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继承一栋楼之后》予渔

16、圈套

　　不需要唐榆说明，林溪已经懂了他的意思。

　　唐榆说的地方应该就是藏了殉葬的女人的地方。

　　“你们……”不同于一旁的叶天行和林溪，钱小峰一直云里雾里，直到此时大人们沉寂了下来他才开了口，可是话到了嘴边不知道怎的有些问不出口，只能望着唐榆涨红了脸。

　　“你是想问我们为什么要这么做？”唐榆主动接过话茬，他弯唇笑了笑，眼睛里却没有丁点笑意，“大概是因为现在村长的姑姑就是那位当初被虞蜀强占的姑娘；而我的母亲，四十年前赫赫有名的玉石商人，因为一趟生意进来了虞镇之后再也没有出去……”

　　钱小峰瞪大了眼。

　　“诸位可以商量一下要不要和我们合作。万一成了，我们之后决计不会亏待你们。”唐榆深吸了一口气，又挂上了那副‘笑脸迎人’的面具，他‘体贴’地带上了房门进了房间，关门的时候又回过身补了一句，“我也没想到几位会有一点真本事。原本……”

　　唐榆摇了摇头，关上了门。

　　他没有说完话，因为知道叶天行和林溪会明白。
　　如若他们没有阴差阳错地熄了那骨头的花，那么指不定他们所有人都会折在那些花上。

　　林溪倒罢了，剩下三人在道上声名显赫，道上的人能放任他们一直这么魇过去吗？

　　那么那时候外头的人便会前仆后继地钻到这虞镇来。

　　人多了，总有人会‘凑巧发现’虞镇墓地的秘密。

　　‘骨生花’只是一个引子，从他们接了这桩活起，他们便成了唐榆手中的棋子！

　　唐榆说得好听，事成之后不会亏待他们，那万一事情没有成呢？

　　钱小峰懵懵懂懂地看了眼林溪又看了眼叶天行，不明白他们怎么突然间神情就万分凝重。

　　林溪留意着周围的动静，外头雨声嘈杂，最近的那个监视他们的人还在20米以外。

　　“我始终觉得有鬼！”叶天行皱眉望了林溪一眼，“咳，我没有别的意思，我只是觉得那些族老们虽然是些老淫棍，可是他们又不瞎，怎么会想着要Adela来献祭？毕竟她年老色衰，而你，咳咳……”

　　林溪眸光微凝，勾了勾唇，“那就是看Adela知道什么了……”

　　林溪可以肯定的是——在他们刚开始破了魇术的时候，那些族老们是真切地想要他们帮忙找到头骨的，然而不知道那一夜发生了什么变故，第二日族老们的眼神就开始闪烁……

　　叶天行想着前一天Adela苍白的脸色，眉头越皱越紧。

　　“那我们现在怎么办？”叶天行长叹一口气，不知怎的他心里头有点怵林溪，只能朝着一旁的钱小峰抱怨，“我也没想到现在居然在阴沟里翻了船！我本来可以养老了，都怪老家那个讨人厌的堂兄，害得我在老家待不下去……”

　　林溪没有听叶天行的絮絮叨叨，她眨了眨眼，心中忽然间掠过一个念头。

　　眼前除了和唐榆合作似乎已经无路可选，毕竟Adela生死未卜。

　　然而就这么中了唐榆的算计按照他们的规划来走，难免心中不甘。

　　那么……

　　林溪凝下了眸，微微勾起一个笑。“要不要听我说一句？”

　　***

　　三人商量完章程之后已经到了晚上十点多。

　　这一天晚上不知为何，林溪再也没有如同之前两晚上那般沉睡过去，甚至夜里醒来了好几次，也不知道是不是她的幻觉，林溪总觉得伴随着外头的风声，窗外的树梢上有黑影掠过。

　　林溪第二天早上见到钱小峰和叶天行，那两人眼下也有着浓重的黑眼圈。

　　这更加证实了林溪心头的某个猜测。

　　唐榆倒是精神焕发地出了房门。

　　果然不出唐榆所料，林溪三人答应和他合作。

　　说是找头骨，其实唐榆自始至终都是想找人帮忙找到虞蜀殉葬了那么多女孩子的证据。
　　烂船还有几根钉，虽然过了千万年这些族老们没了先祖虞期的本事，可是也会一些古怪的伎俩，虞吉庆费了好大功夫都没找到那个殉葬的地点。

　　殉葬的大部分女孩都不是自愿的——有外头进来的，有被虞蜀和族老们使手段强占的…
　　一旦这件事情捅出来……

　　找到了证据之后虞吉庆想怎么做林溪并不关心。林溪也并不相信虞吉庆会单纯为了一个几十年前的姑姑就冒着这么大的风险，总归是和虞镇的权力变更脱不开干系。

　　唐榆跟林溪一行说了他们的计划。

　　“如若Adela现在没有死，族老们必定会尽快举办仪式将她献祭出去。而这时候我们便会安排人在村子里闹出动静……”

　　“这时候就是你们的机会！”唐榆踌躇满志，“我需要一个人潜进去找到殉葬点，拍到一些画面然后送出来。另外两人留在镇子里帮忙打掩护，等到你们拿到了证据，我们会马上找机会将你们送出去……”

　　“你们真是好算盘，”叶天行听完唐榆的计划之后一声冷笑，“我们拿到了证据得利的是你们；万一没有拿到证据，你们也能够和我们撇清开来，和族老们粉饰面上的和平……”
　　“你们这镇子里，真的没一个好东西！”

　　唐榆却似乎没有听到叶天行的唾骂，仍旧端着一张笑脸笑得无比和气。

　　总归这几人已经上了他的船，如今只能跟着他的步调走。

　　***

　　雨一直不停，镇子外头的土坡出现了坍塌，很多年都没见过这么集中的雨势，镇子里的大部分人都冒雨出来抢修田垄道路。

　　在镇子里的人看来，许是害怕遭遇到和Adela一样的事情，外头来的三人一直没有出门。

　　唐榆倒是一大早钻进了虞吉庆的家中，不过大家都知道他们是一伙，并没有人投以注目。

　　林溪一行人窝着不出门，饭菜都是镇子里的人送上门的。

　　林溪又一次看到了自己寄住的族老家的小姑娘。小姑娘端着一个对她来说过大的竹篮，竹篮里头放着他们几个人的饭菜。

　　“姐姐，我等会来找你玩……”小姑娘放下饭菜摆好之后绽开一个笑，用方言磕磕碰碰地朝着林溪道，眼神几分羞怯。

　　林溪的视线在这张笑颜上定格了刹那，微微勾了勾唇，“好啊！我等着你……”

　　叶天行闻着桌上的饭菜香气眉头紧皱，毕竟这虞镇的饭菜之中加了太多不认识的调料，之前吃起来倒是没关系，现在总觉得心中犯嘀咕……

　　钱小峰原本要夹菜，可是看到叶天行的样子筷子一滞，瞪着眼，胳膊僵在了半空中。

　　“没毒！”林溪轻笑了一声，拿起筷子率先夹了一块放进嘴里。

　　钱小峰松了口气跟着吃了起来。

　　叶天行面上有些讪讪。他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这么信服这个小姑娘的话，不过……
　　看着钱小峰大快朵颐的样子，叶天行也拿起了筷子。

　　午饭过后又下起了大雨，几人分开在各自的房间里休息，总算恢复了一些精神。

　　唐榆这一天一直没有回来。
　　傍晚的时候雨停了，那个小姑娘果然又来了。

　　她这次捧着一个花篮，身上湿漉漉像是从水里捞上来一般。林溪送给她的小吊坠被小姑娘放在花篮里，小心地护在怀里。

　　花篮里的花和小吊坠一点也没有淋湿。

　　小姑娘将花篮放在了桌子上，跟前几次一般捧起了一束花送给了林溪，“姐姐，送你……”

　　“谢谢你，这花真香！”林溪接过这一束开得无比灿烂的花，凑到鼻端闻了闻，跟之前一样朝着小姑娘露出一个笑，眼睛里却没有笑意。

　　小姑娘又送了一束花给叶天行和钱小峰。

　　钱小峰有些尴尬地接了过来，脸颊有些红。他这般年纪的小孩正是别扭的时候，偏偏小姑娘又长得玉雪可爱。

　　叶天行倒是嘟囔了一声，“这镇子里的人真喜欢这种花……”

　　林溪挑了挑眉。

　　小姑娘殷勤地用竹篾编了几个简易花瓶，装着剩下的花在每个人的房间里放了一瓶。

　　这样的大雨天也没法出去玩，林溪便索性从叶天行包里掏出两张符纸，教着小姑娘叠千纸鹤。

　　“姐姐真厉害！我好喜欢姐姐……”一时间房间里头只能听到小姑娘高兴的惊呼声。

　　林溪脸上的笑意却始不达眼底。

　　在折好两只纸鹤之后，林溪抿唇望向一旁的小姑娘。

　　“你身上衣服湿透了，不需要回去换一下吗？”反正你已经完成了你的任务。

　　小姑娘浑身湿漉漉的，被山风一吹，已经连打了好几个寒战。

　　“姐姐，这纸鹤我现在带不走，我明天再来拿可以吗？”小姑娘似是被林溪的话提醒，爬下桌子小心翼翼地问，不知道想起了什么，又眨着眼睛笑了起来。

　　“回去我有新衣服穿的！”小姑娘露出脸颊上一个小小的酒窝，眼神里充满了欢喜。“阿爹给我做了新衣衫，我长这么大，头一次换新衣裳……”

　　林溪看着这孩子脸上毫不掩饰的高兴，有那么一刹那很想冷哼出声，最终终是什么也没有说出口。

　　***

　　吃过晚饭的时候几人就回到了自己房里，房间内的烛光一盏盏熄灭。

　　晚上刚过凌晨不久，一个黑影窸窸窣窣地靠近了这栋房子，熟门熟路地爬上窗往里头瞧。

　　原本瞧过一眼之后黑影打算离开，可是不知道想起了什么，黑影伸手推开了窗子，一点点走向了床边……

　　床上睡着人，被子拱起，呼吸平缓。

　　黑影松了口气，从窗子里爬出来，又进了临近的一间房……

　　待到三间房都检查了之后，黑影方转身朝着村子的尽头方向走去。

　　——他却没有注意到，有一个身影不远不近地坠在了他的后方。

　　***

　　雨小了起来，枝头似是有鸟雀飞过，‘沙沙’作响。

　　林溪跟着那人一路穿过村子，到了那扇牌坊一般的石头拱门里头。

　　拱门下方聚了一群人，有老有少，都是林溪白天在村子里见过的面孔。

　　“检查过了吗？”林溪见到族老之一压低声音问那个黑影，在得到了肯定的答复之后，一行人便往牌坊的里头走了过去。

　　林溪悄悄地跟了过去。

　　里头果然是悬崖，两端的峭壁上生长着不知累积了多少年的苔藓，各式的石头投下鬼魅的暗影。那群人熟门熟路地在山崖之中穿行，速度极快。

　　大约走了十多分钟之后，林溪的面前出现了一扇玉石大门，大门上栩栩如生地雕着一个男人，男人衣袂翩跹，脚踏祥云，底下跪伏着众生……

　　这是传说之中虞期成神之时的场面。

　　大门半敞开着，显然一行人刚刚从里头走过去。

　　林溪深吸了一口气正欲从躲藏处出来穿过门跟上去，斜地里忽然间伸出了一只手搂住了她的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