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嫁入国公府之后》落叶三千里

42、第 42 章

　　王翠烟的年已经过去，其他人的年却还未开始。

　　去京城送年礼的柳河回来了，不但带回袁淇要的那些往年考题，还带回来国公府那边给袁淇贝佳音的年礼和十来个人。

　　有个看着老成些的打头带着这些人给贝佳音请安，柳河在旁介绍说他们是国公府那边派来看管老宅的，顺道把给袁淇和贝佳音的年礼送来。

　　为首那个老成的姓常名奇，是袁家的家生子，虽然不知用起来如何，如今面上看来倒是个识趣的。想来韦月娥也怕派了自己的心腹来，再被袁淇送去见官，丢了自己的脸面。

　　这些随年礼而来的下人行完礼就恭敬站在堂下听训，贝佳音看着立在常奇身后的彩霞皱起眉头，好好的怎么将她送了来？

　　彩霞见贝佳音看过来，头垂的更低，一幅谨慎小心的模样。

　　贝佳音也不好在此时处理彩霞，只得先放下彩霞，自己去和常奇说话。

　　常奇先奉上年礼的礼单，贝佳音叫柳河接了，自己只看韦月娥叫人代笔写的信。

　　按照韦月娥所说，这位常奇以后就是南阳老宅的大管家，跟他来的这几个管事会负起职责，重新整顿教导南阳老宅这些下人，不用贝佳音再费一点心。

　　在袁淇平日教导下，贝佳音早明白韦月娥这是何意，也没往心里去，袁淇与她只是暂住，只要新来的这位大管家能识趣些，不要来打扰他们的安稳日子，袁淇和贝佳音也不会去管他要如何安插心腹，教导整顿南阳这些下人。

　　也许魏大管家起了杀鸡儆猴的作用，这位常奇常大管家颇为识趣。

　　听李叔说将魏大送官后，南阳老宅的账就被他们封了，如今一动未动，他们这些时日花用都走自己私账，便表示理清账目后就将这边院子的份例全部送来，由李叔处置。人情往来的花费也请李叔做了账给他，他好拨银子来补上。

　　“这些都是府里的亲戚，往来花费都应当走公账，哪里能让四少爷自己掏钱？”常奇笑皱了一张老脸。

　　李叔也不客气，他这边账都是清楚地，当下答应等会就给常奇带来的账房送去。他们早晚都是要分出去的，该分清楚的账目还是要分清楚才行。

　　贝佳音又说几句场面话，无非也就是鼓励常奇好好管家，又告诫他要守本分之类，就由李叔带常奇出去交接，把那些锁了的院子钥匙和封了的账目之类交给常奇，又带他去见老宅那边剩不多的几个下人。

　　柳河一直低头站在一边，等京城来的人都走了，才把那礼单和他自己带来回的书单呈上去。

　　清微上前接过，拿过来呈给贝佳音看。

　　贝佳音先取了书单来看：“怎么如此多？”

　　柳河见了在下面解释：“少奶奶，书都是照着亲家老爷开的单子去买的。只是我们去迟了，书坊那里库存不多，我便把能买的都买了，估摸着可能不够，就把店家推荐的买了些添进来，方才凑了这些。也不知是否够用？”

　　贝佳音笑道：“我也没去考过学，哪里知道这些？只是过了年就要县考，这些也不知要看到何年何月去？等你们少爷回来自己看吧。”

　　下面几个小丫鬟听了便偷笑，被李嬷嬷瞪一眼方才止住笑，板着脸重新站好。

　　柳河听贝佳音这样说也笑起来：“少奶奶说的是。当时去买觉得这也好那也好，买回来方觉这书又多又沉，幸好是坐船回来的，叫马车拉它马都不肯走。”

　　贝佳音又去看那叠礼单，这些不止国公府那边的，还有些相熟的人家以及袁淇那些要好的朋友收了柳河送去的年礼，也纷纷备了回礼叫柳河带来。连贝佳音娘家收到袁淇贝佳音的年礼，都准备了两筐土产和几罐子邱佩书亲手腌的咸菜做回礼。

　　这叠礼单第一张，就来自贝佳音娘家。

　　看到礼单上小弟贝伦熟悉的字迹，贝佳音心中五味陈杂，既怀念从前在家和家人在一起的日子，又对他们怒其不争。想到母亲不顾自己死活只管要自己拉扯娘家人，心中愤怒又哀伤，恨不能再也不理她，如今又收到她亲手腌的咸菜，却又想起她往日对自己的好。

　　思及此，贝佳音便问：“可有家书？”

　　柳河就呈上一个小匣子来，里面都是京中各家写给袁淇贝佳音夫妻的信，贝佳音从中捡出娘家写给自己的来看。

　　这封信却不再是小弟贝伦的代笔，而是她母亲邱佩书本人所书。

　　大意是怕贝佳音总往娘家送礼，为此惹得夫家不快。又问她既然想着给夫君买书，为何不给娘家父兄也买些？最后告诫贝佳音既然死活非要跟来南阳，就好生讨好袁淇，早日生下嫡子也好早日返京。

　　贝佳音看完邱佩书这封家书，方才对娘家的满腔思念已经无影无踪，她把信折好收起，问柳河：“柳管事，我们买书请我爹写了书单，不知可有还礼？”

　　“我买书时就都分出一份打发几个小子送去亲家老爷在东平县的住处。”柳河回答：“亲家老爷很是夸了那几个小子一番。”

　　想来她娘写信时，还不知道她爹已经收了书。贝佳音将此事揭过，又去看其他各家的礼单，无非都是些京中特产，国公府那边额外多了些绸缎布匹，又送来他们这一房人年节的份例罢了。

　　倒是窦家的礼单让贝佳音好奇起来，他家礼单中单夹着一张大红洒金的彩笺，上面列着几套男子的衣裳鞋袜，金玉配饰，甚至还有两件裘皮大氅。贝佳音叫清微拿着这张彩笺问柳河：“这是何故？都是他家送来的，为何单列开来？”

　　柳河一看便知：“窦家先送来礼单上那些年礼要我带回来，隔了几日又派几个丫鬟小厮送来笺上这些，指明说是送给少爷。我见都是他家的，就合在一起放着了。”

　　哪有年礼送这些的？就算窦家夫人是袁淇的亲姨妈，送这些也太过了。

　　贝佳音去看那彩笺，上面字迹娟秀，笔力却轻飘飘，似是年青女子写的。再仔细看去，有几个字有些模糊，似是被水迹晕开过，贝佳音就猜这应该是表妹窦杏娘写来的。

　　表妹送表哥这些，简直是“司马昭之心路人皆知”。

　　贝佳音又想起临来南阳前窦杏娘来送行，哭得比袁淇的正经通房薇露还惨，哪里还不明白窦杏娘在想些什么？

　　明白过来这些，贝佳音恨不能把从前那个一心觉得窦杏娘哪里都好的自己打醒：别人图谋你的夫君，你却觉得她是个好人？！

　　这样想着，她看向堂下袁淇的准通房彩霞的目光便不善起来。

　　彩霞“扑通”跪倒在地磕头：“少奶奶，我不是自己要来的，实在是逼不得已。”

　　原来彩霞看起来聪明机灵，却是个忠心丫头，说让她看院子，她便老实看院子。说让她看着徐姨娘和薇露两个，她便将那两个看的严严实实。

　　薇露尚可，如今袁淇不在家，她也作不起来。只要不短了她吃穿，许她家里人来看她，她也就老老实实呆在点墨轩跨院里。

　　徐姨娘却不肯，袁淇贝佳音在家时她尚且整天丢下荣哥儿跑出去，如今头顶两座大山走了，整个点墨轩就属她大，她更是毫无顾忌。整天在外面不回来，韩嬷嬷说上几次，她便闹着要赶走韩嬷嬷。安慧珠罚了几次，见她依然不管不顾，干脆让韩嬷嬷和红娟紫苏带着荣哥儿住在枕文苑那边的厢房里。

　　连韩嬷嬷都管不住徐姨娘，何况彩霞这样名不正言不顺的。彩霞阻拦了徐姨娘几次，就被徐姨娘使绊子。

　　彩霞是外头来的，根基哪里比得上徐姨娘这样的家生子？若不是她名义上还是袁淇的通房丫鬟，怕也要如早先荣哥儿那两个大丫鬟一般被徐姨娘伙同家人拐卖出去了。

　　彩霞思来想去，跑去哭求安慧珠。安慧珠勃然大怒，将徐姨娘关起来要叫人牙子来把徐姨娘发卖出去，却不知谁悄悄去求了情，人牙子来了又被打发走。徐姨娘就那么关着，彩霞却被的打发来南阳伺候袁淇。

　　提起徐姨娘，贝佳音也头痛起来，徐姨娘那样的性格，无论如何都是老实不起来的。如今没了挟制，就算是关着也能闹出事来。

　　也不知安慧珠和袁淇为何要对一个犯下大错的姨娘如此容忍？

　　彩霞心知贝佳音并不能真容她做个通房丫鬟，便跪在那里不肯起，哭诉起来：“少奶奶，我原本也是好人家的女儿，实在是家中贫困才卖了来做丫鬟的。家里原说过个几年攒些钱把我赎出去嫁个好人家。谁知我爹犯了事，如今阖家都成了贱籍，不知道流放去了哪里。”

　　贝佳音坐在上首听彩霞哭诉，虽同情她，却也不会容她来给自己添堵。

　　李嬷嬷见彩霞哭个没完，忍不住看了贝佳音一眼，自己开口问彩霞：“你这丫头，到底要说些什么？若只是哭些伤心事，就下去自己慢慢哭。”

　　“宁做穷ｒｅｎ　ｑｉ,不做富人妾!”彩霞被李嬷嬷一问，以为要赶她下去，忙喊起来：“求少奶奶开恩，把我嫁出去！不管是外头的贩夫走卒，还是在家配个小子都行。只要是正头娘子，什么样的人家我都愿意！”

　　彩霞这么一喊，贝佳音发愁起来。

　　若彩霞只是个普通丫鬟还好说，不少小门小户都愿意娶个大户人家的丫鬟回去做主母，何况彩霞还是夫人的贴身大丫鬟。只是彩霞如今已经被赐给袁淇做通房丫鬟，虽说有名无实，说出去到底不好听，外面的人家怕是不愿意娶她，若真将她配个家里的小子，安慧珠那头怕是不答应。

　　等婆子来拉彩霞下去，彩霞还在那里喊：“少奶奶，我都是真心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