵然面卖光了,排队的人依旧摩肩接踵,令阿文爹喜不自胜。

      最高兴的就是阿文了,本来爹爹说要帮她寻一门亲事,让她从此在家相夫教子,她正愁以后日子单调,自打遇见仲兰后,她每天都像活在云端,飘飘忽忽的,连走路的步子都轻快不少。

      阿文娘很快察觉出女儿的心思,晚上吃完饭,阿文娘将女儿喊进厨房,小声告诫:“若兰跟我们不一样,他不会看上普通人家的女子的。”

      阿文毕竟年轻,急得跳脚:“有什么不一样,我们玩得很好啊!”

      阿文娘示意女儿小声说话,语重心长道:“若兰对你没有爱慕之心,你还是不要打他的主意了!”

      阿文“哇”地一声哭出来,嚷道:“阿娘最坏了!”说完捂着脸就进了里屋,不肯出来。

      仲兰半听半猜到了母女俩的对话,脸上有些发烫,匆匆告辞回家,当他一个人躺在床上后,他开始忆起从前,自从十四岁那年庭阶占有他之后,便将他的心也一并占有了,即便他现在离开,心中也再难塞下第二个人。

      可是,庭阶对他这般糟糕,他为何还是要想念对方?

      仲兰闭着眼哽咽起来,长长的睫毛如蝴蝶翅膀般颤抖着,泪水从脸颊滑落,打湿了一大块床褥。

      许是为了让阿文死心,又许是前一日仲兰念叨庭阶太多,第二日中午,庭阶真的出现在了阿文爹的面摊前。

      客人们见英气逼人的昭殿下从马上下来,也不排队,就大摇大摆走到面摊跟前,全部目瞪口呆兼噤若寒蝉,很多女子是头一回跟昭殿下挨得如此之近,都幸福得要晕厥过去,可殿下的脸色太可怕,让众人不敢靠近,反而集体向后退了几步。

      “老板,来碗牛肉面。”赵庭阶嘴上这么说,眼眸却死死盯着李仲兰。

      还是那么瘦,这么折腾自己很辛苦吧?庭阶的眉心不由自主地拧起来。

      仲兰垂着眼帘,却仍感受到来自侧方灼热的注视,他没想到这么快就遇到了庭阶,他看着自己灰头土脸的样子,觉得庭阶是来看笑话的,心中甚是不快。

      阿文爹哆哆嗦嗦将面下好,又在汤碗里满满添了菜,让阿文端去给昭殿下,谁知阿文一见昭殿下那生人勿进的冷峻气质,也吓得不敢上前,只得捅了捅仲兰,嗫嚅道:“你去。”

      仲兰面沉如水,将一碗面端到庭阶桌前,庭阶眸中有星光闪耀,他想去拉仲兰的手,可仲兰离他十万八千里,根本就不给他亲近的机会,无奈之下,他只好开口:“给我加点胡椒。”

      仲兰两眼一翻,顿觉又好气又好笑,暗想王子果真不知民间疾苦,他转过身去,伸出一只手,讥道:“给我一两金子,我就给你加。”

      围观的客人们都觉得仲兰是疯了,居然坐地起价,纷纷为他捏一把汗,希望昭殿下不要把这俊秀的青年大卸八块。

      阿文和她爹也急了,紧张地注视着昭殿下的神色,脑中寻思着替仲兰辩解的说辞,难怪今日听到乌鸦叫,真是触霉头。

      庭阶并没有生气,相反心情还挺愉悦,这些天来仲兰可是第一次对着他笑,他看那嘴角弯弯似月牙,也不禁笑了一下,仲兰见他笑,顿时把笑容收了回去。

      庭阶起身,扫视着人群,忽然眼中凶光四射,喝道:“尔等想看本宫吃饭吗!”

      众人心头大骇,乌泱泱四散如惊兽,电光火石间面摊前门可罗雀。

      庭阶从锦言手中接过一腚金子,走到仲兰跟前,将金子放入对方手心,顺带将对方的手也一并握紧,笑道:“够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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