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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6、自古逢秋悲寂寥 ...

  •   暮秋十月,天气逐渐转凉。远远望去,万秀山墨绿更浓,红枫掺杂其中如同人面上的一道血痕,尤其显眼。官道上落叶堆积,黄橙橙的一片。

      十数少年御马而行,马蹄踏在落叶上,发出沙沙的声响。

      领头一人身穿白色锦袍,袖口处金线绣着云纹,一看便知非富即贵。他收紧缰绳,回身向正中间的少年道:“王爷,你到底要去哪儿?”

      旁边红衣的少年笑道:“反正不是去围场。你想跑马,官道这么宽,任你风驰电掣,也没人管你。”

      又有一个穿蓝袍的少年也嬉笑道:“只要不在上京,爷想如何就如何,再也不用听人唠叨,也不用看蹬鼻子上脸的御史脸色,简直做神仙也不换。”说罢还回头纠着一帮人大声唱自己制曲填词的“逍遥歌”,破锣嗓子惹得官道上人人侧目。

      白袍少年和他们并辔走着,现在太阳已经偏西,再不还程今日绝进不了城门。他面带忧色,又问:“咱们今日果真不回府吗?”

      红衣少年扬鞭一挥,道旁秋叶纷飞。一路行来问了数遍,引得他心烦,不由扬眉怒道:“殷兆柏,你要是怕你娘骂你,你只一个人回去。都多大的人了,难道晚上还要抱着你娘睡,你是不是男人!”

      殷兆柏脸上红一阵白一阵,他父母向来管他极严,晚上稍晚回府都能搅得鸡飞狗跳。

      中间的少年亦是一脸不豫,他好不容易得嘉平帝恩准,得以光明正大地离开上京。本来是打算悄悄出京,哪知道这些人一听他要走,纷纷收拾行囊瞒着父兄跟着他一道,还美名曰闯荡江湖。现在见他们吵闹,不得不开口解围:“你们又不是不了解郡王妃的脾气,还这么戏弄他,小心郡王妃明日找上门去。”

      陈仲书哼了一声不说话,桃花眼怒瞪着眼前的几个人。

      殷元昀瞪回去,理直气壮地说道:“我早说了我有要事,你们非得跟着。”他指着后面浩浩荡荡一群人,抱怨道:“这哪里是悄悄出京的模样,简直是蝗虫过境,霸王过街。”

      崔言之刚唱完歌,正听见他自比蝗虫霸王,不由得哈哈大笑。他夹住马腹一蹬,上前来揽住殷兆柏道:“小王爷不必心急,郡王妃若是问起来,就说在怡王府歇下了。”说罢换过长随,吩咐他回去传话:“你去定国公府、广平郡王府、苏尚书府上,就说我们和怡王爷相谈甚欢,欲效仿圣贤彻夜畅谈,今日都不回府了。”崔家的长随笑嘻嘻地应了,打马回去禀告,不过一会儿就不见人影了。

      殷元昀佯怒道:“又拿我做借口,改日父皇要是让我去赔罪,休想我动一步脚。”又朝后喊道:“宋长戈,我们到哪儿了?”

      宋长戈急忙上前答道:“回王爷,天黑之前可以到和县了。”

      “行,咱们今晚就宿在和县,你先去安排吧。”

      崔言之身边的娃娃脸听他言中之意,还要往前走,纳闷问道:“表哥,咱们到底去哪儿?”

      殷元昀揉了揉他脑袋,娃娃脸是他的舅家表弟苏瑾,才十四岁不到:“瑜表哥呢?”

      苏瑾努努嘴指了后面,苏瑜正和陈仲书坐在马上打闹,招来招往间像动了真格的。自太祖在马上得天下,便要求后代文武兼备。臣子家的子孙上行下效,自小就请了武师教功夫。而苏瑜等人作为殷元昀的伴读,更是有一身的好武功。

      “表哥,你还没说你去哪儿呢?”苏瑾扯着殷元昀的衣袖,鼓着脸问道。

      殷元昀扯着他的脸,笑道:“咱们去接肃王兄回京,要不了两天功夫。”

      殷兆柏听了不由道:“锦州之事已经完结了么?”这段时日锦州的事闹的沸沸扬扬,无人不晓。接二连三有官员被贬革职,他父王在家中也是哀叹连连。

      崔言之却是拍手称快:“肃安王爷此次做的真是大快人心,让我好生佩服。”他和崔云之是堂兄弟,受崔云之影响,对殷元昭印象颇好。

      后边的苏瑜和陈仲书闻言也停下打斗,齐声笑道:“接人是假,出来玩才是真的。”

      少年不识愁滋味,尽日行乐尽日闲。他们一路南行,往日里都被拘着离不得上京,这次像脱缰的野马一样,满道上都听见他们的欢笑声。便是殷兆柏,也抛开担忧,和他们一起纵马取乐。一路只见尘扬声飞,骏马奔腾。

      和县为抵达上京必经之地,依山傍水,风景名胜极好,文人雅士留下无数风流佳话,引得后来者欣羡不已。

      殷元昀一行人总算在太阳下山前赶到翠竹林,崔家的长随是和安国公出过远门的,见此忙吆喝了几人上前,道:“王爷,这翠竹林有些诡异,让卑职等在前后照应。”

      殷元昀好奇道:“怎么个诡异?”

      崔家长随笑道:“据说这里以前吊死过不少冤魂,常有人说一旦阳气少了,这些冤鬼就要出来作乱。每年都有人在这里失踪不见,所以到了翠竹林,总是要警惕三分。尤其是晚上,更没人进出。”他见苏瑾脸色苍白,显然是年纪小吓到了,劝慰道:“小公子不必害怕,白天他们是不敢出来的。”

      苏瑜索性搂过胞弟,两人同乘一骑。

      殷元昀亦道:“阿瑾,这肯定是后人牵强附会编出来的,不必害怕。”

      翠竹林千万竿绿竹林立,鳞次栉比地排列,入眼皆是一片翠绿。细密的竹叶将日光遮掩的严严实实,人进去后不由打了个寒颤,苏瑾全身缩在苏瑜怀里,瑟瑟发抖。

      忽然竹林深处传来哀鸣,惊得一行人□□的马俱是扬蹄嘶叫。殷元昀抓紧缰绳,大声问道:“发生何事?”

      崔家长随立刻回马答道:“王爷,前方好像有争斗,竹叶上沾了不少血迹。”

      殷元昀脸色忽变,骂道:“光天化日之下行凶,还有没有王法!”说罢扬眉问道:“你们谁愿和我一起前去查探?”

      殷兆柏劝阻道:“王爷,你留在此地,我们前去即可。”陈仲书也知万万不能让殷元昀赴险,竟破天荒地赞同殷兆柏之言。

      “不必多说。瑜表哥,你留在此地照顾好阿瑾。”说罢就打马奔向竹林深处,其他人无奈,纷纷紧随其后。苏瑜因带着苏瑾,只好听从吩咐和余下几人原地守候。

      愈往深处,所见越是惊心。骏马身中数箭,横倒在地。陆陆续续地有黑衣尸首,有的蒙着黑巾,或靠着翠竹,或仰倒在地,身上伤痕累累,多是中箭身亡。大量的血迹喷在竹叶上,像万秀山的红枫,还不断顺着竹尖向下滴血,滴滴答答,如同淙淙清泉。跟在殷元昀一同进来的贵公子,俱是养尊处优惯了的,便是有厮杀,也是听父祖辈提及的刀不血刃的翻掌为云覆手为雨,又哪里见过真正的死亡。

      长随上前探黑衣人颈侧,呼吸已停。他又在黑衣人身上搜了几处,意欲找出些蛛丝马迹。

      殷元昀不忍再看,却听得长随慌慌张张的叫声:“王爷,这……这是肃安王府的令牌。”

      如同五雷轰顶,殷元昀连忙夺过令牌仔细一看:四周云纹,中间“肃安”两字,尤其“安”一撇勾画的力道十足,正是肃安王府的徽记!其他人闻言也是一惊,崔言之惊慌叫道:“不会吧,肃安王爷的武功极好,应该不会……”他咽下不好的预测,暗道谁吃了熊心豹子胆,要置殷元昭于死地。

      殷元昀脸色瞬间凝结成冰,他盯着竹林深处,仿佛金戈交接之声犹存,道:“你们有胆的,就跟我一起去。怕死的,就滚回去。”

      陈仲书抢过侍卫的剑,冷笑道:“陈家世代为将,我是不知道死字怎么写。”其他人亦是初生牛犊不怕虎,皆道不怕死。唯有侍卫长随惨白着脸,看着这群祖宗是劝也劝不得,骂也骂不得,只能提心吊胆、寸步不离地跟在他们身边。

      他们沿着血迹一路向前,途中遇到几个蒙面的,殷元昀一马当先快剑连舞,丝毫不留情面就把他们斩杀。

      就在快出了翠竹林之际,漫天翠色即将消失,取而代之的是白茫茫一片水雾。

      沿路而来的血迹就此消失不见,殷元昀心中愈急,大声吩咐众人四处查找,不要放过余党。陈仲书皱着眉头抽剑一阵乱砍,竹叶纷飞间惊见暗处狠厉的一双眼睛,利箭擦过他耳边向身后飞去。他只觉瞬息之间整个人好似自地狱回阳,想到身后,他连忙高声呼道:“殿下小心。”然而利箭速度之疾,容不得他出声提醒。殷元昀本是背对着箭声,听到呼喊没好气地回头欲问,入眼的却是即将刺入他眉心的利箭。其他人纷纷惊呼:“殿下!”

      危急之间,忽来一支利箭,隐隐挟带风疾雨暴之势,威力不言而喻。两箭相接,一支不敌攻势坠落在殷元昀脚下,另一支余劲未消继续飞奔向前,连破三竹方死死嵌在竹竿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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