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仙也掉毛》缇子串串

25、归案

　　腿上的伤结结实实地养了好几天，沅离只能窝在床上无所事事。

　　也不知是不是惊吓过度，她的精神一直很疲惫，仿佛回到离开昆仑之前的状态，每日大部分时间总是在昏昏欲睡。赤乌被挪到她枕边陪伴，两只鸟儿并头而卧，倒是一副岁月静好的景象。

　　这场酣畅的沉睡又持续了很久，她再一次来到火焰燎原的梦境里。

　　这一回，她能感觉到自己手脚俱全，满地的火苗腾飞而来，在她身上织出一件华丽的赤袍。她轻轻扬了扬袖子，火焰翩飞如羽，像展开了一双宽大的飞翼。

　　赤乌暮暮忽然从她的衣袍里钻出来，亲昵地贴在她的颈边蹭了蹭，又仰头朝上望去。

　　远处幽深的天空再度传来鸟儿清鸣，星辰忽然一颗接一颗地亮起，缀满蔼蔼夜幕。她不过扫了一眼，就像熟悉了万遍一般，脑中清楚地流淌出每一处星宿的名字。

　　井、鬼、柳、星、张、翼、轸……南天七宿！

　　南天七宿似乎听到了她的呼唤，星光大盛，交汇成束，一束一束没入她的身体，如同最亲密的触感轻抚过全身。

　　在璀璨星光里，沅离闭上眼，感受到心口的一簇朱红火焰灼灼蓬勃，点燃了体内承接的星辰之力，陌生又安心的力量逐渐充盈躯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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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狍鸮躲了八千七百年的藏身之所，不过是北溟深海下一处极为隐蔽而普通的海洞。

　　这只曾经不可一世的上古凶兽，一直受着先天清气造成的蚀骨折磨，八千多年来唯一见过的，只有那个被角蛟追得慌不择路误闯进来的倒霉散仙。

　　久违的脚步声在洞中响起，狍鸮嗅出不同于那名散仙的气息，眼睛依然恹恹地闭着，暗地却做好了暴起的准备。

　　那阵脚步声在远处停下。狍鸮懒懒睁开眼，只见到一个年轻的仙人，玉骨松姿，朗朗而立，遇上自己这庞然大物的形态也毫不恐惧和意外。

　　狍鸮久伤不愈，终究底气不足，与对方僵持了一会，忍不住先开口：“来者是谁？”

　　阴沉的声音在海洞里轰然回旋，带起沉沉的威压。沐宸却根本不怵，语带讽意道：“凶名赫赫的狍鸮，原来真的是一副丧家之妖的模样了。”

　　狍鸮缓缓挺直上身，露出森森尖牙，狞笑道：“大王我就是落魄了，吃几个如你这般的小仙人还是没问题的。”

　　沐宸嗤笑道：“血魇术重现，天界在到处搜捕你，你在我面前装威风有什么用？”

　　“你是天界的人！”狍鸮脸现怨恨，声音里却藏了一丝不易察觉的畏瑟。

　　“你的老对头毕孟一心要将你捉拿诛杀，很快就能循着找到你了。”

　　听了这话，狍鸮反而重新伏下身子，眼睛又懒洋洋地阖上：“那你为何而来？”

　　“自然是要与你做笔交易。”

　　“交易？”狍鸮只当他是另一个涿风，漫不经心地说，“你要来求我做什么？”

　　沐宸针锋相对道：“是你求我才对。”

　　狍鸮作为一只活了几万年的上古凶兽，根本不屑与这小辈逞口舌之利，顺着道：“那你要我求你做什么？”

　　“毕孟的金殳乃是降妖除邪的先天灵宝，观你这般落魄，定是被金殳锐气折磨至今。”沐宸从容地胡编一气，“我能为你彻底治好伤势。”

　　狍鸮撩起眼皮，不信道：“你这黄毛小子，怕是连金殳都没见过，也敢在我面前大言不惭。”

　　沐宸现出玄冥印：“此乃幽冥至宝，天生克制金殳锐气。”

　　狍鸮不是涿风，它活得久见识得多，只瞄了一眼就不屑地说：“没认主的玩意儿也敢拿出来诓骗，大王我坑蒙拐骗的时候，你还没出生呢！”

　　“玄冥印虽未认主，但这是我家传灵宝，治个伤而已，算不得什么难事。”沐宸淡定说完，释放出在单山吞噬的死气，大团大团地充盈了整个海洞。

　　死气虽为污秽之物，对狍鸮而言却是上好的补品，它贪婪地张大嘴吞吃了几口，只觉得心旷神怡，伤痛都缓和了些许。

　　然而下一瞬，沐宸便将死气收了个干净，冷冷道：“我已展示诚意，你意下如何？”

　　狍鸮回味了下方才那通体舒畅的感觉，转了转眼珠，依然懒散问道：“你的条件？”

　　“我要知道，你当年为何放弃原本逃窜的方向，将毕孟引去冥界？”

　　狍鸮上下打量他一番：“你要知道这个做什么？”

　　“这与交易无关。”

　　“的确是有人特地要我把天界的追兵带去冥界。”狍鸮道，“具体的，待你治好了我的伤，我自然会全盘告诉你。”

　　沐宸好笑地牵起嘴角：“拿我当小孩哄骗，看来你根本就不想做交易。”

　　“我如何知道你当真能治好我？”狍鸮不耐烦道，“既然谁都说服不了谁，你倒是提个公平的法子出来。”

　　“我治好你五成伤势，你随我去毕孟面前，当面告知事实。”

　　“是你昏了头还是我昏了头？”狍鸮冷冷哼笑。

　　沐宸淡淡道：“我自有办法保下你的命。”

　　“大王我横行天下，靠的可不是蠢。”

　　谈判陷入了僵局。沐宸还待开口，忽然瞄到被狍鸮巨大身躯半掩住的角落，堆放着一些酒坛子，与鲲鹏洞府里的酒坛一模一样。

　　他心念一动，收起所有态度，冷漠地说：“横竖不是我伤了八千年，既然谈不拢，那便罢了。”

　　说完，他真的转身就走，留下目瞪口呆的狍鸮，搞不懂现在的年轻仙人都是个什么脾性。

　　走到洞口，沐宸停下脚步，远远丢过去最后一句话：“十日后，若毕孟还没找到你，我再来，希望到时候能看到你的诚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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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单山的屏障一被消去，死气无所遁形，很快就引起了宁晏的注意。待他看到单山万灵泯灭的惨状时，这位刚正端方的天界猛将顿时怒红了眼，提起太曜九兵就砸开了涿风藏身的山洞。

　　涿风只当是沐宸的后手杀招，可惜被揍得一句话都来不及说，只能连连催役剩下的妖宠开启血魇术保护自己。

　　“原来是你！”宁晏一见元凶近在眼前，十分的怒意再燃几分，太曜九兵散成九样兵器，齐齐攻了上去，一人便将爆发血魇术的妖兽们拦住，逐一灭杀。

　　涿风可用的妖宠越来越少，连最强大的山虺也撑不了多久。他本可以在妖宠悍不畏死的拦阻保护下挣脱活石根离去，但他术法将成，又哪里甘心余生都是一副不妖不仙的怪物模样。

　　只是几瞬迟疑，宁晏就屠尽了他的妖宠，杀气腾腾地提着太曜九兵逼到他面前。

　　“你们果然……”

　　涿风本想呵斥那位“玄君”的不道义，却被宁晏扬剑将整个人身从活石根上劈落。边上的屏愔趁机偷袭，彻底断送了这个倒行逆施、有悖天道的恶仙的生机。

　　宁晏以为这怪物不堪一击，命兵士将单山彻底搜查一遍，确认无一生灵后，望向面色难看的屏愔。

　　屏愔寒着脸招来管辖此地的浑夕山君。山君奉召而来，看见单山惨状哪还有不明白，惊惶地跪地请罪，却一句辩解之词也说不出来。

　　屏愔将他押下候审，出手清理了单山残存的死气，黯声说：“是我监察不力，有负玄君之职。”

　　宁晏毫不给面子地呛道：“观这死气，怕是肆虐了上百年，玄君一声失责，恐怕还不足以让万千生灵安息。”

　　屏愔自知有愧，默默承了这句责难。

　　单山惨案非同小可，加之搜出了遭劫的仙草，巫山灵仓一案业已告破，宁晏提出即刻返回九重天阙。

　　屏愔还没得到沐宸返回的信号，当下就反对说：“北域出现了此等大事，我需得留几日彻查，才能去向帝君领罪。”

　　宁晏也不多言，只道会如实禀明帝君，便命人收起涿风的尸身和罪证，先行回复帝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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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沐宸又回到瀛洲岛，熟门熟路地找上了鲲鹏。鲲鹏正捧着酒坛痛饮，醉醺醺地睨视着沐宸，话还没说，先打个酒嗝：“我最讨厌喝酒的时候见到不顺眼的人。”

　　沐宸却道：“岛主这酒，闻着倒是很香。”

　　说起酒，鲲鹏有了兴致，拍拍坛子，炫耀道：“这是我自酿千年的好酒，够劲道！你们天界那水一样的醴酒，哼，请我我都不屑喝！”

　　“真是巧了。”沐宸慢悠悠地开口，“我机缘巧合竟真找到了狍鸮，原来它也藏在北溟，与岛主一样，也酷爱喝这种酒。岛主若是与它相见，说不定能成为一对好酒友。”

　　鲲鹏眉头一跳，缓缓坐直身，沉下脸问：“你想说什么？”

　　“我如今才知，并非庚辛宫无能，而是岛主神通广大，生生藏匿狍鸮八千七百年，想来狍鸮出的价钱一定很高。”

　　鲲鹏阴沉着脸色盯着他，知道这不过是个由头。

　　果然，沐宸浅浅地勾起嘴角，又道：“岛主能藏起一个狍鸮，未必就不能藏下一个梼杌。狍鸮也便罢了，那梼杌可是帝君心头之恨，更是天界头号重犯。若是沾上了窝藏梼杌的嫌疑，岛主你猜，帝君会认你瀛洲的规矩吗？”

　　鲲鹏把酒坛往地上一摔，喝道：“想拿帝君吓我，你还嫩了点！”

　　“非是恐吓，提醒罢了。”沐宸风轻云淡地理了理袖子，“毕竟九重天阙与梼杌是杀妻弑母之仇。”

　　鲲鹏往榻上一靠，无所谓道：“无凭无据，能奈我何？”

　　“瀛洲不服教化，岛主桀骜不驯，早已是帝君心头大患。空穴来风，未必无因，何须凭据？”沐宸眼中锐光顿生，声音也厉了几分，“我父亲不就是这么死的吗？”

　　鲲鹏半眯着眼睛不知在思考什么，过了半晌才道：“我听闻你初来岛上，就将瀛洲的规矩用得分外纯熟。你想做什么交易？”

　　“岛主爽快，我也不绕圈子。我需要岛主撬开狍鸮的嘴，让它说出当年引兵入冥界的原因。”

　　沐宸顿了下，又言：“至于狍鸮如何处理，就看岛主的意思了。不过我得提醒岛主一句，狍鸮泄露出去的线索不少，庚辛宫的不是蠢人，他们早晚能查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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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涿风：反派死于话多，可我一句都没来得及说，嘤嘤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