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丘阿修》花千漱

16、如梦初醒

　　等我醒过来的时候，发现自己正躺在一片土地上。我瞅着自己指甲缝里面的黑色泥土，这泥土的材质和刚进来的树洞口的一模一样，又黏又糊。四周一片漆黑，旁边的大黑子见我醒来，立马摇着尾巴过来舔我的脸。湿答答的触感让我意识到自己还活着。
　　“你醒了？”是师父的声音。我一转头发现师父正背手站在大黑子的后面。
　　“师父。”难道是我在临死之前，被师父从那深渊里救了出来？
　　“这片瘴气果然非比寻常。我寻思着可能有毒，特地让你们事先服用解毒的药。想不到这瘴气如此厉害，你刚刚躺在这里足足有两个时辰，一直在叫师父。”师父捋了捋袖子，半抱着手臂靠在树旁，一脸坏笑，“说，你都梦到了什么？”
　　“什么？”原来刚刚都是我的梦境，着实让我吃惊，“师父，我们刚刚没有下去么？”
　　师父摇了摇头，非常肯定地说：“你没有，是我下去了。大黑子在旁边看着你。”大黑子一听到在叫他的名字，欢快地摇了摇尾巴。
　　这是怎么回事？
　　我直起身子，支起右腿，卷起裤脚。刚刚从台阶口往下坠落时，右腿碰巧撞击到峭壁，刮开了一道口子。但此时，腿肚子上只见像是被揉过一样得红色印记，并没有擦伤或着流血，难不成我刚刚真的是梦？
　　“师父？”我收起裤脚，接着问道，“月月他们有头绪了么？”
　　师父点点头，走到我旁边说，“我刚下去，发现里面的空间比我想象中的要大很多。共分为五层，每层都关着一个小孩。第一层是花木，第二层是金银，第三层是竹虫，第四层是烟土，第五层是水。前面四层里的小孩，估计就是之前失踪的，月月和另外一孩子被关在第五层。”
　　“那他们现在人呢？”若师父以及知道他们在哪了，按照师父的身手肯定把他们救出来了。
　　师父摇摇头，示意我往头顶上看去。眼前的大树虽然被蛀了一个大口子，但依旧长势茂盛，足足有百尺之高。
　　“你听过倒长的树么？”师父问我。
　　我摇摇头。
　　“就是说，以水为镜，将泥土以上的部分倒映在地底之下。其实我们在地底下看到的都是虚影，真实反而在树上。所以，我们要救的孩子都在树上。”
　　“树上？”我按照师父说的话，仔细看着眼前这棵大树，实在想不出这几个孩子会被藏在这里面。
　　“你跟我那么久，咋还那么不开窍呢。”师父看我一脸懵逼，又一副孺子不可教的样子，叹了口气说，“一切美景皆虚景，你看到的也是假的。
　　“啊？”师父这句话说得我更懵逼了，“那到底是谁抓的孩子？”
　　师父摇摇头，说道：“这人现在并不在山里，可能在城里。”如此一说，抓小孩的人果真混在人群中。
　　师父走回大黑子身边，解开系在树上的绳子说，“走，我们回家吧。”
　　“师父，不救人了？”我站了起来，拉住师父。
　　“等你醒来救人，人早被吃了。”师父双手抱胸地看着我，说，“我早就让牛仔他们过来把月月带走了。”
　　“什么？”我惊讶地问道。
　　“不然还等你？”师父反问我。见我一时语塞，督促我赶快回去。
　　此时已经是宵禁过后，城门口早已经关门已久。但之前可能安公子打过招呼，城楼上的一个小喽啰一听到我和师父回来，立马偷偷跑了下来给我们开了侧门。
　　等我和师父两人回到家，牛仔他们也没有过来。师父招呼我赶快洗洗睡觉，这瘴气恐怕对脑子有些影响，多休息总是没有问题的。
　　是夜，我躲在自己的房间里，手里拿着刚刚被我换洗下来的裤子和鞋子。裤子边上还残留着一两滴已经干涸的水渍，但水渍中有透着粉色。我看自己的鞋底，沾上的泥土有些奇怪。我用手扒下一块土放在地上，用手指仔仔细细地碾碎，一只带血的萤火虫出现在我眼前。
　　这是怎么回事？
　　倘若我真如师父所言，没有进入过树洞，那这带血的萤火虫是怎么回事？山林瘴气层叠，若不是师父相助，活物根本无法进入，更不会有萤火虫存活。那现在带血的萤火虫是怎么回事？我到底有没有进入过树洞。胸口的疼痛真实地让我觉得不像是梦。
　　琴音！
　　窗外突然又想起琴音，一顿一顿，与在树洞里听到的调子如出一辙。我开了一个窗户的口子，刚好可以看到师父的房间，发现此时他的房间尚未又异相。于是蹑手蹑脚地打开自己的房门，准备去寻找着声音的来源。殊不知，门口此时正站着一个人，身着白衣，竟然是白天在院子里看到的那位仙人。
　　“仙……仙……人。”不知道为什么，每次一见到仙人我总会莫名其妙地有些紧张。可能因为他长得实在有些高冷，让我觉得难以接近。
　　“你是要出门么？”他问道。
　　我点点头。
　　照理来说，十一的月亮不应该那么亮，但不知为何可以把仙人的脸照得那么清晰。
　　“我陪你一起。”白衣仙人说道。
　　“不，不用了。我就出去一下然后就回来了。”我连忙拒绝，不知为啥，感觉和他在一起的时候，总会觉得尴尬以及不适。
　　八月底的夜里终于有些凉了，这风吹得我都想回房加一件衣服。
　　“这琴音着实有些怪异，我觉得和这巫术的操纵者有关。”白衣仙人没有理会我的拒绝，而是直接拉着我，飞了起来。
　　对，没错是飞了起来。这是我今天第二次飞了起来，一次是之前可能是梦境的地方。
　　白衣仙人带我略过了几处房檐，我紧闭着双眼不敢往下看，整个身体在失重超重中来回切换，就差吐了。
　　当我以为快要吐了的时候，速度终于平稳下来了，鼻尖围绕着一股幽幽的香味。白衣仙人示意我睁开眼往下看。我其实有点恐坠，在高空中往下看的时候，总是感觉自己下一秒会坠落。失重的不适感让我濒临死亡的错觉。
　　“你往下看下。”白衣仙人再次提醒我说道。
　　我偷偷地睁开了一条缝隙，只见周围云雾缭绕，貌似正在云端之上。底下只有零星的几点光芒，就好像在地上看星空一样，只不过一个是仰视，一个是俯视。
　　“有没有觉得舒服了一些。”白衣仙人问道。
　　“是稍微好了些。”我突然觉得有点尴尬，好像自己隐瞒地事情被发现了一样。
　　所幸白衣仙人没有说别的，他用手示意我往城西看去。手指之处，正是城西南角落，在我和牛仔发现安公子的那个胡同口。月月以及几个并不认识的小孩，正排队站在那，无意识地面对着墙壁。他们的前头站着一女子，体量纤细，正逐一往他们脸上涂着什么。涂完脸之后的小孩，正面无表情地穿入那道墙，消失在墙后。
　　“我去。竟然是这个人！”这女子我认识，就是当日在日月阁一起喝酒时，柳如丝小姐带来的，抱着琴站在角落，一声不吭。
　　白衣仙人摆了摆手，示意我不要着急。我看着他骨节分明修长的手指，默默收起了自己的爪子。为什么好看的人连指甲盖都那么好看呢？

　　我中间修改了一下，增加第8章内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