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末世情歌》季容与

2、第1章 击杀

　　第一章击杀
　　神赐予我们能力，却没有教导我们如何去使用它。
　　“老王！这个蛋糕你去送给陈经理，不要给碰坏了！不然扣你工资啊！”蛋糕店老板急吼吼地把一个老大的盒子交到老王的手里，然后火急火燎地放下透明门帘，缩回屋子里去，留下老王一个人站在毒辣的太阳底下。
　　六月太阳毒辣，尤其这时偏近正午，老王穿着不透气的制服，汗水浸湿衣服，干了之后又板结成块，还好老王皮肤粗糙，不至于一蹭就红一片。将蛋糕放在电动车后的保温箱，打开一股冷气扑面而来，足以让蛋糕不容易那么轻易化掉，影响口感和美观。完了骑上小电炉，一骑绝尘，开往老板给出的地址。
　　赫兰切尔大爆炸之后，世界陷入了一段时间的混乱。那段时间，人们被死亡，黑暗，和绝望笼罩着，不知何时，身边的人或者自己就会成为混乱的中心，带走其他人的生命。纵使身负神赐予的能力，却不知如何利用，最终只能被同为人类的怪物吞噬。所幸，有识之士们站了出来，他们形成了一个组织，对抗那些向人类露出獠牙的叛徒，将他们击杀。就像古代将军们对阵，千军万马声势浩大，也只配以剑击盾为他们掠阵，他们手持长枪，胯下骏马，身姿矫健，几个回合便斩敌首级于马下，长枪挑起，枭首示众。
　　那时老王只是个三十几岁的热血中年大叔，羡慕着这些英雄，他也想像他们一般，可是后来事实告诉他，那个组织是他永远无法触及的遥远。他就是被那个组织视若眼中钉的失控体，出于人道主义，他得以继续活在这个世界上，一旦真正的失控，他就会像那敌军将领一样，被毫不留情地斩于马下，不对，他其实也就是个小喽啰，没资格被枭首示众。
　　现在热血中年大叔变成了颓废的苦力，好在他想开了，这辈子苦就苦点吧，只要不变成那样子，好好活着就行，想这么多自己还累。东想西想的，那陈经理公司所在的大厦便到了。
　　集英大厦，少数在爆炸和大混乱后几乎无损的建筑，之前没什么名气，近几年来成为了新的金融中心，政府甚至有将商业区转移至此的规划。老王在前台小妹带着嫌弃的眼神的指示中，走到了一排电梯前，按下上行。
　　现在才十一点半，工作人员都没有午休，一个个精神亢奋地工作，手指敲得键盘劈啪作响。女秘书姿态妖娆地踩着高跟鞋过来，看了一眼老王手上颇大的蛋糕盒，嘴角瘪了一下：“跟我来。”又扭着腰肢踩着高跟鞋在前面带路，左手翘起兰花指，食指挡在鼻下，生怕问到了老王身上刺激的汗味。
　　“就这儿，你自己进去吧。”秘书玉手一指，说完扭头便走，丝毫不愿再与老王相处。
　　“倩倩啊，司机接到你了是吧？待会儿啊你就来爸爸公司啊，爸爸由惊喜要给你。唉，惊喜说出来就不是惊喜了啊，快来吧。”微掩的房门里传来一个温柔的男声，哄着电话对面那个叫倩倩的女孩儿。
　　声音温柔，老王身体却是一震，这声音他最熟悉不过，伴随而来的是脑海里翻转的妻子被寒冰冻住扭曲的脸庞，和女儿撕心裂肺的哭喊。这些他试图忘记的场景冲破名为“遗忘”的封印，搅弄着全身的血液，使他面目狰狞，呼吸渐渐粗重，就像野兽狂怒时鼻孔里野蛮的气声。
　　老王推开门进去，脚一带，门合上了。

　　陈经理把手机放在桌上，十指交叉拖着下巴：“谁啊？你们老板没有教过你，先敲门吗？”
　　老王低着头一言不发，送货员宽大的帽檐遮住了他的脸，抱着蛋糕走近陈经理的办公桌，轻轻放了上去。
　　“还记得我吗？陈礼生？”老王摘下帽子，直视着面前的男人。老王以为一切随着时间都会过去，但到底是刻在了脑海深处，一旦被触碰，就像捅了马蜂窝一样，狠狠蛰痛你每一根神经，把你扯向痛苦的深渊……
　　“你是谁？”陈礼生皱眉，当经理久了，生意场上都是客客气气的，很少被这样直呼其名，何况还是一个送货员。
　　“忘了？也对，你当然不会记得我了，或者说，不敢记得我了！”老王只觉无穷的力量在体内肆虐，他抬起手，一巴掌拍在了陈礼生脸上。
　　不是清脆的巴掌声，而是利爪划破血肉触及骨骼令人牙酸的声音，老王心下诧异，却见陈礼生的脸上四道伤口深可见骨，皮肉外翻，鲜血横流，形容恐怖。再看自己的手，已被鲜血染成红色，上面沾染着些许碎肉，手指粗大，原本因磨损显得很钝的指甲变长，脱离指头的部分向内蜷曲，形如利爪。老王扭头看向书柜，柜门的玻璃上映照出一张非人非兽的脸，本身的样子几乎辨别不出来了，上下颌骨微微前凸，利齿外露，形如豹的吻部。皮肉上覆盖着金黄色带斑点的毛，还沾染着血迹。
　　他失控了。
　　陈礼生无力地瘫在老板椅上，连捂住自己的左脸都不敢，外翻的肌肉碰一下都能让他痛到昏过去。嘴里发出无助的呜咽和□□，意识到了面前这个男人是失控体的一瞬间，他绝望地放弃了想要凭借自己的三寸不烂之舌周旋或是说服他的念头。
　　老王显然没有因为陈礼生的痛苦而慈悲，伸手抓住陈礼生的肩膀，一把拎起来丢到了书柜处，撞坏了书柜门，玻璃应声而碎。
　　“啊——”刚才的秘书抱着文件推开门，看到了血腥的一幕，呆愣在原地。
　　“快！打电话给□□会！”外面人开始拿起手机、电话，尖叫哭泣不绝于耳。
　　老王不甚在意，只是瞥了那个秘书一眼，走到陈礼生身前，蹲下身，伸出双手掐住了陈礼生的脖子，力道越来越大，利爪刺破皮肤，使得血管破碎，陈礼生的脸变得青紫，他伸手企图掰开老王野兽一样的爪子，无济于事。
　　“咔。”
　　老王感受到了手掌传来的感觉，如愿听到了渴望的、骨骼扭曲的声音，不舍得松开手。回头再看那个秘书，她已经吓到腿软无法站立，倚在门框，老王走过去，轻而易举掐住了秘书好看的脖颈，如法炮制。
　　他讨厌她之前看他的眼神，像是在看一坨秽物。他才不是什么垃圾，他现在拥有力量，动动手指就能取人性命的力量，就像他崇拜的那些人一样，生死，一念。
　　老王助跑，起跳，撞碎大厦的玻璃，纵身从高楼跃下。

　　身着黑色制服的人驱车来到受伤的同伴身边，刺耳的刹车声让伤员觉得人生无望。
　　“你的车技简直毫无长进。”伤员单手撑地，抬头看着车里的队友。
　　“老张别贫了。失控体呢？”后座的医务员跳下车，给伤员检查伤口，驾驶座上的人淡定问道。
　　老张咳了几声，开口道：“朝西南方向跑了，目的地极有可能是纳裕广场。失控体报告稍后送到。”
　　“谢了。”一踩油门，无情离去。

　　钱楚惟驾驶着车，心里烦闷异常。自己的辖区出了这么大的事儿，罪犯还在逃，若真是到了纳裕广场这种人多密集的地方，死伤更大，还会造成大范围的恐慌，数年前的动乱现在还恍若昨日，□□会可不能失去民众的信心啊。
　　“这里老张。”车载同队频道广播响起之前伤员老张的声音。“初步检测，失控体原为一阶失控体，以猎豹为基础的拟兽异能，现各方面能力涨至三阶低等层次，速度方面估计达到了三阶高等层次，具备优秀的修复能力。失控原因未知。”
　　“艹。”钱楚惟骂了一声，失控体失控后能力增强是很正常的事，他妈的一阶跳三阶还是生平仅见第一次。
　　“发送你们的位置。”钱楚惟抱怨归抱怨，还是开始了作战部署。看了屏幕上的地图，钱楚惟继续开口说道：“东方，小赵，你们俩去纳裕广场疏散人群，沈规和我从后面想办法抓住他，其余人从西南方绕行包围。”
　　“不必了。”屏幕上一条细小的巷道连同周围区域被标记成红色，同时一个刺眼的红点也出现了。“刚才失控体被‘天眼’扫描到了身体上的条形码，现在已经标记成高危，卫星会反馈他的位置。你们把失控体驱赶至这个位置就行了。”
　　“裴负责人？”钱楚惟试探地问道，他今天不是休假了吗？
　　“是我啊，不然你以为是谁能强行介入你们的队伍频道呢？”裴负责人像是笑了笑，“交给我吧，放心。”
　　“是！”

　　驱赶猛兽就比猎杀猛兽轻松多了，行动小队成员心理上也放松了一些，根据地图上显示的位置，围追堵截，配以远程枪击的手段，阻止了失控体想要逃窜往其他方向的意图。失控体行动很快，甚至快到避开了子弹，但是他们胜在人多有配合，出了小意外也能及时补救。
　　“裴负责人，失控体接近目标地区。”钱楚惟汇报。
　　“好的，我已经就位了。”裴负责人说完这句话，救摘下了用来通讯的蓝牙耳机，将其关闭，放到了裤子兜儿里。他闭上双眼，属于自己的异能释放，这一刻，他听见了风吹过物体细微的震动声，空中鸟儿扑棱着翅膀的声音，以及远处一个快速靠近的心跳声。

　　老王双爪逆向抓着墙壁，利用摩擦使自己快速停下，野兽的本能告诉他前面有致命的危险。
　　巷口逆光站着个年轻人，毫无装饰的白T恤，一条宽松的茶色五分裤，脚踩一双小白鞋，左手持刀右手插兜，全身上下都写满了懒散。老王残存的一点点理智告诉他，面前这个男人极有可能是现任五区负责人，裴聍风！
　　“你好，失控者，我是五区现任负责人裴聍风，并不是很高兴认识你。”说着，右手拔刀出鞘，刀尖指向老王。
　　瞳孔缩成一线，危险使得老王理智被彻底泯灭，瞳孔竖成细线，嘶吼一声，前后肢舒展开来，如同猎豹扑食。此刻他不再是人类了，是怪物，是叛徒，是彻底的失控者。他拥有极快的速度，连子弹也很难命中他，凭借这个他逃出了五区行动部的追捕，他不能毁在这个男人手里！要逃出去！逃！
　　裴聍风左脚左移一步，侧身躲开，右手松开刀柄，抓住了老王的脚踝，脚下变换，腰腹用力，把老王扔回了巷子里，狠狠砸在地上。
　　骨骼碎裂的声音响起，老王却不在乎这些，失控体失控后的身体兴奋到让大脑遗忘痛觉，并且还提供了那些低阶能力者不具备的优秀修复能力。他一个鲤鱼打挺翻了起来，那边裴聍风又是长刀在手，轻轻一跳，从老王头顶越过，然后刀刃在下刀背朝上，刀尖抵在脊椎处，特指的刀很容易破开肌肤，直达脊柱。裴聍风双手握刀，用力下压，沿着脊柱的路径划出一长道伤口，脊柱被破坏，淡红色的液体自破裂处跑了出来，就被血染成了深红色。
　　异能者最重要的部位被破坏，异能带来的好处立刻衰减，优秀的修复能力也修补不了脊柱的破损。老王前倾扑倒在地面，失控症状渐渐消失，之前被无视的痛苦成倍返还，失血的无力让他嘶吼□□的力气也没有。或许自己要死了吧，老王心想。
　　裴聍风掏出清洁布，擦干净刀上的血迹，收刀回鞘。又从腰后摸出一把枪，对准了老王的后脑。
　　“彭——”
　　蓝牙耳机开启：“好了，过来善后吧。”裴聍风向等候在区域外围的队员说到。想了想，又摸出手机，打开了天眼系统，对着老王后颈进行扫描。
　　“滴……”
　　“王国盛，48岁，一阶失控体，阶别：安全。更新：王国盛，不可控失控体，阶别：危险，目前状态：已击杀。”
　　裴聍风叹了口气，对着赶来的队员简单交代了一下，嘱咐他们这具尸体一定要带到分部尸检，就打算去享受自己好不容易的休假。
　　裴聍风突然回头看了看老王的尸体，兽化的特征已经褪去，脸恢复成了人类的样子，上面还带着不同程度的擦伤，手臂也基本复原，身上的衣服破成一缕一缕的，染着血，看不清原来的样子，正被人拖着扔进了后备箱。
　　裴聍风使劲晃了晃头，企图赶跑脑子里异样的想法，活在这个世界，这就是他的使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