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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第7章 挡路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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何悠每天早出晚归带着何朝书往码头上扛麻袋,渐渐地村里人听了蔡婶的传话,明里暗里说她的姑娘少了,偏偏一些婆子又眼热她能挣钱,几次三番到韩家找王氏说她坏话。
王氏在韩城父亲没死之前是个温婉贤惠的主母,从不为生计忙碌,可这几年她也看尽了眼势,知道何悠这是要立起来,心里还隐隐高兴,至于二十岁以后嫁人的话,她压根儿不当真。
因此几家有姑娘的老婆子找她说闲话,她也就听听而已,却不知道她二儿子韩驰听了这些话很高心。
这几天,天气越来越热,马上到五月最热的时候,也到了夏收的紧要时刻,码头上打短工的壮汉减少,何悠何朝生的工钱顺势涨到了四十文。
福掌柜听何悠要干到五月中旬才歇气收麦,对何悠态度更好。
这半个月他发现何悠是一个认真还识字又会算账,是个极为聪明的人,他派人打听她的过往与他本人亲眼所见有很大的不同,他心里有个生意,打算等麦收以后才跟她说。
四月的最后一天,何悠照常起得很早,吃过早饭,叫上大兄往韩城走,出了村却遇到拦路的韩驰。
何悠眼中闪过一丝疑惑,站住等他说话,何朝书攥起馒头大的拳头就要往韩驰身上招呼!
“大哥,他是给咱家送面的韩大娘的二儿子,你不能打他!”虽然这小子左转右转挡她去路,显得小气又小气,她才不想跟他有什么交集呢!
“悠悠,他,挡路!”何朝书难得说清楚了他的意思。
“挡路也不能打!”
何悠将何朝书一把拽到旁边,冷然对着韩驰道:“韩驰,你什么话快说,我们赶时间!”
韩驰闭着眼都等着拳头落在他身上了,这半响,才敢睁开眼睛,便见着何朝书虽然怒目向他,只是朝他比拳头。
“何悠,你真的如蔡婶所说,要二十岁以后才成亲?”
何悠纳闷,小娃娃,你问这个做什?
“君子一言——”
“驷马难追!”
何朝书抢了何悠的话。
何悠笑着与韩驰点头,道:“我说话从来算数,二十岁以后肯定是二十岁以后!”说完,赶紧拽着何朝书胳膊赶路。
看到高壮的何朝书背影,远远地,就见着何悠被何朝书牢牢地护着。
韩驰若有所思,不对,何朝书就是个傻子!
他肯定是梦魇了。
既然何悠不会干扰大哥读书,那他也就暂时不会找何家麻烦。
韩驰了了心事,低头往家走。
却不见,他家大哥就站在他身后的槐树底下正看着他。
见韩驰高高兴兴的回家,韩城才从暗处出来,他听说何悠在码头上抗麻袋,特意去看过,害怕影响她都,没有上前与她说话,只是暗地里多抄了几本书,打算卖了换钱,悄悄给何家送去。
可眼下他却不能这么做了。
韩驰是个心黑的小子,可也爱憎分明。他且看看,何悠凭着自己能走到哪一步?这实在是一个有趣的发现。
到了五月初五,何悠傍晚回来,何然朝生从麦地里回来说她家麦子能收了,旁边几家都在收麦。
何悠算算在码头已经干了20多天活,还有15天工钱还没结,她也说要干到初十。
“朝生,你明天跟我到码头找福掌柜,你看着大哥干活儿,我回来就和何然下地收麦。”麦子是她家最主要的粮食,答应福掌柜也不能食言,何悠再三考虑,做了决定。
何悠第二天与福掌柜一说,福掌柜当即结清了他们15天的工钱,还说让她先收麦,码头的工等她闲下再来。
“何悠,你大哥是你家收麦的主力,我福顺也不是不近人情的人。”
“多谢你,可是答应过的事,我也不能食言,朝生看着大哥干到初十歇了刚跟上碾场。”
福掌柜见何悠心意已决,点了点头。
何悠跟朝生交代了些该注意的,让他照顾好自己,就上街采买了,往年割麦碾场收玉米何悠都请短工,今年她打算自己收,碾场了才请人帮忙。
何悠拿着一两银子的工钱,先到铁匠铺买了两把开了刀刃的锋利镰刀,割麦累,得吃好饭,吃饱饭,又往粮食店买了三十斤玉米面,十斤白面花了400文,打了一斤油50文,钱差不多去了一半,剩下的还得留着请人,何悠不敢再花。
麦地就在村头挨着全村碾场的大场边,她家在村中,要将麦子割了背回来等碾场的时候还要背过去,何悠在场边转了一圈也没找到一间空房,今年还要同往年一样。
“何悠,你今天没去码头干活?”一个低头平场的大爷憨笑着与她说。
“韩大爷,何然说家里麦子黄了,我今天就没去。您家人多,麦子收的早,到时候还要请您帮忙碾场。”
这人是韩守信,何悠之所以认识他,是因为他家有牛,还有三个年轻力壮的男丁,往年都是请他帮忙碾场。
“没问题,你先收着,等我们收得差不多就给你家碾。”韩大爷笑着道:“都是一个村里人,价钱还是去年那个价,要么三百文钱,要么三十斤麦子,到时候我让老大几个帮忙背麦和粮食。”
她家麦子往常要碾场三场,村里一个男劳力二十文,雇四个人三天也就240文加上牲口草料一共300文。
“多谢您!今年我家给钱。那你忙我下地割麦了!”
“好,你去吧!”
何悠走到自家长条的地里,何然已经割了两间房大小,麦捆子扎了十来个,小姑娘正站着休息。
“何然,新买的镰刀快,你用这个!你看地边上有苦根菜,你挑着嫩的摘些,回家拌凉菜吃,我跟韩大爷已经说好了碾场的事。”
何悠将镰刀给何然,让她休息会儿,十二岁的小姑娘,这一会儿功夫浑身力气差不多也用完了,让她摘菜就是要她休息。
“往日都是给三十斤麦子,今年呢?”何然看着沉甸甸的麦穗,想着她家都饿了两个多月了,就舍不得。
“今年给钱。”
“那还好。”听她答的勉强,何悠笑了,这个妹妹是个守成的。
幸好最近一段时间抗麻袋,何悠自觉身体比以前好太多,心里想着人还是要逼急了,逼急了什么活都能干,身体也结实了。
“呲呲”的割麦声连续不断,本来累了的何然也不摘野菜了,跟在何悠旁边往前割。
也不能割太多,就怕下雨,还得割一点往家里背一点,何悠背着麦捆往家里走的路上在想,等以后有钱了在地边修一间草房。
这两亩地是上等好田,去年一亩地收了三百多斤麦子,两亩地收了七百多斤,交过赋税二百多斤,家里剩下本来就少,因为朝生学艺换了二两银子,因此今年春天粮食才更加吃紧。
今年玉米肯定还要减产,得早些存粮。
何悠以前从未因为粮食发过愁,从朝生何然大点以后,她根本就不管家里的收成如何,一□□生何然让干什么干什么,闲下来也不做针线,因为她会却不耐烦,唯一优点就是她识字,但自从朝生何然教会了简单的算术,她连跟村里人都不打交道了。
“大姐,我们回来了!”背了八回麦子,何悠稍稍坐下喝口水歇口气,听见朝生在大门口喊道。
何悠抬眼,便见着朝生大哥一起回来了,大哥还背着何然的背篓。
朝生看着大姐红彤彤的脸,额头冒着细汗,立刻心疼坏了,急道:“大姐,你在家里休息做饭,我跟大哥下地背麦。”
何悠笑看着朝生火急火燎卸下大哥背上的背篓,将两捆麦抱进堂屋,取了大哥的背篓比划着,两个人出了院子。
“大姐,你歇着吧。”何然给半大的鸡端了水,切了草放好,也跟着匆匆下地去了。
往日朝生何然就是这么体谅她的,她从未在意,也未想过,可今儿怎么就觉着他们也太宠她!
她才是姐姐,不是吗?
这两个小家伙真让人不喜欢都难。
何悠看天色尚早,她也就背回来三十几捆,地里差不多还有二三十捆,还能割一些。
韩城从书院回来收麦,他是家里的主要劳力,他娘身体不好干不了重活,弟弟们还小,不过,也比何悠家要好多了,因为他出得起钱雇得起人,请得起短工,只需要让韩驰看着别人干。
何悠和何然第一天还割的多,第二天就不行了,何悠摊在地里割麦一天也才割了四十几捆。
到了十一,何朝书朝生终于不用去码头了,一家四口人一天就割了半亩地,没成想何朝书呲呲呲割的最快,第二天再一个早上,地里的麦子都收回来了。
堂屋三间堆满了扎实的麦捆,就等着韩大爷帮忙碾场。
天下了一场雨,村里人拿着钻棍点黄豆,豆角,种菜籽,有的人家地里长出了三寸高的玉米苗,何悠看得眼热。
问了韩大爷碾场还有两天,何悠往蔡婶家买了十斤黄豆,刚下过雨,土软,直接砍了木棍削尖也带着弟妹下地点黄豆,等到黄豆一收,还可以再种冬小麦,何悠为农人的聪慧感叹。
“大姐,你看我这样能行吗?”何然将木棍插下去取出来的同时将两粒黄豆种扔到钻出来的洞里。
“能行!距离再小一点。”
朝生也边看边学,因为麦子收到家里,安心了,点黄豆就当玩儿,几个人表情轻松。
这活儿何朝书干不了,何悠就让他看家,顺便给玉米地边上的菜浇水,辣椒有下来的,豆角也有,何然舍不得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