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鹿手侠》伍命

89、第八十八章 桃花吻

　　江踏白呆了许久，目光犹疑得厉害，只因齐笑的一句话。
　　你原本是伺候我的，跑错了屋子，连人都要认错。
　　这话细究起来就相当有意思了。江踏白假扮侍女，对齐天谎称原本是伺候左堂主的。这这这……
　　江踏白咽了一口口水，心下已有九分肯定：“你就是幽冥楼左堂主？”再一推测，齐岳白就是齐笑的父亲？而齐天，是他的弟弟？江踏白早听到齐天这个名字，又得知他两相识的时候，就曾猜测过齐天与齐笑之间的关系。但在桃花源，杨宽明明说杨溁只有一个孩子阿……
　　“是，”齐笑居然大大方方承认了，顺便好心解他的困惑，“右堂主齐天是我父亲收的义子，也是我名义上的弟弟。”
　　“所以你说你是‘书生’颜回，也是骗我的了？”
　　“嗯。踏白还有什么想问的？”
　　江踏白一肚子火气蹭地一下就冒起来，这个男人到底有多少面目？三番两次与他涉险，竟不知他究竟何人。于是江踏白冷笑回答道：“有，还有一个问题：下回你打算用什么身份来骗我？”
　　黑暗中，这个男人的一声轻笑分外清晰，也让他格外恼火。只是江踏白的怒气尚未发泄出，齐笑便先发制人。明明是一片漆黑，齐笑的手却准确无误地摸到他脸上的莹白桃花，紧接着这个男人欺身向前，一个温热的吻就这样轻轻落在在桃花之上。
　　仿佛是那日神树落英缤纷，恰巧落下一朵在她眼角，由他以吻抚之。
　　此情此景，该是小窗屏暖，鸳鸯交颈。
　　江踏白瞬间就懵了，脑子里想着的却是，明明没对他用魇魅术才对……这个念头还在飘摇着，眼前这个男人的眼神却越发幽暗了起来。两人之间的被子不知何时被扯开，江踏白大惊失色，死死扣住他的手腕，抬脚想踹开他，却被他挡了去。伸手想要摸麒麟剑，却发现剑不知何时被他踢到床尾。
　　“你做什么！”江踏白怒道。
　　这男人微微笑道：“自然是做点不辜负良辰好景之事。”
　　江踏白一呆：“你……你该不会吃错什么不该吃的药了吧？”
　　“像吗？”
　　“太像了！你、你冷静些，有时候被下药了自己的确很难察觉。吴老头教过我好几种破解之法，我可传授给你……”
　　只是这话还没说完，尾音就被齐笑给吞了。
　　江踏白勉力抽出神思，想着，这一吻太过缠绵，的的确确是被下药之后的吻阿……看来真得帮帮他。
　　江踏白的声音中带着颤抖：“你冷静点听我说。我、我记得……璇玑、玉堂、期门，还、还有一个是……五枢，封住这几个地方，可以……平复气息。”
　　“不需要，有你就够了。”
　　江踏白惶恐地抓住他不安分的手，分出另一只手抵住他靠得过近的身子。指间触及到肌肤的冰冷，与想象中的滚烫不同，教他端的一怔。
　　齐笑也在此时停下动作：“你不愿意？”
　　“当然不愿意，你、你就不该出现在这里！”江踏白瞪着他。什么病秧子、文弱书生，这男人分明两面三刀，心思复杂着呢。
　　“今晚来的不是齐天，你很失望？”齐笑的声音冰冷而低沉，但他依旧在笑，口气十分轻巧，“为了墨竹，你只身闯入，不惜换回女装引诱齐天。踏白，你是欠了他多大的情，要做到这个地步？”
　　说话条理这样清晰，不太像是下了药，倒像是在生气？可他有什么好气的！
　　“听你一番话，像是早就发现我了？”
　　“若不是白想花出现，我本是要你离开的。既然你步步为营走到这里了，你有没有想过，如果来的不是我，而是齐天，你要如何？”
　　来的是你也一样阿……江踏白腹诽道，却不敢说出来，就怕刺激他。可要他如何解释？他在桃花那里学到了半吊子魇魅术，刚才虽然没使出来，但此时精神恢复了些，若真是齐天前来，完全是可以用上的。但这些手段与花家牵连太多，他是绝不能说的。
　　因此他只道：“我有麒麟剑……”
　　“你现在也有麒麟剑，照样没法招架，”齐笑冷笑道，“踏白，齐天比我更深谙御女之道，你落入他手中，下场不会更好。”
　　“不一样，”江踏白急急分辩道，“如果是他，我会毫不犹豫动手。”
　　江踏白说者无心，齐笑却把这话里头的意思听了进去。他沉默半晌，继而笑了笑，没再说什么，终于肯放过他。他把麒麟剑丢回给江踏白，然后伸手将他从床榻上拉起来，一副要带他离开的样子。
　　江踏白松了好大一口气，连忙手忙脚乱地系着腰带，同时喊住齐笑：“等等，这床榻不用整理整理？”
　　齐笑瞥了他一眼：“不用。就这样放着正好，给齐天看看。”
　　江踏白一时语塞，行吧，你高兴就好。只是齐天看了，估计就很不高兴了。

　　齐笑带着他离开屋子，江踏白也就一路低眉顺眼地紧跟着他。果然有这家伙带路，这路倒是好走得多，不用他提心吊胆。只是他心里有许多事情没想明白，最大的问题就是齐笑本人的立场。
　　江踏白一路埋着头胡思乱想了许多，直到齐笑忽然停下，而他一头撞上他的后背，江踏白才幽怨地抬头。
　　“进去。”齐笑示意江踏白进屋。
　　江踏白却犹豫：“你的屋子？”
　　“嗯，我的屋子，”齐笑看了他一眼，“不敢进？”
　　“进就进！”江踏白瞪着他，推开门大步走进去。
　　等齐笑把房门一关，江踏白便道：“话先说明白。你是帮我救人的，还是阻止我救人的。”
　　“如果我说是阻止的呢？”
　　“那便是与我为敌，”江踏白警惕地盯着他，“齐笑，我不会次次都输。”
　　齐笑哼了一声，像是非常不认可这句话。他说道：“踏白，你的敌人从来都不是我。若是我，绝不会给你翻身的机会。”
　　“那你的意思是……要帮我了？可为什么？”江踏白神色狐疑，煞有介事地分析了起来，“你是幽冥楼的人，更是齐岳白之子。你父亲想要的东西，难道你愿意拱手相让？还是说……你与他并不同心，你另有所图？”
　　在桃花源里，杨宽对于齐岳白拐走杨溁之事相当介怀。齐笑既然肯独身一人入桃花源为母亲还愿，说明在他心里，对齐岳白也不是全然不怪罪的。更况且……明明就有一个儿子了，齐岳白却又收了一个义子，对他格外亲昵，还委任为右堂主，比齐笑的左堂主之位高了半截。这样看来，这对父子之间的怨怼，怕是三言两语说不清楚的。
　　江踏白想起在齐天房间暗格里发现的那些东西，必定跟齐岳白与齐笑息息相关，此事还不知道齐笑知不知情。父子不同心，义子也不是个省油的灯，幽冥楼这团乱麻，偏偏他卷了进来。
　　“我所图的，不过是幽冥楼的一个清白名声，”齐笑淡淡说道，“母亲临走前，唯有两个嘱托。一是托付我将她送回桃花源，魂归故里。二便是希望幽冥楼永远干干净净，不参与武林纷争，父亲与我此生平安顺遂。第一个嘱托我已为她完成，而第二个……要做的事情就多了。”
　　“所以……你不想幽冥楼因为争夺离魂剑法，被推到风口浪尖。”
　　“风口浪尖倒不是什么事，最怕的是与武林为敌。”
　　正当二人还在说话之时，突然有人气势汹汹地拍起了房门。也不等屋里人答应，对方就“啪”地一声推开房门，原来是那位“肯定不会高兴”的弟弟找上门了。齐天一见到江踏白就站在齐笑身边，又回想刚才在房间所见，不由得火冒三丈，指着齐笑道：“你是什么意思？到我房里去抢人？”
　　“小天这话说得不在理，抢人的明明是你。”齐笑向前走了一步，将江踏白的身影挡在自己身后。
　　“你屋里伺候的多得是，还差她一个？既然叫我先一步看上了，你便让给我又会怎样？你毫不顾忌兄弟情分来抢人，让我以后在弟兄们面前怎么抬头？”
　　“小天，先一步看上的可不是你。”齐笑说着，将江踏白从身后拉到身前，相当亲昵地揽着她的腰，另一只手温柔地拂过她的长发，“她是我带来的，你是知道的。”
　　“我怎么会知道！”齐天红着眼，死死瞪他。
　　“你忘了吗？豪杰会之时，你就听过她的声音了。”
　　齐天闻言错愕，那神情就好像吞了一只□□：“就是那天跟你在密谈小室的女人？”
　　“正是，”齐笑微微笑道，“我与阿白两情相悦，互诉衷肠，已有肌肤之亲。小天，你来晚一步。”
　　齐天听得心里相当不是滋味，仍是狐疑：“既然如此，以你的性子，定会给她个名分。你却只让她做区区侍女，这打的又是什么主意？”
　　江踏白心思一动，抢在齐笑回答前主动开了口：“让齐小爷见笑了，其实是奴婢主动要求的。”
　　“你要求的？”
　　“齐郎是名门正统，出身高贵，奴婢卑贱，自知匹配不得。因此只求在齐郎身边为奴为婢，贴身伺候，日夜相守足矣。”
　　他特意放柔了声调，将这番话说得心甘情愿，再说下去，只怕是要俯首帖耳以表诚意了。只是这话里的话也昭然若揭：就是为奴为婢伺候齐笑，也不愿委身齐天。齐天听出了这层弦外之音，果然火气更大了，他怒视江踏白：“你……很好，最好别让我再看到你！”
　　这时，有人进来附耳对齐天说了什么。齐天脸色一变，但很快便笑了：“前头派出去的人没回来，看来姓江的已经闯进来了。大哥就继续沉浸你的温柔乡吧，父亲那边，自有我来分忧。”说完便扬长而去，全然不知他要找的“姓江的”远在天边，近在眼前。
　　江踏白确定他走了，才放下心来，顺道跟齐笑邀功：“我的演技尚可？”
　　“相当精湛，”齐笑望着他，轻轻笑道，“连我都要相信了。”
　　“骗骗你那个傻弟弟就够了，你就算了吧。你阿，还是趁他现在满世界去找鹿手侠的档子，带我去找墨竹吧。”
　　“可以，但我有个要求。”
　　“你说。”
　　齐笑看着他，一字一句清楚地说道：“跟紧我，并且别出手。否则……你没有活着带他出去的可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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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齐笑：齐天比我更深谙御女之道。
作者：你说这话是认真的吗？
齐笑：我只懂御妻之道。
作者：回答满分，鼓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