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奇动物在锅里》山外有水

4、禹羲

　　顾淮叶把手探出袖口，扯着领口把拉链拉到最高，理所当然地回答：“对啊。”

　　李复临一字一句念她的名字：“顾、淮、叶……确实是个女生的名字。”

　　他摇摇头，自嘲地笑了笑：“因为变形术一般来说没法把女生变成男生，我就想当然了……沈老师真的很厉害。”

　　顾淮叶从地上爬起来，指了指沙发：“你先坐，我把衣服换一下。冰箱里有零食和饮料。”

　　李复临点头，他看着顾淮叶磕磕绊绊地走进屋子里，把鞋脱了，坐在沙发上。沙发边的矮桌上摆着几本全新的电工手册，他多看了几眼。

　　小顾同学的爱好真奇特。

　　这间屋子非常冷清，简直半点人气都没有，除了几件基本家具之外就都是书，大部分是课本，夹杂着些曲一线磨尖卷、王后雄教材全解，还有天利38套。

　　桌子上有个歪到一边去的塑料仙人球，但是小盆子里有浇水的痕迹，可能它的主人还不知道它是塑料的。

　　顾淮叶换好衣服出来了。她打开冰箱，呆站了几秒，才有点不好意思地把零食盒拿出来：“不好意思……我忘了没有什么吃的了……”

　　盒子里只有几块硬糖。

　　顾淮叶递了罐可乐给李复临，搬了把椅子坐在沙发边。

　　“我这边还没有接到具体的信息。”李复临很快开始说正事：“你的入学礼包寄错了，是全部寄错了还是部分错了？”

　　顾淮叶把那几本电工入门找出来，和那根淡紫色的魔杖一起摆在了矮桌上：“这就是我收到的全部东西，礼盒我扔了。”

　　李复临拿起书来一看：“没有寄错，只是出了点小问题，上面的法术被附近的……影响了，没有正常运作。”

　　他把书放回去，清了清嗓子。

　　枯叶、清泉和甜味芥末，把这本书变回原样。

　　他挥动魔杖，魔杖顶端泛起微弱的光芒，一顿一顿地跳向了那本《电工工种全覆盖：从入门到精通》，刚一接触到封皮，那本书就光芒大盛。

　　待再定睛去看那本书，已经是一本《西南魔法大学教学大纲及院校介绍》了。

　　李复临解释：“学校寄件用EMS，有的时候会有包裹破损或者误寄的情况出现。所以常会施法让介绍学校的小册子变成别的书籍，在见到收件人才会变成原样。”

　　顾淮叶点头，眼睛都不眨，紧盯着他又把剩下的东西变了回去。

　　她对即将接近的魔法世界万分好奇，希望了解的东西越多越好。

　　分别是《西南高等魔法学院地形及行政全图》和一小瓶包装精美的……福灵剂。

　　李复临：“学校今年给新生发的小礼物，你可以试试，虽然纯度不是很高，但第一次使用有明显的运气加成。”

　　顾淮叶点点头，在意的却是另一件事：“那……学校出来给文凭吗？我以后不会学历就显示高中毕业吧？”

　　李复临很快回答：“不给，没错，你在这个世界是没有大学文凭的。”

　　“这个世界？”顾淮叶有点懵：“什么意思？”

　　李复临翻开那本介绍学校的小册子，抽出魔杖在上面一点，书页上方立刻浮现了一个会动的人像。

　　“这是高院长。”他简单地介绍了一句，和顾淮叶一起看向那个女人生动的半身像。

　　“顾同学你好，”高院长大约四十，短发，脸圆圆的，穿着一件宝蓝色的风衣，和顾淮叶打完招呼后立刻注意到了一边的李复临：“复临也在啊。”

　　“我是四院的院长，高翎。准确地说，是她的一点魔力，我会给你讲解你即将要去的地方，也就是地处重庆的西南高等魔法学院。”

　　“顾同学之前可能没有接触过相关的知识，理解起来会有点困难。所以要请复临帮帮忙一起讲解了。”高院长右手上也拿着魔杖，她的魔杖略显小，但非常精致。

　　“我们，也就是魔法师，生活在和你们不一样的地方。当然，我们和普通人一样呼吸、喝水、繁衍。只有一个地方不同，我们世界还存在一种叫做‘以太’的元素。”

　　“它无处不在，是一切事物的载体。我们的先祖通过以太操纵大气中的能量粒子，并逐渐根据不同的元素侧重发展出了不同的魔法体系，建立了魔法世界。”

　　高院长把自己耳边的鬓发归到耳后：“量子力学告诉我们，我们并不像自己通常认为的那样占满了全部空间，你觉得这个星球上已经有60亿人了，非常拥挤，对不对？”

　　“其实并不是这样的，它是极度空旷的。在普通人空间的普朗克常数是固定的，可是固定的值，它的间隙里依旧有无穷无尽的可能。”

　　顾淮叶已经满眼茫然了，她念文科的。

　　李复临解释道：“普朗克常数就是普朗克恒量，按照量子力学的观点，世界并非连续存在。”

　　顾淮叶……更加听不懂了。

　　李复临知道她听不懂，他觉得自己也不该寄希望一个高中数学不及格的人能听懂，所以他干脆说了大白话：“简单来说，魔法世界和普通的世界是重叠的，只是两边不能互相往来。”

　　高院长点头：“顾同学可以这么理解，两个世界，就像一道问题的两个解。”说完她立刻补充：“当然，这是非常不准确的形容。”

　　顾淮叶犹豫着问：“那……为什么你们可以在这个世界用魔法？”

　　“两个世界是有重叠的部分的。”高院长说：“比如你所在的城市，比如我们校址所在，重庆市。这些地方我们称作‘飞地’，可以同时适用两个世界的物理法则。”

　　“那我可以来回穿梭两个世界吧？”顾淮叶问：“既然在某些地方可以用魔法，为什么不告诉大家你们的存在呢？”

　　高院长摇摇头：“傻孩子，因为我们是绝对少数啊。今年加上你，我们也总共才招了一千个学生，其中八百个是男生……这也是为什么我们学校在这个世界的注册名字叫‘男子技术学院’。”

　　“男女比例不平等，再加上生育意愿低下，魔法界的人已经越来越少了。如果暴露在大众的视野里，我们首先会被限制活动范围，谁敢去那些没法用魔法的地方呢？把你抓起来活体实验你能跑吗？”高院长的声音非常温柔：“顾同学是学文科的，也不用我说历史上的猎巫运动了吧。”

　　顾淮叶无言以对：“……”

　　她小声说：“那我能不能先不去啊……我马上要高考了，我想考完那个暑假再去看看你们学校好不好？”

　　高院长微微一笑：“如果顾同学最后选择不加入我们的话，我们会把你有关的记忆全部清除掉。”

　　李复临微微侧头，有点不解地看着她：“你为什么不加入我们呢，没法使用魔法非常不方便啊。”

　　高院长朝李复临摇摇头，打断了他的话：“复临，尊重别人的选择。”

　　李复临只好收回了目光。

　　高院长点头说：“既然小顾同学还要再考虑一下，我们也没有不答应的，只是如果你六月再过来，可能已经上了部分课程了，到时候你必须自己把课补回来哦。”

　　话一说完，她的身影立刻消失了，书页摊开来，依旧是平平无奇的样子，上面印着彩色的介绍图文。

　　上面写着：“……新生入学典礼会在每年六月九日召开，新生必须在六月三十日之前报道，否则视为自动放弃入学资格。”

　　李复临看了看手表，发现已经挺晚的了，于是教她怎么使用魔杖去一一打开对应的介绍影像，随后就匆匆离开了。

　　“希望能在六月看见你。”他这么说道，偏头一笑。

　　顾淮叶接着翻动书页，在介绍手册结尾的地方，她意外地看见了一小块简短的介绍：

　　我校在变形魔法上取得了举世瞩目的成就，尤以85级毕业生沈静松和他的学生顾熙为典型，不仅对旧有的错误认识进行了更正，还……

　　旁边配了图，沈老师和一个年轻男子站在一起，笑眯眯的，那个时候他就已经有将军肚了，只是头发还算茂盛。

　　顾淮叶紧盯着那个年轻男子的脸。

　　她死于动车事故的父亲名叫顾熙，和那个模模糊糊的人影有点像。

　　她盯着看了一会儿，又觉得有点不像，把介绍图册放在桌子上，跑到电视柜下去翻相册。她父亲去世的时候，智能手机还没有普及，没有留下太多相片，都被她小心地收着。

　　拿过去之后，顾淮叶还嫌灯不够亮，又把书桌上的台灯拉过来，对着两张照片仔细查看。她的眼前忽然闪现了一道幽绿色的光芒，光芒中好像有什么她非常熟悉的东西。

　　她想看清楚，可是头脑里一片空白，只剩下一点点蜿蜒的痕迹。

　　……好像蛇在雪地上行走。

　　这是个非常荒谬的比喻，因为蛇在冬天是要冬眠的，但是顾淮叶只能想起这句话。

　　把她从莫名其妙的恍惚中唤醒的是清脆的玻璃炸裂声，顾淮叶抬头看去，正好看见她家的玻璃块块粉碎，簌簌跌落在地。

　　一个穿着黑色卫衣的男生半蹲在满是碎玻璃的窗台上，探进脑袋来，没有半点诚意地说：“冒犯了，借用一下你家客厅。”

　　他纵身跳了进来，手上捏着一根黑色的魔杖，嘴里快速地念了句什么，一地的碎玻璃就腾空而起，又还原成完整的样子。

　　顾淮叶条件反射性地捏紧自己手里的魔杖，即使她一个魔法都不会。

　　屋里亮着灯，玻璃窗外是一片黑暗，顾淮叶看见黑暗里追来一只……怪物。

　　她没法确切描述它的样子，它呈现深渊那样的黑色，有一双大到骇人的眼睛。和它对视的时候，仿佛被隔绝在了人世之外，沉在了深海下面，没有感觉，没有情绪，什么都没有。

　　混沌。

　　“别看它。”黑色卫衣手上的魔杖轻轻一挑，强制性把顾淮叶的脸扭向了自己：“看我，我比较好看。”

　　穿着黑色卫衣的男生有一张干净的脸，额上一点碎发都没有，全数梳向脑后，五官极为凌厉，不是那种青春期少年都有的锐利，而是飞雪漱冰一样的居高临下。

　　桌上的相册飞到了他手里，并且瞬间从中抽出一张张照片，飞向客厅的四个角落，在角落里焚烧，化作幽绿色的火焰。

　　……幽绿色。

　　火焰熊熊燃烧，明明照片几乎几秒就烧完了，但是幽绿色的火焰依旧在燃烧，随着他的动作被引向玻璃窗前，穿过玻璃，刹那点燃了窗外的怪物。

　　爸爸的照片没有了。

　　顾淮叶脑子里刚转过这个念头，就看见黑色卫衣的男生抿着唇，眼里还有火光的残影，转过头来向她展现了一个短暂的笑容：“你好，我是禹羲。”

　　他的笑容好看得惊心动魄，顾淮叶于是什么也想不起来了，愣愣地看着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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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谢谢鹿王宝贝儿的地雷（对不起我实在不知道该怎么叫会显得亲密一点
看见宝贝儿的名字我真的十分惊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