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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5、第十五章 ...

  •   绿水青山,悠然世外,存礼馆难得安静,此刻里面正端坐着数十人,穿着整齐,一丝不苟地沾着笔墨,文质彬彬地书写着长篇卷幅。

      裴渡告礼,问道:“里面还有多久散?”

      侍从弯身行礼,道:“半个时辰。”

      裴渡道:“我过去看看。”

      侍从忐忑道:“这……”

      裴渡笑道:“我给方朝来传话的,不碍事。”

      裴渡暗自窃喜,她的确是来传话的,但幸灾乐祸也是一方面。

      顺着沿外石子小路走过,瞧见里面端坐的夫子,裴渡蹲下身,趴在窗前,模仿几声鸟叫,里面人没反应,她又叫几声,靠窗的师兄总算明白了,侧头一看,大惊失色。

      裴渡用手指他前方,那个位置是方徊,至于高长歌坐的太靠前,她想叫也叫不到。

      方徊被人在后面戳了戳,纳闷回头,一看见裴渡也是大惊,赶忙摇手,做口型道:“走!快走!”

      裴渡一笑,悄声道:“监考的夫子睡着了,不怕。”说着,她给个眼神往纸张上,道:“政论?用我帮你吗?”

      方徊有些犹豫,片刻后,他扬起手中薄纸,正好对着的方向就是裴渡的视线,裴渡借了刚才那个师兄的一张纸,又讨了笔墨来,将题只看一眼,挥洒落笔:“从而应之,事无不可。南梁动乱,政朝妄变,改观善野,不求上而为,但求下而同。北齐及东吴军强地广,不得动,宽中并存,伺机行事。”这段话大概将天下形势分析了一边。

      裴渡将纸揉成球扔进去,只见方徊赶忙动笔抄写,裴渡悄声道:“最后一道题,答:智用于众人之所不能知,亦能用于众人之所不能见。”

      方徊道:“就写这一句?够吗?”

      裴渡道:“抓住重点就好。”

      身旁那个师兄看不过去了,道:“你们还能再明目张胆些吗?”

      馆内本来静悄悄的,但由于他们这边的动静,引来好几个师兄弟的关注,只见他们捂着嘴偷笑,前面的夫子有些昏昏欲睡,眼半阖着,时而一醒,敲敲手中的戒尺,众人又端坐。

      裴渡发现有人给她打招呼,笑着招招手,在外面做做鬼脸,又摆出极其潇洒的姿态,只听方徊道:“你倒是好命,躲过效考这种一年一次的大考,怎么你就这么巧呢?”

      裴渡撇撇嘴,道:“四师兄,你不厚道啊,我这可是在外面冒着快被人弄死的风险才换了这么点好处,要我说,我就应该连着两年三年都静养。”

      方徊道:“你饶了我们吧,你不来馆里以后,夫子成天盯得都是我们,好难受的。”

      “……所以我在你们眼里就是一个替罪羔羊!哼!我走了!”

      “别别别!我还有几道题呢。”

      裴渡嬉笑道:“求我啊,求我我就告诉你。”

      “我可是你四师兄!”

      裴渡理都不理的蹲着就转身往回走,刚走到明亮处,一抬头,只见一个俊逸的男子出现在面前,裴渡结巴道:“大……师兄……”

      方朝探究道:“你怎么会在这儿?”

      “……”

      这话好熟悉啊?在哪里听过来着。

      啊!这不是她刚才问萧忆绵的话吗,风水轮流转,上一秒还威风凛凛,下一秒就宛若一个夹着尾巴的猫。

      裴渡理直气壮道:“我来找你!”

      方朝默笑:“快走吧,别让人抓住了,有夫子巡检的。”

      裴渡拉住他,道:“等等!我的确是来找你的,当然,也顺路看望一下其他师兄。”

      方朝发现她的确有事要说,将她带到侧馆,一进去,裴渡直勾勾的就看见了一沓纸,上面写着密密麻麻的字,她赶忙一看,惊喜道:“这是他们交上来的策论!”

      方朝笑道:“嗯,你又不是没考过,好了,让开吧。”说着,他坐到书桌前,拿笔轻点朱红,在纸张上慢慢勾画作迹。

      裴渡眨眨眼,道:“师兄……你别告诉我,我们的卷子都是你改……”

      她不敢想象曾经自己写的答案落到方朝手里的样子……

      方朝点头,手下边写边道:“不然呢?”

      裴渡啊的捂着脸,道:“丢人啊……为什么我今天才知道!早知道我当初就写的好点了,至少也得认真写。”

      方朝抬头,失笑道:“为什么我改就要认真呢?”

      裴渡哀声:“因为我不想让你看见我吹的天花乱坠的样子……”

      方朝诚恳道:“嗯,天花乱坠,精辟。”

      裴渡大哀,悲痛的坐在地上,感觉这辈子的脸都丢尽了。

      方朝道:“好了,你要说什么事?说吧,一会儿我还要去经义馆呢。”

      裴渡挺直脊背,干咳一声,道:“说的就是这事儿,师兄,经义馆今儿早打起来了。”

      方朝一顿,搁笔,皱眉道:“怎么没听人来报呢?”

      裴渡惭愧道:“我压下来了……萧忆绵今天去了经义馆,和一个师弟闹了误会,然后我发现那个师弟是清白的,一想,这事一旦往上报,最后肯定有一部分人要被赶下山……他们春日里才过了效考,现在被赶走,于心不忍。”

      方朝叹口气:“阿渡,我该怎么说你呢……这件事你怎么能压下来?”他站起身,扶起坐在地上的裴渡,正声道:“这道理我不说你都该明白,你虽是存礼馆的,但并不掌权,若是出了如此之事,应该直接上报,且不说我这边你多容易叫过去,就高长歌和其余几个掌权的师兄,哪个不能去?”

      裴渡道:“这不是你们都忙着吗?他们也知道你们今天效考,没敢打扰,所以才找了我,况且我现在不是也来和你说了?”

      “你和我私下一说算什么,最后有人想要动你,这个把柄可就能把你抓死了,理由就是包庇他人。”

      裴渡靠在书桌旁,心不在焉的摆弄着架子上大大小小的笔,嘀咕道:“那要不你现在过去走一趟?”

      方朝被气笑了,一个脑壳弹到她头上,道:“没脑子!白学了那么多,刚还夸你能吹的天花乱坠,今天在那儿怎么就不知道假言假语呢?”他无力摇头,道:“罢了罢了,你这是把我也带进去了,你把事情压住了,那我也只能继续压了。”

      裴渡挠挠头,疑惑道:“为什么?”说完,她赶忙退后两步,急道:“我就知道你又要敲我!你不许敲了,我脑子本来就比不过师兄们,再敲下去就真傻了。啊,我知道了!因为我不掌权,所以没资格去处理此事,一旦被上面的发现了,最后罚的不仅是经义馆,连我都要被牵连,对吧?”说完,她沾沾自喜的一乐。

      方朝无奈道:“真是养个伤把脑子都快锈掉了,赶明儿起,三天一份策论,我亲自检查。”

      裴渡大叫,满脸不愿,跳脚道:“我不我不!”说着,像个兔子一样飞快溜走。

      她一出去,刚好是那边下考,瞅准人,直接蹦过去,大喊:“四师兄!”

      方徊嘘一声,道:“小声点。”

      裴渡嘿嘿道:“怕什么,我刚从大师兄那边挨完训,我就不信他能把我拽过去再训一次。”

      高长歌靠上来,扇子一挥,笑道:“呦,刚挨完训还这么高兴?”

      裴渡配合的摆开竹骨扇,扬笑道:“当然!正所谓仰天大笑出门去,我辈岂是蓬蒿人!”

      高长歌啧啧两声:“若是方朝听见这话可能就不是训你了,一个戒尺教你安分。”

      裴渡道:“不怕不怕,对了,你过来,我问你个事。”

      裴渡将高长歌拉到一个人少的地方,方徊去找了方朝,故而现在就剩他们俩。树荫下,虫鸣灌耳,她压声道:“你如今掌权,我问你啊,如果有人越级办事,最后会怎么罚?”

      “……哎,你越级了?”

      裴渡拍一下,道:“你小声点!别一惊一乍的,巴不得别人知道?”

      高长歌道:“你胆子不小啊,现在都敢越级了?大事小事?”

      裴渡面对方朝时还不紧张,现在被高长歌一询问,还真有点心虚,毕竟高长歌属于谷长老一脉,谷长老又专管刑堂,所以高长歌了解这方面的事情最多,如果他要是说这事难办了,那可就真的连累方朝了,尽管方朝肯定能把事情压下去。

      思及此,她试探道:“大事如何?小事如何?”

      高长歌低笑:“小事嘛……刑堂走一遭,过几道罚就好……”

      “什么!?小事还要走刑堂!”

      高长歌点头道:“你要搞清楚,越级哎,这可不是随随便便就能说清的,山里最忌讳这种事了。我就奇怪了,什么事能让你出手?你说你要有能力也好啊,手里没半点权力,还爱凑热闹。”

      裴渡道:“别笑话我了……我怕了。我给大师兄刚说了,他说会帮我压着,但……人言可畏,万一有人多嘴多舌呢?”

      高长歌散漫道:“那就割了他舌头呗。”

      裴渡道:“我没开玩笑!”

      高长歌笑笑:“好,不开玩笑。方朝要是肯帮你,那就稳了,基本上面的是瞒住了,但如你所说,万一下面的多说几句,最后也难善果,所以……”

      “嗯?”

      “所以告诉我什么事好吗?我帮你分析半天,连什么情况都不知道。”

      裴渡将事情完整的讲给高长歌,一字不落,连她当时怎么威风的都说的一清二楚。

      当高长歌正准备出声说话时,只见方错从那边走来,裴渡和高长歌正色,先行一礼,裴渡此刻很想听高长歌说话,于是直接道:“三师兄是来找大师兄的吧?他就在侧馆。”

      方错笑道:“你这拒客也太明显了吧?算了,没工夫和你计较,谢了。”说完,方错往侧馆走去。

      裴渡道:“好了,说吧。”

      高长歌道:“这事麻烦在那个被你打的人身上,他们与你关系必然敌对,我记着你过几天要跟着经义馆的人行猎?你在行猎的时候想办法封了他们的嘴就好。”

      裴渡苦脸道:“行猎?到时候我自己能混下来就不错了,还有能力去对付他们?对了,萧忆绵会不会在师父那边说什么?我猜应该不会,她自己行踪有问题,要是敢给我师父说,肯定露馅。”

      高长歌沉声道:“你为什么不认为你师父已经知道了她去经义馆的事,只是没有表态而已。”

      裴渡啊一声,道:“你说我的有点慌……”

      高长歌收敛情绪,恢复笑脸,道:“你还知道慌?好了,总归方朝帮你了,我也不好插手再管,放心吧,以后长记性就行。”

      裴渡大呼口气,道:“有你这句话我就安心了!”

      说着,两人往膳堂走去,此时人已减少,他们挑了个靠窗的,屏风一挡,很隐蔽。

      裴渡尝了两口菜,看眼窗外,招手道:“四师兄!”

      方徊笑着走来,跪坐下,道:“你们怎么才用膳?”

      裴渡倒杯茶递过去,道:“这不是等你呢。”

      方徊被逗笑了,道:“你有这么好心?”

      “我怎么就不好心了!你忘了……”说着,裴渡声音一低。

      方徊低笑道:“今日政论多谢你了,只是我写的那个会不会被发现?”

      高长歌挑眉,道:“好啊你们,作弊?”

      裴渡笑道:“不会的,政论这种东西,左说右说就那么回事,挑不出错的。况且,鬼谷先生的言论,我就不信有人敢质疑。”

      高长歌道:“今日政论考的是天下之势,用上纵横学说,的确精妙。”

      方徊道:“也是你们能想到,我扯了半天,差点动笔写以和为贵了。”

      高长歌笑道:“哈哈哈,那幸亏你没写。如今南梁参战,北齐势强,东吴又野心勃勃,谁都想分一杯羹,以和为贵在盛世倒还好,在乱世就说不过去了。”

      方徊啜口茶,道:“是啊,所以犹豫很久没有动笔,之后阿渡来了,才帮了我一把。”

      裴渡问道:“师兄,你什么时候回侯府呢?”

      方徊看眼她,黯然道:“不想回去,一回去,家族里就要斗。”

      裴渡道:“这有什么?你是嫡子,身份尊贵,肯定能继承侯位的。”

      方徊一笑:“你怎么比我还上心?”

      裴渡调侃道:“当然啊,你要是回去了,我就去找你,让我当你们府里的先生夫子总该行吧。”

      高长歌哧一声,道:“误人子弟!”

      几人聊了几句,提到一件事,就是行猎。方错刚才去找方朝得知的消息,此次行猎存礼馆也参与,存礼馆设劫。

      裴渡大喜过望,心中直想,若是存礼馆的人设劫,那她怎么都能通过人情蒙混过关吧?

      想到这里,她暗喜了很久,直到两天后的行猎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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