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鹿手侠》伍命

157、第一百五十五章 花家人

　　江踏白迟迟不做决定，是否大办继位仪式，眼下却准备带着风靖赴江陵，去花家三人为她所设的结拜仪式。
　　牧九和余子信自然不满，轮番又来劝说，依旧是各执一词。只是余子信那日递上的请愿书，这会儿始终没再掏出来。
　　还是花折葵替她出的面，故作惊讶对那二人道：“这等小事也来麻烦我的作白姐姐，你二人难道无能至此？”撂下这句话，她便头也不回地拉着江踏白离开未央宫。
　　“这样说二位师姐，是不是太过分了些……”风靖小跑跟上二人的步伐，口中仍埋怨花折葵这个不速之客的造次言语。
　　花折葵却不以为意道：“那两位精力过剩，像两团火，这会儿就别添油了。好好晾一晾，泼点冷水才好，等火灭了就好办了。”
　　三言两语就解了江踏白的困局，让苦恼许久的她，第一次觉得“原来还有这种办法”。她松了一口气，觉得压在心头的大石头好不容易放下，越发感到离未央宫越远，她的脚步就越轻快，心情也跟着好了起来。
　　待到三人到达江陵陆家，江踏白老远就看到陆家门前披红挂彩，隆重得过分，让她面部不觉一抽，一下子挪不动脚了。
　　花折葵拖着她：“踏白，怎么不走了？”
　　“我确认一下，这次真的只是我们四人的结拜仪式？”
　　“当然。”
　　“不是在办什么喜事？”
　　“不是阿，”花折葵远远打量着陆府的门面，觉得一点问题都没有，“红红火火的，多气派呀，陆家那两位家主为了迎接你，可是费劲了心思。”
　　的确是费尽心思想讨好她了，而她却只想把麒麟剑砸回那陆家两兄弟的脸上。
　　待她被花折葵强行拖进了陆府，一路看到红花摆放得铺张，铺张到了嚣张的地步，脸色就更难看了。
　　“真的好气派。”连风靖都感叹。
　　她闭眼抗议：“要我命吗，全都是花。”
　　直到有人毫不客气地弹了一把她的额头，她才惊呼睁眼，想看是哪个不知死活的，在太岁头上动土。
　　结果就见到熟悉的玉面公子抱着双臂，好整以暇地看着她：“江踏白，别来无恙。”
　　花闻人很少连名带姓叫她，每回这样叫，都是心情不大好的时候。江踏白知道他是在指责她离开桃花源、接手未央宫后，只托人给李落烟带去了稀桃，而完全没有要找他解释的意思。
　　她自知理亏，难得谄媚：“二哥，别来无恙。”
　　花闻人闻言露出嫌弃的表情：“别，你这声二哥，叫得我不舒服。”
　　花折葵却不容她吃亏：“二哥，你再这样说，以后我也不叫你了。”
　　逼得花闻人瞬间改了态度，笑容可掬好似弥勒佛：“一路赶来辛苦了，二位妹妹去休息吧。”
　　直到江踏白和花折葵走入房间，江踏白才打了个哆嗦道：“说实话，听他叫我妹妹，我也很不舒服。”
　　花折葵还是一贯的乐天派：“总会习惯的啦。”
　　江踏白嫌弃地皱起眉头，抖落一地鸡皮疙瘩：“这种事，还是别习惯的好。”

　　为这次的结拜仪式，花家特意从京城的段宝楼定制了四套形制相似的衣衫，皆是红衣。与未央宫的红衣不同，花家红衣更加雍容，里衣是正红色暗纹锦袍，外罩暗红色的薄衫，金线绣成的牡丹花从领口一直延伸到脚边，就像生怕别人不知道花家财大气粗似的。
　　“就不能低调些吗？”江踏白边换衣服边抱怨。
　　“是太后的意思，”花折葵笑笑，“还托我带来了一顶发冠给你。踏白，戴吗？”
　　江踏白本想拒绝，但一想到隐卫很可能在场，就不得不卖太后这个面子，只得让花折葵将那一看就是出自宫中之物的华美发冠戴在了头上。戴了，方才叹气：“好沉。”
　　等她与花折葵双双换好衣服出门，风靖第一眼看到她就激动地捧住她的手：“宫主，真好看！”
　　江踏白干笑了两声，由花折葵指引来到陆府的会客大堂，两人一出现，全场便安静了。江踏白没想到会来这么多人，其中还有好几位熟人。此时所有的眼睛的盯着她看，那些目光里，有太多意味，她无法一一分辨。
　　花不魄一身盛装时，气势迫人，身后跟着陆睢和陆眃两兄弟。本是他们的府邸，却推着花不魄坐了主位，这回面子卖的不是一般的大。花不魄面无表情地扫视着江踏白，半晌才说：“作白，过来。”
　　若不是花折葵轻轻推了她一把，她根本没反应过来花不魄是在叫她，这还是她第一次听到花不魄会用这个名字喊她。
　　等她慢吞吞地上前，花不魄便道：“结拜仪式将在半个时辰后开始，你先来将花家的列位祖宗认一认。”
　　江踏白不知这话是什么意思，待花不魄领着她进入室内时，她呆住了，只见里头摆满了牌位，少说有数十个，皆是花家祖上的牌位。简直丧心病狂……她艰难地转动僵直的脖子，瞪住花不魄：“你特意把花家牌位从京城带过来？”
　　花不魄随口一应，丝毫不觉得这有什么不妥。但他看到江踏白脸色发白，便十分善意地解释道：“作白，你也不要有心理负担。本来要这么多位祖先来见你，是得折寿的。但这次出发前，我特意在花家祠堂前请示过了，占了一卦，是‘笑卦’，可见祖先们都很高兴能来见你。”
　　江踏白想象花家的列祖列宗含笑九泉还不忘惦念着她这个外人，只觉得头皮发麻，深深怀疑他们是否会夜里入梦来问候她。为了避免这样的情景出现，她只得恭敬地一一捧起牌位，将祖先的名字默念三遍，心里头不断嘀咕：“别来找我，千万别来找我。我梦里已经有一位不省事的了，各位祖先来的话，太挤、太挤……”
　　待她人认完一遍，花不魄才肯放人，让她稍作休息，以备一会儿的仪式。
　　江踏白逃命一般出了屋子，小心翼翼地避开众人，到陆府无人的后院回廊处休息。
　　“他娘的，花家尽出疯子……”她才咒骂完便深觉失言，又立马补充道，“当然啦，不是在说各位祖宗。各位祖宗大人有大量，别跟我这个小辈计较，见谅、见谅阿……”
　　“真没意思阿，苏兄。”江踏白被这个突然扬起的声音吓了一跳，原来这里不止她一个人。她连忙躲到暗处，便看到两个男人从回廊慢慢踱步而来。
　　那被称作“苏兄”的人笑道：“是挺没意思，我本也不想来。”
　　江踏白听到这个声音，一下子就认出来是她与七玄楼那两位在横刀帮的老巢救出来的那个玄武派江湖人。她记得，应该是叫苏涧没错。
　　也算是半个熟人了，她是今天的主角，该出来打声招呼。于是江踏白拍拍衣袖，准备出面。这时，却听得苏涧身边那人朗笑一声，说出来的话让江踏白止住了脚步。
　　“少来，我可是听说你是为了未央宫的某人才来的。”
　　“真是瞒不过你，”苏涧笑了笑，“我其实对未央宫的一位女子有过救命之恩。这次来，想看看有没有机会碰上。”
　　“噢？”对方揶揄一笑，“难道是未央宫宫主江白？她之前化身鹿手侠行走江湖，应该没少欠人情债吧。哈哈，你是不是哪天恰好救了她，你二人就……看对眼了？”
　　江踏白翻个白眼，不好意思，事实刚好相反。
　　还好苏涧没有认：“哈哈哈，没那回事。”
　　“别遮遮掩掩的，这是好事阿。那位如今可是风云人物。光是手头那把麒麟剑就叫多少人羡慕，更何况还是未央宫宫主，今日又被‘花间贵公子’高调收作义妹，啧啧，怎么什么好事都叫她占尽了。但你若能攀上她这根高枝，到时候就是你们玄武派掌门，不也得让你三分？”
　　“她是不错，但我看不上她。”苏涧叹了口气。
　　嗯？江踏白掏掏耳朵，以为自己听错。
　　“我只要一想到她女扮男装走江湖，不知与多少个男人拉拉扯扯过，我就觉得恶心。这样的女人，别说是未央宫宫主了，就算是武林盟主，我也不稀罕。我还是喜欢那种柔弱的、可爱一点的……”
　　“吾主，吾提醒你，今晚不宜见血光。”离魂白身感受到她气血翻涌，好意劝说。
　　她冷笑回应：“瞎说，红红火火才热闹嘛。”
　　离魂白身见她果然要拔剑，急得现出人身在她身前阻拦。
　　可它才刚现身，忽然觉得背后一阵风动，江踏白也察觉到了。
　　两人惊讶地看到一女子从回廊顶翻身而下，站在月光下朝着苏涧二人微笑。这一笑，叫那二人脸色大变。
　　“江……江踏白？”
　　那女子生着和江踏白一样的脸，穿着江踏白来时的红衣，迈大了步子向前，朝苏涧走去。近了方才飞身而起，蹲在回廊的美人靠上，一把揪过苏涧的衣领，冷冷睨着那张吓得血色全无的脸，缓缓展露笑颜：“呦，听说你看不上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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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江踏白：（狂笑）不管你是谁，替我弄死这个臭男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