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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4、第三十四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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喧嚷的人群，脸上如出一辙的惊讶表情。
程裕掀开眼帘，黑色汽车的车主仍呆坐在座椅上，伏在方向盘上瞪圆了眼盯着蹲在引擎盖上的小姑娘。
姜逸跟个猴似的半蹲着，一手撑着引擎盖一手死死扣着雨刮器，两人静静的对视，视线交接处有无声的暗涌，她竖起大拇指指指自己，又往身后指了指，司机一脸问号点点头，只见她打了个响指，蹲着往后退了两步转身一溜烟滑了下去。
司机反应过来后立马下车，三步并作两步飞到姜逸面前，嘴唇泛白双手微微发颤：“啊哟，小儿子没事吧？身……身手挺好哈？”
姜逸下意识的摸了下扎手的寸头，不好意思的嘿嘿一笑：“没事没事。”
男人局促的搓·着手：“是叔大意了，叔给你赔个不是，你看要不这样，叔这有二百块钱你拿去医院看看有没有磕着碰着。”他从怀里掏出皱巴巴的四张五十块，用手背擦了擦额角的汗，把钱递给姜逸：“叔实在是有急事不能陪你去了，真是对不住，后面要有事就到街口那家百货商店找个姓李的婶婶，她能带你找到我，你看行吗？”
“不行。”姜逸摆摆手还没来得及说话，身后就传来了清亮的男声。
她回头去看，被一双手半道截住给强行扭了回来，头顶传来嘀咕：“还真挺扎人的。”
“叔真有急事，真不是叔诓你，这二百块你先收下去买点吃的，回头叔再带你去医院看都行。”围观的人越来越多，男人不停地用手背擦汗，烈日炎炎下站了几分钟就开始头疼脑涨大口喘气。
“叔，不是我说，二百买吃的还真少了点。”
身后的声音还在作妖，接近四十度高温的天气，他干燥的指腹和姜逸汗水浸·湿有些黏·腻的脖颈形成鲜明对比，那双手的入侵点从头顶转移到了肩上，姜逸右肩一沉，身后那人将手腕随意搭在了她的肩上，偏头一瞟，白净又纤长的指节此时离她的下巴只有一公分。
“可叔身上只有这二百现金了，要不你先接着，叔忙完了事回头把钱补给你？你是哪家的娃？”
姜逸摇头说不用了，可身后的人还是把魔爪伸向了皱巴的二百块钱，他做伸手动作时小臂还不小心蹭到了她的脸颊。
程裕只感觉手腕一痛肩膀一麻，一阵天旋地转过后大面朝天砸到了地上，腾起一片灰，身边静静躺着从司机大叔手里惊慌失措掉下来的一张五十大钞。
突如其来的疼痛把程裕震到失语，嗓子里一口气压着出不来声，只能用手掌拍三下地面，在心里用震天响的声音吼出了姜委逸的大名。
而姜逸呢，正一手托着他的脖颈一手捡起五十块还了回去，费了半天劲挤出几个字：“真没事。”
司机见她这生龙活虎能打一火车皮程裕的样子放下了悬着的心，又说了好几遍对不住才一步一回头的走回去开车。
小镇街道很窄，姜逸手忙较快的一手拖行李箱一手拖程裕回到了更窄的人行道，司机开车走时冲着姜逸按了两下喇叭，她还扬起手使劲挥了挥。
可她为什么不放拖行李的手呢，后脑勺磕在硬石板上疼的龇牙咧嘴的程裕想。
距离他第一次见到这颗猕猴桃脑袋才过了二十分钟，他觉得自己的人生已经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对姜逸的恨意值直逼程晚，再没有第三个人可以让他一提起就恼的这么咬牙切齿了。
姜逸后知后觉的蹲下·身来看他，他看到那人仔仔细细的将他的样子在清澈的眸子里描摹了一遍，从天而降只他一人能淋到的雨浇灭了心头熊熊燃烧的怒火。
“小叔叔，你真好看。”
这是姜逸对程裕说的第一句话，也是说的最多的一句。
程裕在秒速单方面结仇又单方面原谅了自己的便宜侄女以后，自觉地扛起了照顾侄女的重任，烈日炎炎下拖着小奶牛行李箱走了两小时山路把姜逸一路护送到家。
一路上全是他在絮絮叨叨的问。
“你怎么知道我就是来接你的呢？”
“你怎么跳到车上去的？”
“你真是校队跑短跑的？”
“就你那一手这样那样的，然后我就被摔了的，练了几年啊？”
“诶你渴不渴，我这里还有瓶水……”程裕一摸被外套衣袖系在腰间被晒的温热的矿泉水瓶，想了想还是没递出去：“你至少该把二百块钱给拿了呀，咱俩去买两个大桶的冰淇淋带回家可以吃一星期呢。”
程裕一边说一边停下来坐路边石墩上稍作休息，他看到沉默了一路的姜逸终于露出了欲言又止的表情，想了半天后前言不搭后语的来了一句：“可是拖冰箱很累的。”
“……哈？”
天气这么热，从镇上买冰淇淋出门十分钟就化完了，更何况是顶着太阳走好几公里的路，要冰淇淋不化只能放冰箱，姜逸看了一眼瘦胳膊细腿的程裕，让他来拖冰箱走山路不现实，可是她又不想拖冰箱，因为很累。
姜逸脑补了一会儿自己像古代纤夫拉船那样拉冰箱上山的画面，皱着眉拒绝：“拖冰箱真的很累。”
程裕：？？？
年仅十五岁的程裕，终于意识到了自己和眼前这个疑似自闭症猕猴桃并不是一个世界的人。
可他还是忍不住问了最后一个问题：“诶你为啥就是不要他的钱呢？”
姜逸最后还是喝上了程裕递过来省了一路的水，抿了抿嘴唇缓缓道：“他有急事，钱不是装在钱包里，联系我不用手机，要找李婶婶。”
姜逸看着程裕皱着眉头苦思冥想的表情，忍不住又加了一句：“二百块，我不需要，他需要。”
程裕恍然大悟：“你是说他已经穷到用不起手机钱包了可还是要把仅剩的二百块给你，你很感动？所以打算大事化小，小事化了？你傻啊？你知道他开的那辆车是什么车吗？能养得起大奔还缺你这二百块钱？”
“他下车来，不是先看车，是先看的我。”
程裕愣了，姜逸的逻辑思维能力实在是让他无法理解，但又隐隐的觉得有哪里不对。一个正常人在被车撞，即使是无事发生的情况下，会因为司机下车后的关注点在人而不是在车身上被感动吗？
是善良吗？还是傻？
*
后来去镇上坐诊得知过肩摔事件的陶清清回家就当着程裕的面锤了姜逸一顿，锤完以后累的气喘吁吁的陶清清女士发出直击心灵的疑问：“那你怎么不爬起来呢？就这么躺着？”
程裕沉默了五秒，努力让自己的回答看起来轻描淡写：“又疼又丢人，给忘了。”
总不能说是怕爬起来再被姜逸给摔一次吧？那不更丢人吗？
他看到陶清清努力向下撇却忍不住扬起来的嘴角不停地颤抖着，随便找了个由头逃离尴尬，还没走出几步就听到身后的房间传来爆笑，他听到陶清清问姜逸：“哈哈哈哈哈，你拖你小叔叔的时候是不是提着领子拖的？像你·爷爷拖狗那样？”
程裕想姜逸肯定是点头说是了，他都已经走出院子了，竟然还能听到陶清清的笑声！还愈演愈烈！
于是程裕和姜逸之间，单方面的结仇就从这二百块开始，持续了一整个势如水火的夏天连带过了秋意绵绵，沉闷的冬日过后在春天迎来了破冰。
姜逸的爷爷奶奶把家安在离小镇三公里的半山腰，永远乱糟糟满是药材的院子和一看就久经风雨的木质结构三层小楼，一楼是堂屋和老两口的卧室，上了年纪后两人就把原本一楼的书房给改成了卧室，用陶清清女士的话来说就是：“我爬个楼那楼梯比我的老骨头还叫的厉害，我怕了。”
程裕很多次都疑惑于陶清清女士的理论，要是二楼塌了……一楼难道就能好好的吗？
多次进言修楼的程裕不仅从未成功，并且还要遭到来自陶清清和姜逸两个人的鄙视，家庭地位极低的程裕在他的“姨父”，姜逸的爷爷这里得到了些许安慰。
老先生摆了一张长桌在院子里远离一老一小一台戏的堂屋，坐在药香阵阵中美名其曰给上次来找他看地的老板算风水，实则手上捧着一本武侠小说看得起劲，见程裕从堂屋里烦躁的走出来，慢悠悠道：“昭昭啊，别跟她们一般计较，你清姨就是懒，不想爬楼。”
程裕点点头，放眼往院外看，稍有些阴沉的天气，远山飘来厚重的乌云，认命的开始往柴房里收药材。
而姜逸呢，游手好闲的靠在二楼窗台一边看他忙得像条狗一边嗑瓜子，偶尔他抬起头眼神和她对上了，姜逸就伸手一指被他落下些许没来得及收的药材，也不说话，就看着他，直到他依着她的意思收完整了，她才又开始一边看书一边嗑瓜子。
见姜逸远离了偷听的安全范围，程裕凑到老先生身边，神秘兮兮的问道：“姨父，我记得小姜以前不这样啊，怎么越长大越不说话了呢？”
“孩子大了都这样。”赵念远写写画画的手一顿，透过厚厚的镜片看他，下巴往胸前收，视线从下往上看，目光里写满了审视：“可是昭昭，你小时候从来没有见过她，一次，也没有。”
程裕不着痕迹的移开视线，心跳的近乎慌乱：“我这不是听清姨说的嘛。”
“小姜是个好孩子，你们要好好的，可不许吵架。”赵念远又将注意力转移到了武侠小说上：“我常不在家的，要是她爸来接她那就看小姜要不要跟他回去，要是个女的来接她，就得等我回来再说，你记好了啊。”
“诶，知道了。”
程裕收拾完药材上楼准备午休，这个在陶清清女士眼里高危楼层二楼的卧室，成了姜逸和程裕的窝，大房间在中间做了木质的推拉门隔断，中间连个墙都没有，夜里姜逸翻身的声音他都能听得清楚，某种意义上来说也算是孤男寡女共处一室。
他上楼的时候姜逸手里正拿着什么东西在仔细看着，听到他上楼先是下意识的藏了一下，想了想还是把一件染了星星点点红色染料的白T恤拿了出来，嗫嚅着道歉。
程裕气急败坏的夺过T恤，一手展开来一手指了指衣服又指了指姜逸，半天也没说出一句话，最后把衣服往桌上一扔，带着情绪坐到窗边的椅子上，故意不看姜逸。
抱手垂眸等了一会儿，果然姜逸慢慢的蹭了过来坐在旁边的椅子上，抬腿踢了一下两人中间的桌子腿。
程裕抬眸，姜逸趴在桌子上手托着腮，委委屈屈的看他。
“小叔叔，你真好看。”
得到满意回答的程傲娇从鼻子里哼出了声，一件衣服而已，气急败坏是故意的，沉默不语是故意的，就只是为了等这句话而已。
姜逸可能也觉得这话实在是好用，每次做错事都能用这句话搪塞过去，无一例外百试百灵，于是在姜·破坏·逸的路上越走越远，
而程裕，他曾天真的以为这是为了报复初见时候结下的仇，只要姜逸能这样给他服个软，在他单方面宣布开始的对弈中，他就觉得是自己优胜一筹。
实则赔了夫人又折兵，天天上赶着给姜逸收拾烂摊子，还乐在其中无法自拔。
“裕总，你是不是杨潇来我这里插的真眼？”
“裕总，就出去玩一会又不走远都不可以吗？”
“诶你怎么不说话啊？”
“……我忘了我听不到了哈哈哈哈不好意思。”
“程裕，你真好看。”
姜逸撒娇时候软糯的声音将程裕从回忆里拉了出来，从耳根处又渐渐腾起淡淡的粉色。
她说这话时候的神情，还真是，一点都没有变啊。
作者有话要说： 叮咚 恭喜您捡到无良作者随机掉落的更新一章
，还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