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鹿手侠》伍命

68、第六十八章 三赌约

　　绝代佳人、翩翩公子、隐士高人？江踏白听到这几个词，眼前仿佛看到了坊间小说，写的尽是那些才子佳人、僧道神佛的故事。这些竟也能成赌约？
　　这下他更好奇了，连女儿红上桌了都未来得及喝。
　　“老儿我且先说说这‘绝代佳人’。大伙儿都知道，烟姑娘是十足的美人，若想赢得‘绝代佳人’这场赌局，花公子就必须找到一个更美的人前来，再由杭州城里品美无数的公子哥儿们投花，将烟姑娘比下去。那些个公子哥儿呀，那一天全都涌入了紫烟阁。许多是为了一睹花公子会请来何等绝色，但更多的人是不相信还有能将烟美人比下去的风流人物，纯粹是去看笑话的。”
　　“那花家公子最后请来了谁？”
　　“嘿，谁也没有猜到，那花公子竟能请得那位姑娘出现。”
　　“别卖关子了，到底是哪位姑娘阿？”底下的人又开始急了。
　　老头见吊足了众人胃口，满意一笑，乐呵呵地揭晓谜底：“不是旁人，正是名动天下的京城美人楼花魁——桃花姑娘。”
　　得月楼听书的一众男人听到这里，都是又气又恨，扼腕痛惜自己当天没能入紫烟阁一睹芳容，哪怕远远看一眼也好哇。江踏白看齐笑仍无动于衷，甚至还饶有兴致地尝起了蜜汁火方，于是就问：“齐兄如此镇定，可是没听过桃花之名？”
　　“听过，”齐笑一边说着，一边拿筷子指了指蜜汁火方，“但若是桃花酥，我必定更喜欢。”
　　江踏白不可思议地望着他。都说食色性也，这齐笑光顾着“食”了，竟对“色”不感兴趣？真是怪人，怪不得能位列七玄楼“三怪”之一。
　　“你们道怎样？桃花姑娘一出现便引得全场轰动，还没说话呢，只揭了面纱微微那么一笑，那底下的公子们便疯了似的纷纷投花，到最后竟没有一朵是留给我们烟姑娘的。哎呀，怎一个惨字了得！”
　　江踏白听得频频摇头，杭州第一美人就这样被美人楼第一美人轻易击溃，实在是太伤人了。他想起桃花撩人的微笑，以及她那一手无声无息的绝妙“魇魅术”，突然同情起了李落烟了，两人根本不是同一个段位的。
　　“这第二场‘翩翩公子’嘛，也相当有意思。”
　　“欸，让我猜猜，”江踏白突然出声打断，“按照第一场的布局，第二场该不会是让李落烟请一位美男子前来，把花闻……花家公子比下去把？”
　　“小兄台说得很对，正是如此！”
　　“那我再猜上一猜，这回多半是李落烟赢了吧！”
　　老头闻言惊道：“这小兄台莫非当天就在紫烟阁？不如剩下的由您给我们大伙儿讲讲？”
　　“不了不了，我就只是猜猜。”江踏白讪讪一笑，连忙闭嘴。开什么玩笑，他只是来听故事的。他之所以能猜中，是因为他知晓花闻人的心思。那花花公子就算想赢，也要赢得风度翩翩、有分有寸。第一场给那烟大美人那样的难堪，第二场自然是要卖个面子，博美人一笑了。
　　于是那老头又将醒木重重往桌上一敲：“书接上文，刚刚说到第二场‘翩翩公子’，也是一出精妙绝伦的好戏。我们烟姑娘向来是个礼尚往来之人，花家公子既然敢把美人楼的姑娘请来，那烟姑娘就把另一位地位相当的人物也给请了过来。你道是谁家的美男子？正是那奇人馆的头牌——墨竹公子。”
　　一说到这奇人馆，在场的男人们都脸色微妙。
　　发现气氛有些不对，齐笑难得主动开口：“奇人馆是什么地方？”
　　“这奇人馆嘛，齐兄不知道也正常，毕竟这是专供女子享乐的地方，”江踏白摸了摸下巴，心想在场这么多男人脸色都变了，八成是家里有女人往奇人馆砸钱了，“那儿比照京城的美人楼有过之而无不及，一共也有十二位公子专门接待女客。咳，你这是什么眼神？这些公子只卖艺不卖身，且不随客出馆。再者，奇人馆内不设房门，所有公子的房间都是半开放的，一目了然，谁敢大庭广众之下拉拉扯扯呢？”
　　“我竟不知杭州城民风如此开放。”
　　“孤陋寡闻。奇人馆始设立之初，的确非议重重，现如今早已是杭州城的一个特色了。”
　　“男人们真不介怀自家女眷前去……享乐？”
　　“最早是介意的，但后来有一回，奇人馆背后的大老板站出来放话了。”
　　“奇人馆背后的大老板？”
　　“这人你一定听过，正是赫赫有名的百花楼楼主——‘百花娘娘’白想花。”
　　齐笑点点头：“一手百花针精妙绝伦。”
　　“白想花那时大概是说，他之所以创立奇人馆，是为女人不值。男人可以阅尽美娇娘，女人多看美男子两眼都遭人非议。他最爱看美人，自然也希望女人们能有个地方好好看一看出众的男人。”
　　齐笑闻言皱眉。早就听说白想花这个人不正经，没想到还有这般惊世骇俗的狂言。
　　“这话一出，男人们自然不爱听。可白想花却说，若有不服之人，尽管到奇人馆砸场。奇人馆的十二位公子，各怀才艺，有的善舞，有的善棋，有的精通琴技，有的落笔如蛟龙。如果有谁能比过任何一人，百花楼愿奉上千两白银，并从此闭馆。如果比不过，从此闭嘴不说，且不准对女客非议，否则百花针随时问候。你猜怎么着？奇人馆成立初的那一个月间，陆陆续续有上百号男人去挑战，无一获胜，甚至不少人还为奇人馆的公子才貌所折服，相见恨晚，结为莫逆之交。一个月时间，奇人馆声名大噪，渐渐就有女客上门，为奇人馆的公子们花钱送礼了。”
　　齐笑听到这里，忽然笑道：“踏白这么了解，难道正是那一个月间去奇人馆的挑战者之一？”
　　江踏白被揭了老底，尴尬一笑：“我那时候也就是去凑凑热闹，没想到里头真有妙人。”
　　“妙人？”
　　“嗯，就是老头口中那个墨竹阿。啧，可真是才貌一绝的男人。比起齐兄你，简直有过之而无不及。”
　　“跟我比？”没想到齐笑一双黑眸幽幽地看了过来，盯得江踏白后背冷汗，甚至还咽了一口口水。
　　他立马认怂：“错了错了，是我口误。墨竹哪及齐兄半分英姿？”
　　齐笑唇角的笑意带着不明的意味：“踏白酒喝多了，连话都说不清楚了。”然后狠心喊来小二，把江踏白才喝了两口的两壶女儿红给撤了。江踏白痛心疾首，为了给齐笑讲故事，他都错过了花闻人精彩的第二场，齐笑居然还恩将仇报。他决定这顿饭过后，能离齐笑多远，就离多远，最好此生都不要见了。
　　于是他气闷地埋头扒了两大口片儿川，然后拍拍隔壁桌的青年，小声问道：“老头讲到墨竹什么了？”
　　“噢，说到那花家公子与墨竹比得不相上下，奇人馆的常客们投花时，甚至还一度投给花公子呢。”
　　“然后呢？”
　　“现在在讲呢，仔细听！”
　　江踏白连忙道谢，竖起耳朵继续听白眉老头说书。
　　“两人所得之花越积越多，这马上就要分出胜负了，谁知花公子在最后琴技环节，试拨了紫烟阁所供的七弦琴，直说琴音未开，无法弹出他想要的曲子，便不弹了，叫那墨竹公子不战而胜。可你道怎样，底下的女客们见他如此坚守原则，竟深受感动，纷纷道花家公子虽败犹荣。”
　　江踏白听得差点就要大笑出声，心中赞叹花闻人这招用得够狠，输了比赛却赢了名声。这回可不能博美人一笑了，只怕李落烟气成什么样都说不定呢。
　　“这前两场赌约，花、李两人各胜一场，最后一场‘隐士高人’便是分出胜负的关键了。你道这‘隐士高人’是何意思，说来也简单，便是两人共同请一位杭州城的隐士到紫烟阁亮相，谁能先请得那位隐士，谁便获胜。”
　　“那他们是怎么决定请谁的？”
　　“这就是烟姑娘的主意了。她将杭州城里好几位隐士的名字写入竹签，再随意叫一路人帮忙抽取一支，你们道是哪位隐士中选？正是在灵隐寺里隐居的一代传奇苏梦龙。”
　　“苏梦龙？”这回换成江踏白困惑了。
　　“原来还有你不知道的人，”齐笑看了他一眼，“苏梦龙是上一辈的人物了，一手袖镖名动江湖，罕逢敌手，江湖人因而称他‘袖见龙’。年轻时极好享乐，最推崇‘今朝有酒今朝醉’那一套……你笑什么？”
　　“没，没，”江踏白连忙收起笑容，“我只是在想，若我早生二三十年，大概能跟他成为知己吧！”
　　“只不过后来听说他为情所伤，一蹶不振。索性入了灵隐寺隐居，算来……应该有十来年了吧。想请这样的人物亮相，不简单。”
　　江踏白可不这么想，这“不简单”三个字能难得倒一般人，但花闻人和李落烟可不是等闲之辈，两人手中的情报网也不简单，比的，几乎就是谁先出手，谁能对症下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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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江踏白：敢问桃花姐姐，‘绝代佳人’那一场，是怎么坑烟姑娘的？
桃花：小公子这话说得不中听，桃花只是笑了一笑，绝对没有……咳，或许有那么一点点，可能是不经意间用了魇魅术也说不定……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