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鹿手侠》伍命

71、第七十一章 又相逢

　　萧远之已离去多时，江踏白却吃不下饭了，就连花闻人坐到他对面，他都还在神游。
　　“踏白？”花闻人一声叫他回魂，江踏白看到他，连忙把诗谜抛出来给他，顺便添油加醋把萧远之嚣张离去的情景说了一通。
　　“故人折桂来，邀我入蟾宫，”花闻人念了一遍，忽然笑了，“要猜杭州城里的一处地方，这个诗谜出得还算厚道。”
　　“厚道？花花，难道你已经知道谜底了？”江踏白眼前一亮。
　　花闻人不置可否，但一看他那胸有成竹的神秘笑容，江踏白就知道有戏。
　　“跟我你就别卖什么关子，赶紧说。”江踏白整个上身都探了过去，双眼都写满了“想知道”。
　　可花闻人偏不遂他的愿：“你刚才不是说两日为限，既然是这么简单的诗谜，哪需要我出手？踏白，是你的话，一定可以的，我相信你。我一会儿还有事要处理，接下来就靠你自己了。”花闻人面上始终挂着那抹相当善意的微笑，他看到江踏白的目光由期待转为失望，最后甚至变成嫌弃，于是又道，“自然，如果你最后解不出来，我定会及时来救回你的颜面。”
　　江踏白瞪着花闻人的背影直至他离开，他敢肯定，绝对是花闻人这个小肚鸡肠的男人在报复让他来收拾残局这件事！这下好了，如果解不出诗谜，不仅要被萧远之嘲笑，还要被花闻人这个不嫌事多的再嘲笑一回。
　　他现在有点怀疑花闻人到底是不是来帮他的了。
　　故人折桂来，邀我入蟾宫。
　　萧远之出的这句诗里面，隐含了“蟾宫折桂”这个典故，比喻学子考试顺利，拔得头筹。如果要这样看，就是要找杭州城里的学堂了。可是杭州学堂数量之多，要从哪里找起了？诗中还涉及了故人二字，难道指的是相当有年代感的学堂？江踏白感觉自己绞尽脑汁就只能想到这个层面，于是决定不再纠结，先去碰碰运气。
　　他把金莲客栈的余掌柜喊来：“掌柜可知，杭州城里最古老的学堂是哪个？”
　　“这你可就问对人了，”余掌柜笑了，“是笃行学堂，我家小儿也在那里头念书呢。”

　　笃行学堂大门紧闭，里头传出朗朗书声，江踏白站在门口踌躇片刻，最终决定去附近茶馆坐等学堂放学。此时，身后一阵急匆匆的脚步声传来。
　　“欸，这位兄台，这么巧，你也迟到了！”来人气喘吁吁道，显然把江踏白在学堂门口踌躇的背影当成是在犹豫是否进屋了。
　　江踏白一回头看到来人，便觉得十分眼熟，总觉得在哪里见过。
　　“是你！鹿手侠！”对方看到他相当激动，手忙脚乱地比划着，“你、你不记得我啦？我！刘青！那天是你在酒馆救的我，后来遇到危险了，我还去喊大哥来帮忙呢！”
　　江踏白终于想起来了，原来是他刚来杭州城里遇见的话痨青年，刘起龙的小弟。
　　“刘青，你小子把书都跑掉了还没发现！”又来一人，抱着书匆匆赶来，一看到江踏白，愣住了。五大三粗的汉子，脸上还横着一条刀疤，不是刘起龙还有谁？
　　刘起龙反应过来之后，几步上前，把书扔到刘青怀里，然后一会儿揉江踏白的头发，一会儿拍他的手臂，确认了半天他没有缺胳膊少腿，这才大声笑出来：“害老子白担心了这么久，原来你没事阿！”
　　江踏白只得干笑两声，自他出了桃花源之后，差点就忘了还有刘起龙这号人物。但人家呢？可是掏心掏肺地挂念着他呢。余掌柜之前说他带人去码头找那帮混混算账，给他们报仇，还被打伤。原本以为要躺个十天半个月，现在看来似乎恢复得还不错。
　　“你和齐笑那天发生什么了？是不是被那帮人带走了？我带大夫过去的时候，房间已经空了，我还以为你俩肯定会没命呢！”
　　江踏白只得继续编造：“那天的确是那帮人追来客栈了，我和齐笑原本以为死定了，没想到后来遇到高人相助，带我们脱离困境。”
　　刘起龙一听到“高人”二字就眼睛发亮：“是哪位高人？”
　　江踏白咳了一声：“对方来去如风，行侠仗义未留姓名。不过……”
　　“不过？”
　　“看着很年轻，穿得一身黑，手上好像还戴了什么东西。”
　　“难道你们遇到鹿手侠本人了？”刘起龙瞪大眼，“错不了，一定是他！亏你还模仿他这么长时间，连本人都认不出来！”
　　“我眼拙、眼拙。”
　　“鹿手侠不嫌你糟蹋了他的名声，还肯出手救你们，果然是一代侠客的风范！”刘起龙说着又开始心驰神往。
　　刘青在一旁听了半天，眉头越拧越紧，终于忍不住开口了：“大哥，你没有搞错吧，他就是鹿手侠呀。”
　　刘起龙哈哈一笑，拍了拍刘青的肩膀：“傻小子，这小子在京城就冒充鹿手侠骗过我一次。连大哥都能被骗，更何况是你！”
　　“可他的身手……”
　　“的确有那么两把刷子。但真正的鹿手侠是不可能被人满大街追着跑，最后还受重伤的。”
　　“那他的剑……”
　　“剑？”刘起龙把目光移到江踏白腰间，江踏白连忙把剑取下来给他看。
　　刘起龙一得剑就拔出一小段在刘青面前晃悠：“看到没？真正的鹿手侠怎么会这么随便把宝剑给我？嗯……这剑的确是不错的，哎，花了不少银子吧？”
　　江踏白脸色凝重地点了点头，郑重其事道：“以前只要一只手套，一件披风就能蒙混过关。自打鹿手侠在江陵得宝剑的事情传开，我不得不花大钱多配一把剑了。”
　　刘起龙把剑扔回给他：“你阿，还是早点改邪归正吧！像刘青去找个正经门派习武才是正道。”
　　“你自己怎么不去找个正经门派？”
　　刘起龙闻言，有些不好意思地摸了摸后脑勺：“找过，刘青还曾举荐我去他们玄武派呢。可人家嫌我，嫌我……嫌我什么来着，刘青，我有点忘了那话是什么说的。”
　　刘青忙道：“空有一身蛮力，为人顽固，习性难改，市井气太重。”
　　“记得这么清楚干嘛，”刘起龙瞪了他一眼，“总之就是说老子不像好人嘛！还说什么如果我去了之后，要把师傅传授给我的‘陈家刀法’给全部扔掉。我呸，我刘起龙再不济，也不是那种欺师灭祖的人，二话不说我就走了！”
　　“别生气啦！大哥是个直爽人，坚守本心，是我们玄武派没这个福气把大哥收进来。在我刘青心里，大哥救过我性命，永远都是我大哥！”
　　刘起龙深受感动，一只手有力地拍了拍他的手臂：“好小子！我果然没有看错你！”
　　江踏白忍不住打断：“刘兄，我知道你们兄弟情深，不过你小弟是不是已经迟到很久了……”
　　两人这才如梦初醒，等刘青狼狈进学堂之后，果然不其然里头传来夫子暴怒的呵斥声。
　　江踏白和刘起龙对看一眼，很默契地离开了学堂门口，在对面茶楼里坐下。
　　“欸，说起来，那个斯文人怎么没跟你在一起？”
　　“你说齐笑？我们俩脱险之后，就分道扬镳了。”
　　“你还敢让他一个人走哇？”刘起龙急了，“看他那虚弱的样子，要是又遇到危险怎么办？不行，要不我让刘青去找一找他人在哪里……”
　　“别别别！”江踏白连忙阻止，好不容易送走瘟神，还要找回来？再说了，齐笑可比他们任何一个人都更懂得、也更有能力自保，两面三刀的，担心他还不如担心自己呢！
　　刘起龙却不明白这个道理：“为什么别？”
　　“他是被一个武功高强的人接走的，你放心好了，现在绝对很安全。”
　　“真的？”
　　“千真万确！”江踏白揉了揉太阳穴，“还有，你别再欸欸欸地叫我了，弄得我好像没名字似的。”
　　刘起龙瞪他：“你用别人的名字算什么名字？”
　　“……要不这样，以前我有段时间腿脚不方便，拄着拐杖，别人都管我叫江拐儿。你也这样叫我吧。”
　　“江拐儿？”刘起龙念了一遍，好像很是高兴，“这个名字好呀！江踏白这样的好名字得鹿手侠那样的人物才压得住，我们小人物就该用小名字，好养活！拐儿拐儿，真不错。对了，你把钱送去给你娘了吗？她不是还要等着治腿，今天刚好有时间，要不我们一起过去吧。”
　　江踏白笑容一僵，他原本编过这个故事的吗？
　　“怎么了？”
　　“呃，其实我已经托人把钱送去给我娘了，我们没必要再去。”
　　“你娘应该也挺久没见到你了，托人送去算什么？当然要自己去一趟才行！这样吧，不如我们下午一起出发。我前段时间受伤了，你猜怎么着，以前我救过的老农夫还送来了他们家挖到的山参呢！我家里还有剩，带几株过去吧。”
　　“不不不，不麻烦了，”眼看刘起龙越说越起劲，要是真的出发了，发现真相，不得把江踏白皮给扒了？于是江踏白灵机一动，说道，“刘兄，你知道吗，前几天我还看到那帮码头混混在街上闲逛呢。哎，不是我不想回家，我是怕那帮混混到时候知道了我家所在，会趁我不在时，对我娘不利。”
　　刘起龙听到这话果然没再鼓动他回家，想了半晌，才叹息道：“拐儿你虽然不务正业，但却是个孝顺儿子！那就等风波过了我们再去，到时候多带点好东西去，你娘一定很开心。”
　　“刘兄说得是。”
　　危机解除，江踏白松了一口气。然而刘起龙显然不想让他太放松，追问道：“拐儿，你怎么会到刘青的学堂这里来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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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作者：从第一章到第七十一章都没认出自家偶像的，恐怕也只有刘起龙一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