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亲爱的首席科学家》0圆圆0

20、第二十章

　　从唐母口中得知唐馨患上了PTSD时，聂明远的脑海里瞬间就闪过了白兔糖女孩儿，拼命的用力摇晃着倒在血泊中父亲的模样，她哭叫，她嘶喊，她捶打，到最后她不知所措只能仰天嚎哭的呐喊着，“爸爸，救救我爸爸，呜啊啊啊，求你们，谁、谁来救救我爸爸，啊啊啊……”

　　心就像被一双看不见的手死死的捏住了，生疼生疼的，甚至已经疼到他无法呼吸。

　　经历的那场灾难，亲眼看到父亲在面前倒下，鲜血犹如流水一般，不断的从身体中溢出，成年人都无法接受的残酷，只有5岁的唐馨怎么可能安然无恙？

　　他这个外人，都患上了PTSD，更可况，唐馨这个亲生的女儿！

　　“呵，也是PTSD？”聂明远敛眉，抬手扶了扶眼镜。

　　聂明远的自嘲，唐母并未听清，只是瞧着对方双眸变得黯然，想起他也是亲身经历着，不禁出口关心道：“小聂，你没事吧？”

　　聂明远微笑着轻轻的摇了摇头，“我没事。”

　　唐母：“今天我约你出来，主要有两件事，这第一件事，就是想拜托你，千万不要告诉馨馨20年前的那件事，我……我想你大概也看出来了，她已经不记得20年前的那场灾难了。她现在活得很开心，很快乐，我不想她因为再想起那件事而痛苦。”

　　“她全忘记了？”

　　聂明远简简单单的一句问话，瞬间就敲响了唐母内心的警铃，她想要保护女儿不受伤的心理一下就被激了起来，圆圆的脸上写满了戒备神色，“是的，她全忘记了，一点也不记得了，所以，我不管你是用了什么方法还是手段找到馨馨的，我是绝不会让你得逞的。”

　　忽然变身为护犊子的老母亲模样，这样的发展让聂明远很是意外，而且很显然地，对方已经把他打入了，想要迫害她宝贝女儿的行列中了。看着眼前情绪变化如此之快的唐母，聂明远忽然想到了之前在他家时，唐馨也是这样，当时的他，只是觉得她是个情感很丰沛的人，现在再想到她，唇角竟然不自觉的上扬了。

　　“有什么好笑的！”

　　第一次不自觉的在外人面前流露了真心，聂明远抚了抚眼镜，温声向唐母解释了起来，“阿姨你误会了，我与唐馨认识真的是很偶然，我并没有向您想的那样处心积虑的找她，我……没有理由要找她。”

　　聂明远的后半句说的并不是很自信。

　　“既然你说是偶然，那我就当偶然吧。我就是希望你答应我，不要告诉唐馨20年前的那件事。”唐母目光矍铄的看着聂明远，要他答应她的要求。

　　“我答应您，我不会主动将20年前的事告诉她。”

　　唐母：“好。第二件事，我希望你可以慢慢的淡出馨馨的生活，从她的圈子里消失。”

　　握在茶壶柄上的修长大手怔住了，随后，聂明远缓缓的将手中的茶壶放下，身体向后椅了椅，大手习惯性的摸向了衣兜，拿出了一块白兔糖，放在手上把玩着，目光扫向唐母，眸中深邃无波，就好似一滩死寂的湖水，静谧的有些吓人，“能请您给我一个理由？”

　　从最初与聂明远见面，他一直就很绅士很礼貌，脸上永远带着淡笑，待人处事总让人感觉很舒服很妥帖。

　　然而，唐母觉得现在这副深沉晦暗的一面，才是他的真面目吧。

　　这也是为什么唐母对明明是受害者的聂明远，如此戒备，如此介怀的原因。

　　她并不是因为聂明远是她丈夫殉职的主要原因而反感他，再她经历了唐馨因为ptsd而受罪的那段黑暗的时期后，她不认为眼前有着同样经历的聂明远，会一如他所表现的那么和颜悦色。

　　两个倍受伤害的人如果真的走到了一起，不是相互救赎，就是相互折磨。

　　唐母不想看到唐馨再受到任何的伤害，所以，她宁愿现在出面做这个恶人。虽然，她也知道，这对聂明远来说并不公平，但是为了唐馨，她才不在乎别人的公平与否，她只要唐馨一切都好。

　　为母则刚。

　　面对聂明远的黑颜，唐母并没有退却，反而迎难而上，“小聂，我相信你听完我说的话后，一定能明白，为什么我要阻拦你们两个交往。”

　　“唐馨5岁遭到那帮人渣的毒打，5岁亲眼看到她期盼已久，来拯救她的父亲倒在面前，躺在血泊中。虽然只有5岁，但在唐馨小小的心灵里，她无时无刻的不在谴责她自己。为什么要跟小伙们出去玩，为什么要当好奇宝宝走进那间屋里，为什么要逞英雄！在她的心里，她一直认为，这一切都是她的错，她不出去，她爸不会死！她不进去，她爸不会死！她进去了，不想办法让你跟她一起走，她爸不会死！”

　　“她一直不断逼问自己，不停的问为什么，即使只有5岁，即使很多都很懵懂，很多想不明白，她仍然不断的追问着，为什么爸爸会死，是因为她？是她害死了爸爸？”

　　“就这样反反复复不断的逼问自己，终于，她的精神被彻底摧毁了，她变得狂躁，变得过度依赖我，变得一秒一分看不见我，就会焦虑，就会哭泣不止，就吵着要找着妈妈。她不在和同龄的小伙伴一起玩耍，她不去上幼儿园，她就静静的跟在我身后，最后，终于走到了连话也无法说出口的地步。”

　　“那时我一个人，为了养活她，不得不重新开始找工作，但是她离不开我，带着她，我根本没办法工作，没有工作，我怎么养活她？而且，看着一个曾经那么天真烂漫的孩子，变成了一个毫无生气的提线木偶，作为一个母亲，你知道我的心有多痛？”

　　说着说着，唐母仿佛回到了那段悲惨的过去，眼泪也不争气的夺眶而出，声泪俱下，“当时，我真的要崩溃了，甚至想过带着她一同下去跟她那个死鬼爹团聚算了。还好，宇赫及时带着他媳妇赶来，他媳妇是心理治疗师，她看了唐馨的状况，给她了做了测试后，告诉我不能再让唐馨继续耽搁下去了，她得了PTSD，需要治疗，需要心理干预，只有尽早的开展治疗，她就能从无限的自责中走出来。”

　　“你知道我听到唐馨有救了，我有多开心？那时感觉我悲惨黑暗的生活都有了动力，有了阳光，然而，事情并没有像我们所计划的方向发展，在接受了宇赫媳妇将近半年的治疗，她的狂躁症并没有丝毫的减缓，甚至还出现了幻象、幻听。也是那个时候，宇赫媳妇建议我们用催眠疗法，让唐馨遗忘，遗忘那段给她带来巨大冲击的记忆。”

　　停顿了下，唐母再次目光灼灼的看向聂明远，泪水满布的圆脸上，写满了祈求，“我同意了，我同意她给唐馨催眠。事实证明，遗忘是最好的良药，从那以后，唐馨很快就恢复到原来爱笑、活泼天真的模样。她的记忆里，没有你们的共同经历的那段灾难记忆，没有父亲是不是她害死的自责，她的记忆力，她的父亲，还是那个她一直仰视的英雄，是为了事业献出生命的烈士，是她值得骄傲自豪的父亲。”

　　“小聂，阿姨求你，求你答应我远离唐馨好不好？好不好？”

　　说着，唐母忽然就站起了身，一个‘噗通’就势要跪在聂明远的面前了。聂明远噌的站起身，一个箭步跨到了唐母的跟前，搀起了她，不让她跪下去，深邃无波的眼眸中第一次出现了无措，他用力撑住唐母，有些慌乱的说：“阿姨，您别这样，您是我的恩人，您不能这样，我……我答应您，我答应您。”

　　仰头看向面色惨白的聂明远，唐母有些不敢确信的道：“真、真的。”

　　死死的咬着牙关，聂明远闭上眼睛，微乎其微的点了点头。

　　“谢谢你，谢谢你小聂。”得到了肯定的答案，唐母顿时破涕为笑。

　　聂明远则一个借力，将唐母搀扶了起来，并将她扶到了座椅上，然后，才木然的回到了他的座椅上。

　　聂明远脸上那难以言喻的苦楚表情，唐母看在眼里，却选择视而不见，虽然她知道这样去逼迫聂明远真的很不人道，但是，为了保护唐馨，什么事情她都可以去做，即使是上刀山下火海。

　　抬手抹了抹脸上的泪痕，唐母喜笑颜开的对聂明远再次开了口，“小聂，既然你答应了，我就放心了。只是，今天我跟你说的，你千万不要跟馨馨说，也不要突兀的从她的圈子里消失，你……你就冷漠对她，让她自己死了那颗心就好了。”

　　唐母后面说的话，聂明远根本没听进去，确切的说，是根本没能听进去。

　　他有种被溺在水中的窒息感，整个人都是麻木的，毫无知觉的，只有胸口里那颗昨天才被重新激活的心脏，在不住的叫嚣着疼，如刀割，如凌迟一样的疼。

　　当他昨天在她家，看到她小时候的照片，确认了她就是20年前的白兔糖女孩儿的时候，他真的犹豫过，挣扎过，甚至也有想要远离她的念头。

　　但，这20年里，他过的怎样的非人生活，没人知道，只有他。

　　每当夜半无人时，他深陷在如沼泽的泥潭里，无论如何也无法从中爬出来的时候，是他心头那仅存的光照亮了他前行的路，是那个即使满脸黑乎乎，依然坚持对他笑的灿烂笑脸，给予他唯一的慰藉，是那个即使片体鳞伤，也会将仅剩的糖果送给他的女孩儿，让他知道这世上什么是甜，是那个在他看不到任何生路，哭泣不止时，拥抱他，拍着他的背，给他顺着气，给予他活下去动力的女孩儿。

　　他之所以能够战胜PTSD，所有的勇气都来自那个手捧白兔糖，不停对他笑的女孩儿。

　　她是他的阳光，是他心尖上仅存的柔软，是他试着想要活下去的源动力。

　　现在，她的母亲，亲口要求他，远离他赖以生存的氧气。

　　而他？

　　没有任何选择的权利。

　　只有答应！

　　聂明远不知道唐母是何时离开茶馆的，也不知道他自己是怎么离开的，等他晃过神的时候，他发现，他已经出现在糖糖小馆的对面了。坐在车里，透过车窗，看着糖糖小馆紧闭的门扉，回忆她一颦一笑，他无力的缓缓的趴在了方向盘上，额头抵在方向盘上，感受着才被激活的心，再次一点一点的失去活力。

　　“咚咚。”

　　聂明远的车窗被别人从外敲响，现在的他根本不想面对任何人，所以，他选择无视！

　　“咚咚。”

　　浓眉紧蹙，周身寒气乍现，聂明远扭头，怒视起了锲而不舍敲着他车窗的人。当他看清了车外的人影时，透着狠戾的双眸，瞬间化作了一潭春水，柔和沁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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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小天使们不要骂唐妈妈啊，唐妈妈真的只是想要保护馨馨的。
至于聂先森，随让你前面对我们馨馨忽冷忽热的，圆圆可是亲妈，哼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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