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鹿手侠》伍命

118、第一百一十七章 要挟者

　　将那丐帮三人安置在长乐宫内，实在是兵行险招。眼看天色渐渐暗了下来，要搜查那三人的难度更大了，江踏白打的主意是，趁此机会将杜小小救出，到时候借花折葵的手将丐帮之人一口气送出皇宫。
　　为了行动更方便，她甚至溜进了离长乐宫不远的一处寝宫，在那正在梳妆打扮的妃子花容失色，大喊“救命”之前，她先下手为强，点住妃子与几名宫女的穴道，等她再走出来时，已是一身普通的宫女打扮。
　　她知道这里不同于幽冥楼，大内皇宫重重把守，若杜小小已经被关押起来了，想要见他难如登天，她必须借别人之手。如今也只有一个人的手可以借。

　　昏暗的房间里，面容俊美的年轻太监面无表情地站在桌前，微微侧着脸，对身后之人冷然道：“敢跑来我房里威胁我的，你还是第一个。”
　　江踏白手里是从杜悲亭手里抢来的匕首，此时刀锋正对着容华的脊梁。
　　她用的是少年嗓音：“容华公公，久仰大名。我呢，一介江湖草莽，也不懂什么威胁不威胁的，我只不过想让你放了我的朋友而已。对你来说，捉住他，也没什么大好处。”
　　“那个小乞丐？”容华沉吟片刻，笑了笑，丝毫不见慌张，“怎么没好处？刘大人向来论功行赏，这帮人趁太后大寿混进来意图刺杀，虽然让其他几人跑了，但总是留了个领头的。”
　　江踏白闻言急道：“他们一来就跑到刘芳房里，怎么会是刺杀太后？”
　　“那又如何？”容华说道，“只要我信了，刘大人信了，太后也就信了。”
　　刺杀太后与偷窃相比，根本不是一个级别的罪名。电光火石的瞬间她明白了，原来这个容华有意牺牲杜小小，为自己换一记大功。
　　她咬牙切齿：“你可真是刘芳的一条好狗。我也不跟你废话了，想保命就快放人！”
　　没想到容华听到这话又笑了起来：“杀我，只会让你那位朋友死得更快。今日太后大寿，我可忙得很。跟我在这里耗着，外头迟早有人会找不着我，摸到这里来。到时候大内皇宫，你插翅难飞。”
　　她只得装出一副恶人面孔：“我是杀不得你，但我有的是办法折磨你。生不如死的手段，你想见识吗？”他能轻易就被她近身，说明多半是个不会武功，她猜想这样的人折磨起来，轻而易举便投降了。
　　谁知容华的声音轻飘飘传来：“若不曾见识那些手段，我何以至今日。”
　　江踏白将这句话听进去了，她方才意识到，凭借他的容貌，又能迅速在刘芳身边站稳脚跟，背后定会有许多不堪言的经历。他这样的人，威逼这一套对他并无用处。他能在这宫中隐忍至今，若不是有极大的野心，就是有极大的苦衷。又或者，两者都有。
　　她……得赌一把这样的可能。
　　“我当然知道你吃得了苦头，”她试探道，“但宫外那位……对你而言极重要之人，你也能不管吗？”
　　这话一出口便是一阵冗长的沉默，时间缓缓流逝，屋内寂静得似乎能听到他们二人的心跳声。正当她以为赌错了之时，容华突然说道：“给我一盏茶时间，你在这里等着，我将他带过来这个地方。”
　　江踏白心头一喜，但仍然警惕：“不，我得跟你一起去，把他带回这个屋子。”
　　“你就这么自信，一出这个门，不会立刻被我的人擒了？”
　　“只要容华公公你还在意宫外那位的生死。”她面不改色道。
　　“那走吧。”
　　两人一起到牢房的一路上，所见到的宫女太监都得向容华点头问好，足可见其在宫中地位果真不凡。而此时这一幕是何等熟悉，当初在幽冥楼救墨竹之时，也是如此，只不过那时身边是齐笑，是助她的人。如今身边是容华，他想在刘芳面前邀功，但凡有一点机会，他必不会让她带着杜小小离开。
　　两人一到牢中，血腥气味便扑面而来。
　　容华余光瞥见她紧皱起的眉，便说道：“我虽在宫中生活，但听说江湖多的是腥风血雨。你既然是江湖人，应该非常熟悉这个味道才对。怎么还露出这种表情？”
　　“不，”她回答，“我所求的，乃是有酒有肉的快意江湖。”见他似乎无言以对，她又冷笑道：“与你不同。你要的王权富贵，荣华加身，必是要见血的。”
　　“当然。”容华似乎想笑，但嘴角才一上扬便又马上沉了下去。
　　见到他们二人，很快牢里就有人迎上来：“容公公来此地，是为何事？”
　　“今日捉的那个刺客在哪，我要见他。”
　　“刘大人刚刚不是亲自审问过了？怎么还劳烦容公公多跑一趟。”
　　江踏白听到这话，心里一咯噔，刘芳已经审问过杜小小了？
　　“那人是个特别的，刘大人还要忙着太后娘娘的大寿宴席，哪里有空跟他耗着？这才吩咐身边的小卓子给我传话，命我前来。”
　　“那、那倒是。”
　　“带路吧。若耽搁了刘大人的大事，仔细你的脑袋。”
　　“是、是。”来人连忙将二人入内。
　　来到一间审讯室，两人一眼便看到有一人被吊在木桩上，身上衣服破损，皮开肉绽，血痕累累。江踏白心中一阵寒意，从没像此时这样祈求眼前人不是杜小小。可容华不这么想，他上前去，将此人挡住脸的黑发拨到一旁，还特意测了测身，好让江踏白看个明白。这人不是旁人，正是她设法要救的杜小小！
　　被折磨的少年气息微弱，眼神微微眯起，写满了不服。见到容华，怒目相对，却不说话。
　　容华抬起杜小小的下巴，细细端看了一番，忽然笑道：“带回刘大人屋里。”
　　“容公公这是何意？”一旁的侍卫颇为不解，怎么刘芳刚刚审问过，此时又要带走？
　　容华笑了笑，招呼着让侍卫走近些。侍卫才一靠近，容华便抓过他的头发，强行按着他，要他看清杜小小的脸。
　　“容公公……”那人声音微颤。
　　“看清楚了吗？”容华在他耳边轻声说道，“此人虽遭酷刑，仍精神十足。虽然满脸脏物，但不掩其清秀面孔。若清洗一番，必惊为天人。你仔细看看，他，比起刘大人身边的小卓子如何？”
　　侍卫惶恐地开口道：“与卓公公差不多。”
　　“那就对了。小卓子传话时说了，刘大人审问过他，觉得刺杀太后是一场误会。大人惜才，决意给他一条出路，收为己用。”
　　侍卫早就听过刘芳贪图美色的传闻，此时左一个“小卓子传话”，右一个“刘大人说”，他岂敢再怀疑，因此他不再问了，招呼人把杜小小松绑，要人送他到刘芳房间。
　　“不必劳烦，我带了个宫女来，由她扶这个乞丐走就够了。你们只管留在这里看守。”容华说道，又笑了笑，“小卓子传话及时，也亏得你动作及时。刘大人若有奖赏，必有你一份。”
　　“多谢容公公！”侍卫闻言感激涕零，本来还对刚才容华扯发的举动有几分怨怼，此刻立马将那些都忘到九霄云外了。
　　江踏白上前扶住杜小小，真是一副瘦骨。而杜小小眼睛里不知是进了汗还是进了血，睁不大开，见扶着自己的是个宫女打扮的人，便也没认出是江踏白来。他显然把刚才容华的一番话都听进去了，此时以为自己要被送到刘芳手上，真是步履沉重，每走一步，都是刀割一般的。
　　江踏白死死撑着他，感受到了他的无力，不禁低骂了一声：“傻子。”
　　杜小小认出她的声音，原本有些沉寂的眼睛瞬间亮了起来。他难以置信地看着扶住自己的这个人，双手因激动而隐隐颤抖：“你，你是拐儿……”
　　“对，就是被你丢下的江拐儿。”江踏白冷笑。她如今器量不比从前，最爱记仇。
　　杜小小喏喏道：“我不是丢下你，只是想保护你。”
　　“搞清楚状况，”江踏白冷着脸道，“到底是谁保护谁？现在又是谁连累谁？”
　　杜小小顿时灰心丧气了起来，张嘴只说了个“我”字，便再没敢吭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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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刘芳：这个刺客当真面目清秀？
杜小小：不不不不不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