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鹿手侠》伍命

43、第四十三章 计中计

　　三人坐在掌柜胡炜替他们叫来的马车上，一路赶往江陵关口，想趁陆睢还没遭陆眃毒手时先找到他。三人遣走了马车夫，把马车暂时租过来，江踏白与萧从之坐在车内，由萧远之驾车顺便查看陆睢的马车所在。
　　离关口还有一定的距离，江踏白坐在马车里，想到刚才那只鸽子，便好奇问道：“那鸽子……是你们逍遥门互相通信用的信鸽？”
　　“是。因为有调查的必要，师傅提早派出了几个小弟子们来。他们一有发现就会立刻报告。”
　　“不过……鸽子是怎么找到你们的呢？我们明明去金莲客栈才没一会儿，难道它会认人？”
　　萧从之闻言微笑：“非也非也，它认的是气味。”见江踏白一副没听明白的样子，萧从之索性把原理重头说起，“逍遥门弟子们常年饮用添加越红草的水，身上自有一股越红草的味道。我们喂养信鸽时也在饲料里添加这种东西，久而久之就培育出了头顶红斑的信鸽。这些信鸽非常熟悉越红草的味道，因此无论逍遥门的人在哪，它们都能找到。所以……你现在是在做什么？”
　　江踏白挨他极近，自他身旁抬起头，有些不好意思地摸摸脑袋：“那个，我只是想闻闻越红草是什么味道。”
　　萧从之倒是很宽容：“那你恐怕要失望了。越红草味道极淡极浅，人是闻不出来的。”
　　江踏白立即肃容，心中暗道，幸好刚才没客套地说“越红草味道真好闻阿”之类的傻话，不然他连人都算不上了。
　　“找到了！”驾车的萧远之低呼一声，急急勒马。
　　江踏白连忙掀了车帘，便看到信鸽字条中描述的那辆马车就停在前方一处客栈前，此时一名小二正牵着马往马厩走去。
　　江踏白迅速作出决定：“你们留着，我一个人去找他。”
　　两人均无异议。想来两人以拜寿名义前来，虽是调查却是暗中进行的，的确不适合大大方方地出现在陆家人面前。
　　三人进了客栈，为了不打草惊蛇，萧从之与萧远之在一楼假装食客，江踏白则要了间房，让小二领他上楼。一边上楼，江踏白一边套起了话：“欸，小哥，这个点要房的人，可不多吧？”
　　小二笑了笑：“可不是，说早不早，说晚不晚的。但就在您前面不久，也有一个客人要了间房呢。”
　　“噢？可是一个着蓝袍的年轻公子？”
　　小二一听有些惊讶：“您倒是很清楚呀。”
　　江踏白眼珠一转，立刻大笑道：“我就说嘛，他怎么会比我还晚到！小二哥，是我与那位蓝袍公子约好在这里碰头的。说好了谁先到谁就要一间房等对方。既然他已经来了，那就省去麻烦了。事不宜迟，他在哪里，带我去见他吧。”
　　“是这样吗？”那小二有些迟疑，“可那位公子要房时还说不要人上去打扰他，就连饭也不要我们送上去。”
　　江踏白笑笑：“那是说不要你们去打扰他，我怎么会一样？而且我们谈一会儿就下来吃饭了，哪里需要送饭上去？”
　　见小二仍有三分犹豫，江踏白又道：“这样吧，你把我领他房门口，亲自问问他不就知道了？”
　　小二这才肯带路。
　　两人行至一间客房门口，小二看了一眼江踏白，叩门客气道：“公子，您的朋友来找您了。”
　　门里陆睢的声音迟疑了一下。
　　“我没有约见什么朋友。”
　　听到这话，小二立即瞪大眼看向江踏白，可还没捕捉到江踏白的身影，就被他一计手刀给打晕了。等他一脚踹开房门闯进去时，两把明晃晃的刀刃左右夹击而来。江踏白早有准备，一点不慌，在对手还没料得形势时先一步出手，快速夺下长刀。长刀才卸，忽然一股气劲扑面而来，江踏白往后一扑，灵活地翻了个跟斗躲开这一击。七尺剑，剑气青白，剑身麒麟盘踞，自有一股别样威严。正是那“被盗”的麒麟剑。
　　“陆睢是我！”
　　陆睢听到这话，愣了愣，连忙喝住身边那两个还欲上前的持刀护卫。
　　“是你……”陆睢表情有些微妙，“你怎么会……”
　　江踏白才不给他惊讶的时间，开门见山就问：“陆睢，你是回来继承家主之位的对吧？”
　　陆睢犹豫片刻：“是。”他看了几眼江踏白，又道，“你已经知道现在陆府里头的人不是我了？”
　　“岂止是知道？”江踏白皮笑肉不笑，“你那个混蛋兄弟把我害惨了。”
　　陆睢长长叹了口气，样子果然与陆眃有九分像。要不是确定陆眃此时正在陆府里，他一定会怀疑眼前这人的身份。听说孪生兄弟越长大差异也越大，如今看这情形，只能说陆眃把陆睢学得太像了。
　　“陆眃现在冒充你要登上家主的位置，你若不赶回去，事情恐怕难以扭转了。陆睢，你在明月楼帮我的时候，我就说要还你一个人情。你进城的消息恐怕陆眃已经知晓，由我来护送你，绝对要你完好无损地赶到陆府！不要再等了，走吧！”
　　陆睢却摇了摇头：“你的好意我心领了，但是……事情恐怕没有你想的那么容易。”
　　江踏白挑眉：“只要你跟我走，我们一起杀到陆府，陆眃的阴谋自然会败露，你还在担心什么？”
　　“其实，麒麟剑出了点问题。”
　　“哈？”这不跟他在明月楼里看见的那把一模一样吗？有什么问题？
　　陆睢将麒麟剑双手递上，江踏白接过后，陆睢绕过桌子走到他身边，伸手指给他看：“你看，这麒麟纹不太对劲。”
　　“哪里？”江踏白紧紧盯住。
　　“这里，”陆睢又指了一遍，“正常时候，麒麟纹是从这一头绕到另一头的，但现在……”话还没说完，江踏白忽然觉得腰间一痛，好像有什么东西刺进去了。很快，痛意被麻痹取代，他眼前一阵晕眩，不得不伸手扶住桌子才勉强站稳。是银针，浸了蒙汗药。
　　江踏白瞪眼看着眼前人：“你……”
　　“鹿手侠，对不起了，这是我们唯一的出路……”眼前陆睢的身影开始模糊，迷糊之时，江踏白觉得自己怀里被塞了一样东西。勉力用指腹摸了摸，他立即明白过来，是麒麟剑。
　　但是……为什么？
　　难道此人不是陆睢？难道他不想要家主之位？难道……
　　太多个难道积压在他心头，他却无法问出口。他用力地撑着桌子，最终还是瘫倒在地上，抱着的麒麟剑摔了出来，在离他几寸的位置，冷冷地发出幽光。

　　“怎么去那么久……”萧远之一边喝茶一边嘀咕，百般聊赖。
　　“来了。”萧从之一眼看到从楼上下来的陆睢。
　　“咦，怎么只有他一个人，不要脸呢？”
　　萧从之也觉得奇怪，尤其是陆睢不慌不忙的样子更令他怀疑。萧从之沉吟片刻，便对萧远之道：“你上去看看，我去会会陆睢。”
　　萧远之领命一溜烟地上了楼，萧从之则面带微笑地朝陆睢大步走去，拦住他的去路。
　　“陆兄，可巧。”
　　陆睢惊疑地看了他一眼：“你是……”
　　“陆兄真是贵人多忘事。我是逍遥门的萧从之，先前不是介绍过了吗？”
　　“阿，是，是是，近日事情太多，我都有些昏了头脑了。萧兄怎么会在这儿？”
　　“这话难道不是陆兄你该回答？前一刻还在陆府的你，为何此刻会出现在这里？”
　　陆睢淡笑：“我也刚来不久。”
　　“是吗……那你是否有看到我的一位朋友？”
　　“嗯？”
　　“鹿手侠江踏白。”
　　陆睢面色微变，停了片刻，他道：“萧兄，借一步说话。”
　　两人重新回到楼上。
　　空荡荡的走廊处，陆睢转身站定：“萧兄，实不相瞒，我的确见过他。”他抬起手来，指着萧从之身后的房间，“我看到他进了那间屋子。”
　　萧从之微微一笑，转过了身。
　　就在这转身的功夫，银芒一闪，原来是陆睢故技重施，想要放倒他。可萧从之岂是等闲之辈？连江踏白背后放出的软鞭他都能轻松接下，更何况是小小银针。因而也只是脚步轻点的功夫，他便避开了。
　　萧从之身形极轻，飘然掠至陆睢身边，在陆睢惊疑的眼神中点住他的穴道。
　　“大师兄，我找到人了！”二楼转角处，萧远之大叫道。
　　听到这话的陆睢，目光一滞，竟流露出了极为痛心以及无可奈何的悲凉神色。
　　萧从之将他所有的情绪看进眼底，淡然笑开：“你又痛惜什么呢？做到这地步，每走一步都是大起大落，你早该料到这个结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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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江踏白：世风日下，防不胜防。
萧氏师兄弟：世风日下，总有某些人不爱设防，一次次掉进陷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