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玄》苍鹤

73、番外二

　　又是一年除岁日，整个九州从南至北一片张灯结彩，所有人都沉浸在除旧迎新之中。按理来说从二十便应该开始张罗起来，但是随着时间的推移往往临近三十才开始扫除、贴对联。

　　纪宸将毛笔扔在了笔洗中，丧气地趴在了桌子上，将手底下写好的福字揉在了一起。

　　晏珩放下手中的书卷，另取了一支毛笔沾了墨，从纪宸的手底下取了张红纸，端端正正地写了个福字，然后吹干了墨迹。

　　纪宸起身凑了过去看了一眼，笑道：“哎呀，还是小美人写得好看。”

　　晏珩将手中的纸放在了一旁，“你写得也不差。”

　　纪宸伸手搂住了晏珩的肩，整个人挂到了晏珩的身上，撇了撇嘴道：“得了吧，净敷衍我，我那字可以当对联吗？”

　　“笔迹劲瘦，有骨有肉，若是我写你这种字体还不一定比你写的好呢。”言罢，晏珩提笔在纸上模仿着纪宸的字体又写了几个字。

　　纪宸夸赞道：“比我当时写得好多了，要知道我刚开始练的时候，离了字帖就不知道该怎么写了。”

　　晏珩将笔塞到了纪宸手中，握着他的手写道：“年年岁岁花相似，岁岁年年人相同。”

　　“能不同吗？这泫溟岛来来往往就剩咱俩了，今年你要陪我出去走走。”纪宸转了一下手中的毛笔，在晏珩的手背上留下一个墨点，继续道：“给你盖个章，等出去别走丢了。”

　　晏珩温声道：“不盖章也走不丢。”

　　“走丢了，我也能找回来。”纪宸推开了窗户，外面飘起了雪花，地上积雪还不算多，能以肉眼看到硕大的雪花落到地上摔碎的样子。

　　纪宸突然出声道：“今年我想去看看白姐姐。”

　　“早就该去了。”晏珩取了一件大氅披在了纪宸的肩上，“我把白姑娘的坟茔修缮了一番，你不会怪我吧。”

　　纪宸抿了抿嘴唇，埋怨道：“我为什么要怪你，感激你还来不及呢，白姐姐因我而死，这么多年我却没去看过她一眼，她一定责怪死我了。”

　　晏珩伸手捏了捏纪宸的脸颊，安慰道：“怎么会，她疼你还来不及怎么会埋怨你呢？”

　　纪宸“得寸进尺”地道：“那顺道去趟南州吧，白姐姐曾经说过她娘是南州人。”

　　“都依你。”

　　北州的雪下得极其的大，铺天盖地的鹅毛大雪，寒风来去，在街上走上几步就能把人冻了个彻底。

　　纪宸将手伸出伞外，雪花落在他的手上很快就滑成了水珠，打湿了袖口，纪宸笑道：“琼哥儿明年肯定不用愁百姓的收成了，瑞雪兆丰年嘛。”

　　晏珩道：“是，这雪估计会持续上那么几天。”

　　二人行至城北的村子，纪宸从晏珩的手中接过乘着烧纸的篮子，“你在这等我会，我自己过去就好，伞你也留着，我很快，跟白姐姐说几句就过来。”

　　晏珩本想将伞递给纪宸，听他如此说，便将手默默地收了回来，微微颔首。

　　纪宸笑了笑，提着篮子跑进了大雪中，没跑几步，晏珩便已经看不清他的身影了。

　　纪宸寻到白雪的墓碑前，将四周打扫了一番，就着没过脚踝的积雪，抛了个坑，纪宸从篮子底部找到了一瓶还算温热的酒壶。

　　纪宸打开盖子喝了一口，砸吧了砸吧嘴，将剩余的酒倒在了白雪的坟前，他捏起一搭烧纸，待它们将要燃尽时才扔在了雪坑里。

　　“白姐姐，我这么久都没来看你，你可别怪我啊。”

　　“当年虽然我没亲手替你报仇，但杀你的人也算是不得善终了，那柄诸神剑还有断玉同我一起掉进了魔鬼沼，好在我命大，换了个非人非魔的模样回来了。”纪宸说到这里，突然苦笑了一声。

　　“都是过去的事情了，我现在活得好的，过得也好。答应你的事情也会做到，你放心，栾钦城那家伙高中了，现在是个好官，接济了很多穷苦人家，到现在也没有娶妻，我想你肯定也不希望他如此吧，所以我替你劝了劝他。”

　　纪宸笑了起来，他看着雪坑中燃尽的烧纸，起身整了整衣服，将濡湿的衣服烘了个干，顺道撑了个结界，否则一会晏珩见到了又该心疼了。

　　“白姐姐，我以后会常来看你的，无论你在何方都要照顾好自己。”

　　晏珩伸手抱住了撞进他怀中的人，顺手摸了摸纪宸身上的衣服，还不算湿。

　　“怎么？大白天的，还是在外面就想耍流氓？”纪宸用大氅将自己一裹，控诉道：“小美人，我告诉你，你学坏了，我觉得我刚见你的那段时间，你挺好玩的，还会脸红又会疼人，哪像现在除了耍流氓就是耍流氓。”

　　晏珩无奈地笑了笑，问道：“你想如何？”

　　“这就对了嘛，多笑笑，我可是听夜枫说，有段时间你连笑都不会笑呢。”说完，纪宸伸手捏着晏珩的脸颊，反向拉了拉。

　　晏珩伸手拉下了纪宸的手，握在手中揉搓了几分，才将那双发凉的手变得温热，“现下去南州？”

　　纪宸点了点头，“去南州问问，谁家曾经丢过女儿。”

　　南州的光景简直与北州判若两样，这里艳阳高照，驱散了两人从北州带来的寒气，或许是因为上天的眷顾，当纪宸问起有没有白姓人家在几年家里的闺女被土匪绑了的，一群人纷纷上来告知，就是白大善人家啊，就一个姑娘还被土匪给绑上了山，作孽啊。

　　说起这个白大善人，纪宸面有菜色，他曾经跟这白大善人打过交道，是个阴阳面的人，明面上是个开仓放粮的善人，背地里净做些见不得人的事。

　　这土匪绑了个心爱的女儿上山也算是对他的报应吧。

　　纪宸和晏珩根据地址找到了白善人的府邸，还不曾上前敲门，只见大门打了开来，两个家丁从里面扔了个孩子出来。

　　纪宸伸手把那孩子接在了怀里，那个孩子连个谢字都还没来得及说，就从纪宸的怀里蹦了出来，指着白家的大门，骂道：“当初是你们说我是你们家的孩子，我说不是不是，你们还不依不挠的，现在知道不是了，还把我扔了出来，有你们这样的待客之道吗？ORZ！”

　　哦什么？！

　　纪宸一头雾水地看向了晏珩，后者回复他的也只是摇头。

　　两个家丁根本不搭理他，随手就将门关了上来。

　　白玲珑顿时泄了气，这才想起跟纪宸道谢，他双手抱拳，笑道：“多谢少侠相助，滴水之恩必定涌泉相报。”

　　纪宸尴尬地笑了笑，学着白玲珑的模样回礼道：“客气了客气了。”

　　白玲珑扫了扫身上的尘土，对纪宸道：“若是无事，我就先走了，恩人我叫白玲珑，若是以后有用得上我的地方，尽管开口，我一定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纪宸挑了挑眉毛，他觉得这孩子可能在白家磕坏了脑子，这说话的口气怪里怪气的。

　　晏珩出声道：“白公子留步。”

　　白玲珑诧异地看着晏珩，问道：“还有何事？”

　　晏珩微微一笑，他取了块玉牌递给白玲珑，“若是公子无处可去，可去七玄山碰一碰云起。”

　　白玲珑眼睛一亮，兴奋道：“是不是拜师学艺，打怪升级，以后就可以飞升成神仙？！然后我就可以找到回家的办法了？！”

　　晏珩虽然听不懂白玲珑在说什么，此时也只能附和地颔首。

　　白玲珑得到肯定后，立刻抱拳笑道：“多谢少侠指条明路，待我日后学有所成定会报答少侠的……提携之恩！”

　　“言重了。”

　　纪宸待白玲珑走远了，才凑上前拍了拍晏珩的肩膀问道：“认识？”

　　晏珩道：“不认识，他天生未洗髓便十段根骨，算是我还予师门的。”

　　纪宸震惊地道：“真是打得一手好算盘啊，你不去经商真是可惜。怎么着也应该是我提啊，毕竟师门的天才弟子是我拐走的啊。”

　　晏珩笑道：“不算。”

　　白玲珑走了几条街才想起一件事情，他方才就觉得穿白衣的那人眼熟，当时根本想不起那人是谁，不过现在也想不起来。

　　白玲珑甩了甩脑袋，决定不再去想了，毕竟世界这么大，他想出去看看，谁也阻挡不了他要成仙的道路，就算是像蕾姆那般的妹子也不行！

　　白玲珑在心里给自己打了个气，向七玄山进发！

　　夜色落了下来，渐渐浓郁，因为今日是除岁所以这个时辰街上早就无人了，纪宸和晏珩并肩坐在一家酒馆外的围栏上，酒馆早就关门了，红彤彤的福字贴在门上，喜庆之余却并不眨眼。

　　纪宸拿着酒壶碰了碰晏珩的酒壶，醉眼朦胧地道：“愿年年有今日，岁岁有今朝。”

　　晏珩轻笑了一声，伸手取过了纪宸手中的酒壶，“你醉了，少喝些吧。”

　　纪宸趁机磕在晏珩的肩膀上，对着后者的耳朵轻轻地吹起，看着它染上一层薄粉，才心满意足地停下了作恶的心。

　　“小美人，你知道我刚才在想什么吗？”

　　晏珩问道：“想什么？”

　　纪宸侧头倚在了晏珩的肩膀上，“我在想我娘到底是要给我生个弟弟还是妹妹。”

　　晏珩笑道：“时候到了不就知晓了。”

　　“也是。”纪宸往前蹭了蹭，伸手抱住了晏珩，继续道：“嘿，要是阿黎和十安能长得慢一点就好了。”

　　晏珩伸手捏了捏纪宸的鼻尖，无奈地笑道：“你说什么呢？”

　　纪宸蹭了蹭晏珩的衣服道：“随口一说，开个玩笑嘛，我巴不得他们赶紧长大，快点离开泫溟岛，尤其是十安那个小家伙叽叽喳喳的，还爱臭美，整天问我这支簪子还看还是画那种花钿好看，看得我都快会画了。”

　　晏珩温声道：“那你便帮她挑挑看，若是无趣了，帮她做几支簪子也不是不可，不过要小心别伤到手。”

　　纪宸双手在胸前一击，笑道：“这个主意不错，做的簪子上我都刻上密法，以后十安就不会被人欺负了。”

　　晏珩颔首，轻轻碰了碰纪宸的额头，眼神深情又温柔，让人沉溺于其中。

　　烟花升至了半空中，迅速地炸了开了，暗沉的天空被照亮了一瞬，各家各户的爆竹声此起彼伏，延绵不绝，沉寂的街巷突然活了过来，家家户户的烟囱里蒸腾起徐徐的白气，子时已过，新的一年来临了。

　　纪宸吸了吸鼻子，还能闻到白菜猪肉的饺子味。

　　晏珩道：“新年快乐。”

　　“新年快乐，新年快乐。”纪宸捧着晏珩的脸，吻了吻他的嘴唇，笑道：“新的一年请继续心悦我，我也会如此。”

　　“好。”

　　两人交换了一个细致绵长的吻。

　　纪宸稍稍离开了几寸，舔了舔嘴唇道：“不过，我现在好像有点饿。”

　　晏珩笑着将纪宸圈在了怀中，“回去便给你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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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今天初三了，给大家拜个晚年，祝小天使们新的一年里事事顺遂，新年快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