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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4、第 44 章 ...

  •   和平医院的开水房在走廊一个半敞开的凹角里,张直树刚用保温杯泡了一杯枸杞茶,不管养不养生,喝些健康的也算心里有个安慰。

      张直树平日里看管某位作天作地的路老师,已经被折磨得能写出五十万字的心得体会来,就算有人更难伺候,在他面前都掀不出什么大水花来。

      他脸皮极厚地为自己唱起了赞歌,没想到刚一转身,所有兴奋劲一扫而空——真是冤家路窄,李城那混账东西竟然出现在病房门口,往房里探头探脑,手里不仅提了一箱稀奇古怪的营养液,还抱着一大捧白色玫瑰花。

      不用问也知道,这位著名制片人特地来医院探望他的大学同学兼初恋对象了。

      张直树恨不得将手里的保温杯捏个稀巴烂,赶紧摆出一派正宫娘娘的气场追了上去,一进门就看着李城这狗东西拉着杨新鲜的手,一把鼻涕一把泪道:“哎哟,小鲜你受苦了!人家都说伤筋动骨一百天!你平时这么忙,万世完全离不开你,这下可怎么办啊!”

      “李总您别这样,我就是给万世打工领薪水的,请假之后已经有人替我补上位置了,您别担心……”

      张直树登时来了火气,每踏一步都像要踩出一个坑来,赶紧横贯到两人中间嚷道:“哎哎,哭可以随便乱哭,手别特么给我乱牵!”

      李城拿出纸巾擤出半溜鼻涕,稍显正经了些:“哦,小张也在啊?”

      张直树觉得自己被占了便宜:“李总,好像我的岁数比您大一些吧!”

      “哦?你看看我都忘了,对对,应该叫张哥嘛!”李城推了推鼻梁上稍显笨重的黑框眼镜,笑得跟个黄鼠狼似的,不怀好意。

      杨新鲜觉得莫名尴尬,伸手拽了一下张直树的衣角,张直树却暴躁地甩开了她,没好气地去到路深身边坐下,而路深正无辜地掰开了一瓣橘子放进嘴里。

      李城顺势坐下,根本没客气,转头看向路深:“诶?小路也在啊?你可不知道哇,自从《光年》之后,我一直盼着再找你合作一次,都快熬出心病了!”

      张直树一把抢过路深手里的橘子,咬牙切齿地吃了起来——呵,心病怎么还没病死你!矫情!

      路深眼睁睁看着张直树强盗一般地将自己辛苦剥好的小橘子丢进了血盆大口,气得无话可说,只好扯出一张纸巾擦擦手,对李城笑得极为礼貌:“能再出演李总的戏是我的荣幸。”

      张直树瞪了他一眼,似乎在骂他到底胳膊肘是拐哪边的。

      路深没兴趣掺和张大经纪人和情敌明争暗斗的戏码,打算动身回家,而张直树见李城那张嘴巴跟上了发条似的,一进门就拖着杨新鲜谈天论地,根本没给他插嘴的机会,偏偏李城在圈里大有分量,他敢怒不敢言,只能抓起外套随路深一同离去,就当眼不见心不烦。

      “直树!”杨新鲜心如急焚地唤了一句,只换回了重重的关门声。

      从住院部到停车场有一段林荫掩映的小路,两侧有昏黄的路灯照着,来往人烟稀少,此时唯有两道人影孤零零地拖在地上。

      张直树又抽起了一根烟,路深并不赞成这种借烟消愁的方式,但也不好多说什么,张直树倒是率先开口:“是不是觉得我怂啊?不留在病房里守着,偏偏要躲开。”

      路深坦率地回了个“嗯”字。

      张直树就没指望路大视帝能安慰他几句,轻笑一声:“这就不懂了吧?要是留下来才显得我心虚呢!我现在想走就走,说明我完全信任对方,一点儿包袱都没有!”

      路深将信将疑地看着他。

      “反正有没有李城都无所谓,我跟杨新鲜的关系也就这个样子,两个人常年各奔东西,见面时间屈指可数,工作太忙的时候连电话也懒得打,早过了刚结婚腻腻歪歪的那段时间咯!”

      张直树似乎想起了什么久远的事情,吐出的烟雾映在眼里就像多了一层翳,路深听了这番话也莫名陷入沮丧——常年各奔东西,见面时间屈指可数……

      张直树瞥了他一眼:“你别以为不说话别人就猜不到了,就你这俩黑眼圈跟大熊猫似的,肯定没睡好吧?难不成跟人家小凌吵架了?哎,路深,你都这么大个人了,凡事不能让着人家一点吗?你看看我跟杨新鲜,那就是血淋淋的例子,两个人都心气儿高,好不容易见面还要闹得不欢而散,这日子还怎么过?”

      路深还有些余火未消:“怎么让?你知不知道他前天因为经纪人被炒的事跑去GT打抱不平,结果人家不理睬他,他也不和我商量,一气之下就和人家解约了!换公司这么大件事能这么随心所欲吗?我讲道理他又不听,总觉得自己是对的,还埋怨我不把他当大人看,简直莫名其妙,你要我怎么让着他?”

      “我还以为多大件事儿呢!以小凌在圈里的成长速度,GT根本带不动,换公司是迟早的事!有什么好吵的!而且人家小孩儿抱怨你肯定是有依据的,你就没有好好反思一下自己平时的所作所为吗?”张直树显然有些嗤之以鼻,毫无公德心地将烟头丢进了路边的草丛里。

      路深难得长篇大论地控诉了一通,却没有得到丝毫理解,一时赌气,暗自加快了脚步,张直树却在身后突然发问:“知道我为什么不拦着你跟小凌在一起吗?”

      路深停下了脚步,整个人站在路灯下方,影子都缩回了原地。

      “这圈里的分分合合我见得太多,逢场作戏这个词都快被你们这帮明星给用坏了!跟谁打交道都不走心,有粉丝吹,有金主捧,整天光鲜亮丽,没吃过什么生活的苦,还有一堆老鼠屎,自己禁受不住诱惑做了缺德的事,把整个圈儿都搅混了!你说说,一辈子能遇上几个真心人?”张直树走上前来,踹飞了路上一颗小石子,听着它在地上翻滚的声音,格外清脆。

      路深的目光飘远了些。

      “所以说物以稀为贵,能遇上一个就不错了,何必挑三拣四的!你也别给自己背这么大包袱,人家小孩儿至少说对了一半,不是你不把人家当大人看,而是你太把自己当大人看了。”

      ……

      回家途中,街边连绵不绝的灯火占据了路深的全部视野,他静静地望着这一盏又一盏的光源延伸至一个看不见的远方,在某一个瞬间,他释怀了。

      他从兜里摸出手机给凌时拨了个电话,心里唯有一个念头——他想见他。

      电话无人接听,路深并没有生气,反倒收拾好心情回家等他。

      总会等到的。

      凌时好不容易从迪厅里活着爬了出来,满脑子都是“动次打次”的音乐声,他头晕脑胀地摸索着去洗手间的路,正巧经过隔壁的茶室,他走出几步又退了回来。

      他从门缝里瞥见了齐建和白茵茵,两人似乎都没什么好脸色。

      齐建将茶杯重重地落在桌上,不客气道:“按理来说,你们艺人的事都归小杨管,可现在小杨受伤住院,我不得不来干涉几句。你白茵茵在万世待了这么多年,名利双收,还有什么不满意的?就算这次是铭儿有错在先,你也不该跑来火上浇油,弄成现在这个局面!”

      白茵茵翘起二郎腿,维持着她一贯的漫不经心,似乎并没有当回事:“这个局面怎么了?您的好儿子做不成人见人爱的偶像明星,回去继承家产不是挺好的吗?而且我今晚可是专程把我的凌时小宝贝介绍给您万世了,要是他同意签约,那以后就是您的一棵摇钱树,还愁取代不了您那个不学无术的好儿子吗?”

      凌时无比清晰地听见了自己的名字,于是在门口偷听也变得理直气壮起来。

      “别跟我狡辩!你敢说人家小孩走到现在这个地步,跟你没有半点关系吗!”齐建大声呵斥,粗浑的喉咙里传来几声沉闷的咳嗽,他喝了口茶压压火气。

      凌时的心弦蓦地紧绷。

      白茵茵收敛了几分嚣张的姿态,生怕这位年纪不轻的大老板气出了什么心脑血管疾病,低下头开始欣赏自己新做的美甲:“看见美好的事物就会产生向往,这是人之常情,小宝贝这么可爱,我凭什么不能用点手段为自己争取?”

      “说得好听,你就不怕这些事都让媒体捅了出去,落得个身败名裂吗?”

      “当然怕啊,可是齐董您应该比我更怕吧?如果万世没了我,就等于折损了半边翅膀,就算您要扶植新人,也不知道要花多少年才能拥有我现在的成绩,您是个商人,如何权衡利弊应该比我一个戏子更专业吧?”

      齐建目不转睛地望着她,片刻之后,他扬起了嘴角:“不愧是万世培养出来的人啊,做事还真是滴水不漏!好,既然我反驳不了你,那今天的谈话到此为止,不过我还想提醒你一句,夜路走多了是会撞鬼的,你最好小心一点。”

      白茵茵脸色沉冷,而这位在生意场上叱咤风云的董事长始终保持着老练的君子作风,随手将杯子里冷透的茶水倒进水囊里,潇洒地起身离去。

      凌时留在走廊上没有躲开,跟齐董事长迎面撞了个正着,礼貌地打了声招呼:“齐董好,我……我只是恰巧路过,本来想去洗手间来着。”

      “今晚玩得开心吗?”齐建换回了和善的语气,无端问了一句。

      凌时只能实话实说:“嗯,从来没有这么开心过,非常感谢。”

      “开心就好。”齐建微微颔首,迈着稳健的步子离开了此地,几乎让人想象不到他刚才在茶室里是怎样一张阎王审判的面孔。

      凌时隐约觉得脑海里有什么线索从原先的轨道上脱离了出来,他一定还忽略了什么,就在此时,茶室里的白茵茵已经破罐破摔地闹腾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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