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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6、第 46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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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没有学会,我再来一次。”施雪菲欲给她再来上一回。
“别!”绿袄女退后三步,身子挺在了一根柱上方才立住,看看手中瓜,又再看施雪菲,心中生出,娘的,这施雪菲吃个瓜怎么像个爷们。
施雪菲倚坐在窗沿,背靠窗框,单脚着地,另一只脚屈膝,足尖点着窗沿,脚后跟一抬一降间,轻轻敲击在木窗边。
远看以为是哪家的顽劣不堪的小子,坐没有坐像,站没有站像的吃瓜纳凉。
近看才知道,一个少女,圆鼓的脸颊,嘴里包着西瓜,似品天界仙果,好吃到忘形。
“能不能斯文一些。”红衣女翻着眼白,嫌弃道。
施雪菲,从嘴中吐了一颗黑色的西瓜子,回首看了一眼,小店大堂之内的食客。
众人都面露不可明状的异样神色,几名上了年岁的,纷纷皱眉板脸。
年轻男子,侧目嬉笑,拿她当傻子一样看。
切。
施雪菲心想,我吃我的,你们吃你们的,又没有让你们出钱,管本姑娘如何吃。
于是,小店的窗上,便生出一道奇丽的风景。
少女,一手拿瓜,一手拿着一把小刀,切一块叉在刀尖之上,探下嘴,舌尖轻卷,红瓤入嘴中。
直到她的瓜吃得见了白瓤,没了甜味,才恋恋不舍的将瓜皮扔到马的跟前,抹着嘴道:“瓜皮别浪费了,给马儿解解暑气。”
红衣女与绿袄女两人互看了一眼,都觉得她行为放荡不羁,但又有说不出的自由天真。
如同回到小时候,不过两三岁时,家人围作一团,不用顾及形象,可以大吃特吃,怎么吃,大人都觉得是对的,没有人指责,更无人会说孩子吃个瓜吃相不好。
“我小弟,以前也这么吃瓜来着。”
“我家的小妹,还总吃瓜不会吐子呢。”
两人相视一笑,掩面将手中的瓜咬下一小口,斯文无比的细嚼慢咽。
就在三人吃瓜休息之时,一直在树下啃瓜皮的马儿,突然抬头,头上两只耳朵左右拧来拧去,如狗子般,在静心聆听。
这个姿式少说保持到施雪菲又干掉一片瓜的时间,随后听到马儿“咴……”几声焦燥声起。
前蹄儿也不知是抽筋还是地上有宝贝,一个劲的刨地。
红衣女脸色骤变,绿袄女拿扇轻轻拂着身前,施雪菲从窗框上一跃而下,走到马儿跟前,四处搜寻了一遍,终于发现在小店的后面的山坡之上,隐隐看到一个人影。
而那里正是她们来时的路。
纪元彬勒马长立,看到黄土古道,慢慢踱出一匹神彩飞扬的骏马。
马儿的主人,一手牵着缰绳,一手拿片西瓜,正慢慢的咬着,时不时还冲他招会手。
似在此地等他许久。
她怎么会在这?
两人秦~王府一别,他安排她去进京城,到太子府里暂避,为了让她一路上不再受人辖制,还给了她一块通关牙牌。
催马上前。
施雪菲笑嘻嘻的看着他:“纪大人,你一个人?来得早呀。”
纪元彬鼻子里重重一哼,仰天看着已经升高的太阳,如老父看到顽劣不听话的女儿,本想斥责几句,但见到一脸汗,一嘴流着西瓜水的俏皮样儿又骂不起来。
她虽有万般不好,却比起那些高高在上之人,又好上千万遍。
他想,她的心里纯朴单纯,没有高低贵贱之分,更无攀附皇权之心。
要不然,不会为了一个柳如歌,做下这么大逆不道的事。
只是想不通,尸体已经随着那四名侍女运出秦~王府,为何她还幽灵一样,总在意想不到的地方出现。
她抖了把缰绳,将马离近些,对那施雪菲笑着伸出半块没有咬过的瓜,也不说话,那意思如同,本姑娘来这,就是送你一块瓜吃吃,别想太多。
“给我?”纪元彬犹豫间,手快人一步接了过去,看着被某女咬过的牙印,自有说不出的嫌弃感,但天热汗多,闻着又香又甜,不由自主的咬了一口。
“甜吧?”
“嗯。”
“还想吃吗?”
“哪有?”
“跟我说说后面是跟了秦~王府神机营,还是皇上的灵柩?”
“唔……咳咳……”纪元彬差点没有被她给噎死。
“别大惊小怪,天寿山是皇家陵园,这是皇上自己定的,再说了,皇上说过天子守国门,自当以身许国,你们锦衣卫不把灵柩拖到这来,让秦王麻溜把他爷爷入土为安了,还想要折腾什么呀?这中元节,什么都好办,就是要想肉尸不腐比登天还难。快点说吧,打算是安葬皇上,还是先登基?”
纪元彬捏着手里里的瓜不知要如何接她的话,每一句都在理,可每一个字都足以让她死上百次不止。
她专注的看他。
男人,却认真的一口接一口把半片瓜全咬入嘴内,不嚼也不咽,直到嘴巴鼓成了仓鼠一般,才微微的仰头,逆光的脸,冲着蓝天白云深深闭上了眼,嘴巴这才蠕动着,像是在碾碎什么极难下咽的东西一样,强忍着要吐的冲动,一点一点哽入喉间。
“吃好了?”
“嗯。”
“喝好了?”
“还行。”
“钱够花吗?”
“不够。”
施雪菲伸出一只手:“这一顿下来,我就没有下一顿的钱了。”
纪元彬点头,从怀中摸出一包钱,在手中抛了抛。
她眉眼舒展,笑着去接。
她小心的把钱收好后,笑眯眯的像看未来老公一样看着她。两人看了许久,也不生厌。
心中生出,为什么拿他的钱,她会一点歉都没有。
这是传说中的,他的就是她的吗?
“拿了钱,还不离开,这里可不好玩。”他警告道。
她本笑着等他能回复最开始的那一问,此时,化为了一片尴尬。
看到一片飞扬的尘土,马蹄声如雷涌进耳朵里,过了一会,终于看到纪元彬身后一片秦王旌旗在灰蒙的天边时隐时现。
“哦,不用你说了,我看到秦王的人了。”
由远而近的神机营浩浩荡荡的向着他们所在的方向开进,一声接一声越来越近的马蹄声,随着一片沉重的脚步声,如同千军万马将置,带着催枯拉朽的磅礴之气,无论前方有任何的幻想阻滞,将会被他们压倒一切的优势,排山倒海的荡平成一片虚无。
刚才的晴朗天空,此时也被汹涌热风,飞骑带来的气浪,蒙上了厚厚灰尘,不见天日。人在此时,都生出不安的情绪,只想早些离开,不愿卷入其中。
变天了。
纪元彬拍拍施雪菲肩头,示意看得呆了的她,再回头看一眼。
与秦王府兵强马壮,以人多取胜不同。施雪菲回望,看见远处世子朱瞻圻一人一马,在美人坡上,从上往下看着。
朱瞻圻面色从容,手中也捏了一片薄如纸的西瓜,小口小口的咬着,每咬一口,从嘴中吐出黑色的西瓜子。
如美人吃瓜,斯文而又赏心悦目。
只等秦~王的神机营过去后,看到一队步兵包围的皇帝车驾后,才突然策马下来。
三人相见,纪元彬的脸色暗如此时的天空,他从不怀疑施雪菲为人不坏,可是这次秦~王迎接灵柩之事,怎么可能会走漏风声。
而且他们才走了不过一天。
施雪菲见到朱瞻圻手中的西瓜,苦笑一声,果然她没有猜错,红衣女跟朱瞻圻是认识的,而且不是歌伎与恩客的那种关系。
只怕红衣女跟朱瞻圻的关系,就好比柳如歌与秦~王。
她们都被男人利用,且至死不渝。
每每回想到这些,施雪菲都会为大明朝的女人们鸣不平。
风光是男人,轻视是她们的。
成功是男人,失败是她们的。
权力是男人,牺牲是她们的。
从古到今,没有人为她们讨回过公道。
就连史书上的只言片语,也只关风~月,只载贞洁。
“雪菲,你也在?”
“我打算走呢。”施雪菲才不想再如二龙馆那次一样,搅在两个王子之间。
她眼色微暗,唇紧抿着,勒过马头,之前见到纪元彬,想跟他聊聊怎么才能让自己见到太子,至少让秦~王不要从中搅局的事情,想来这个时间不对,谈不出结果的。
皇家的事,才是他们的头等大事,她的事,不过万千小事之中一件,何时去说都无关国运国体。
马调转头,正欲走,朱瞻圻与施雪菲相向而行,两人都不由自主的定住了。
朱瞻圻表情微愠的看着她,不去校尉所,还在这里跟纪元彬亲亲我我的,共吃一片瓜——着实该死。
但那只是在坡上看到时的一腔妒火,真到了近前,心中的怨不知道怎么的一切烟消云散。
只想问一句,伤可还好。
但嘴上却冷冷的道:“你不走吗?”
“我若说不走,世子当如何?”
朱瞻圻目光看向天边的遮天蔽日,好像危机重重的险境,也比她要好看上百倍不止,不屑一顾的道:“你答应我做三件事,这第一件便是,离开天寿山。”
说话间,也不理施雪菲,双腿一夹马肚,迎着秦王的军队,独自飞奔而去。
施雪菲指了指他的背影,不解。
又指指她自己,更不知如是好。
纪元彬引马调头,扔下一句:“傻瓜,你要见太子,我以后帮你,今日不是时候。”
随即打马离去。
“我,我不是只为见太子,我有大事,天大的事。”施雪菲眼睁睁看着两个男人远去,气急败坏的仰天长叹,“我是为了柳如歌。”
作者有话要说: 小剧场
纪元彬:写了十几万字,后面还有那么多的内容……何时能一吻定情。
施雪菲:作者是白雪公主里的给毒苹果的巫婆、还珠里的容嬷嬷、甄嬛里的华妃。
纪元彬:作者,写这么多字未见水花,还是自宫吧。
作者:欲成神,不自宫。(悲伤脸向天,我不是麦当劳的分店,我是自创的小作坊出产的东西要细嚼慢咽方能吃出味道)
纪元彬边吃肯德鸡边呷了一口可乐:作者大大,你还是自宫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