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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9、除夜共欢(四) ...

  •   沈浥尘指节轻颤了下,心湖宛若掀起了一道巨浪,暖黄的烛光中,她略有些期待地看向季舒,口中咀嚼着那两个字眼,像是确认一般,重又说了一遍:“赔罪?”

      季舒点了点头,应道:“是。”

      “既是赔罪,你且说说看,究竟是做错了何事?”沈浥尘这话说得轻柔,似乎并不打算责怪于她。

      恍惚间,季舒只觉沈浥尘好似又回到了数日前,这让她心下困惑不已,难道这几日其实是她想多了?

      “前段时间,无心不是多次冒犯你的侍女吗?”季舒顿了顿,继续说道,“方才我将她敲晕了后,弄到了你侍女的屋内,任由她们处置。”

      眸中温度瞬间冷却,沈浥尘淡淡地回道:“我早已说过不再追究这事了,你着实没必要这般。”

      这番冷热转换,让季舒始料未及,慢慢地,她的心也跟着凉了下去,原本准备好的诸多话语竟卡在了喉中,再也出不出口。

      “我说过会给你一个交代的。”半晌后,她僵硬地说道。

      抿了抿唇,沈浥尘又拿起身侧的书卷,视线虽胶着其上,心思却不知飞到了何处。

      “我知道了。”像是叹息一般,话语散在了空气中。

      季舒一愣,难以置信地又等了许久,然而仍是没能等到沈浥尘的下文,这寥寥几字好似在嘲笑她今夜的行为究竟有多可笑。

      就这样,她们又陷入了一片沉寂,四周都弥漫着让人压抑的气息,处在这氛围中,她只觉喘不过气来,胸口一阵闷痛。

      足下的地面似乎长出了许多尖刺,多待一刻,都让人钻心得疼,偏偏她们之间的距离,比起近在咫尺的房门,又是那么的远。

      “那不打扰你歇息了。”季舒看着她,扯了扯嘴角,露出一抹笑,“九龙匣的事,你也不用太过着急,夜间看书伤眼,你自己注意些。”

      又等了许久,眼见前方那人毫无波动,她眸中一涩,再没气力站在此处,无力地转过了身子。

      “吱呀”一声,推门声响起,沈浥尘执着古籍的手一紧,泛黄的书页泛起道道褶皱,因着指节用力过猛,险些撕裂开来。

      “等等。”

      季舒迈出的一只脚退回了门槛,她侧头看去,方才的失落骤然变成了期冀,不过她没有出声询问,只是等着。

      就像是等待裁决的囚犯,下一刻是生是死,结局是好是坏,无不牵动着她的心神,让她的心都跟着提到了嗓子眼。

      沈浥尘垂着头,原本清明的眼中已经满是迷惘,她有些,看不清自己了。

      眼一闭,沈浥尘欲言又止,心中积压数日的话语到了嘴边却全然成了另外一番模样。

      “你那位属下极擅用毒,绯烟碧影并无防备……”如此风马牛不相及的话,沈浥尘张了张嘴,终也还是没能说下去。

      季舒的心已沉到了谷底,一阵阵莫名的痛意席卷全身,她深吸了口气,强笑道:“你放心,我将无心敲晕了,不会伤到她们的。”

      季舒不知道自己是如何出了那房门的,漫步目的地在这诺大的怡然居中晃荡,虽已入夜,但各处都挂着不少精致的灯笼,看着十分喜庆。

      她这才发觉,没几日便是除夕了,但此刻的她像是失了魂魄般,一点兴趣都提不起来。

      远处忽有一人迎面跑来,惊慌失措之下便撞上了行路漫无章法的季舒。

      “世子?”绯烟匆忙的步伐一顿,俯身行了个礼。

      季舒像是没看见她一般,顾自离开了此处。

      绯烟心中虽是疑惑不已,但想起方才自己屋内那惊悚的一幕,当下便焦急地朝主屋的方向行去。

      “小姐,奴婢有要事禀告。”绯烟停在屋外,声音带着些微喘,屋内烛光未灭,但她并未擅自入内。

      未得到回应,她又接连喊了几句,可回答她的依旧是沉默,她暗暗想着,难道沈浥尘已经就寝了?

      因为事情太过紧急,她实在不敢耽搁,只得推门而入。

      软塌上,沈浥尘失神地捏着那卷古籍,绯烟早先离开时是哪一页,如今便还是停在那,不同的是,保存完好的页面已然皱成了一团。

      绯烟如何能不知她有多爱护这些孤本,看着她略显空洞的眼神,当即担忧地走上前去,轻声问道:“小姐这是怎么了?”

      回过神来,沈浥尘看着手中已然不成样的书卷,心中烦乱更甚,脑中像是有无数根绳索缠做了一团,她想解,却找不到法子,也理不出头绪。

      有些疲累地揉了揉眉心,她这才看向了身前的绯烟,“何事?”

      小心地打量着她的神色,绯烟不敢多问,只是说道:“方才奴婢与碧影回屋歇息时,竟发现床榻上躺着一人,看着很像是世子身边的那位制毒高手,本想将她弄醒问清原委,谁料那人一醒便大打出手,碧影受了些伤,不得已奴婢只得将其药晕了去。”

      沈浥尘听她细细说了一番,最终摆了摆手道:“罢了,你将她好生送回去吧,日后和碧影也莫要再与她起冲突。”

      绯烟一一应下,见沈浥尘愁眉不展,犹豫了许久才说道:“小姐这几日似乎有心事。”

      “绯烟,你觉得我可是那等心胸狭隘之人?”

      “小姐为何会有此问?”绯烟不解,但还是答道,“小姐待人一向宽厚,除非真是对方无理取闹,否则小姐绝不会与人为难。”

      沈浥尘叹了口气,不无苦恼地说道:“她不曾无理取闹,可我还是计较了。”

      绯烟一怔,不敢细思沈浥尘口中的人是谁,想了一会才小心地回道:“小姐会计较,应当是在意吧。”

      在意?像是醍醐灌顶般,沈浥尘的心忽然一颤,脑中的乱结瞬间便解了开来,然而同时又多了另外一团她想不明白的结。

      若是在意,那她究竟是在意什么?是猝然摆在眼前的现实,还是披在外面的谎言,抑或是做出这般隐瞒的人?

      想不出个所以然,沈浥尘又有些懊恼方才面对季舒的言行,说到底,此事是她自己的问题。

      她不愿挑明那事,又有什么理由去怨怼别人?

      不知不觉,季舒便出了王府,除却更夫外,东盛街上再无旁人,不过各家府邸前都高高挂着许多大红灯笼,卯足了劲散发光亮,提前庆贺着将到来的年关。

      独自晃悠到了西兴街上时,这才感觉到了扑面而来的烟火气,平都并未施行宵禁,这也意味着夜间的场子注定灯火辉煌。

      要说平都最热闹的夜间场所,那便非醉梦楼莫属了,不管多晚,总有花枝招展的女子迎来送往。

      “世子许久不来,楼里的姑娘都要生出相思病来了。”老鸨一得了消息,赶忙出来迎接,这一见之下当即惊道,“都说世子受了伤,我这日日为世子祈福,没成想世子的伤竟还未好。”

      同行的美貌女子见了季舒面上那浅淡的伤痕,一个个都以绣帕抹着眼睛,至于有没有眼泪就不得而知了。

      随意塞了一沓银票给老鸨,季舒面无表情地拨开众人,“别挡道。”

      老鸨是何等眼力,见她心情不好,当即带着一群莺莺燕燕散了去。

      入了一间装饰雅致的房间后,季舒又叫来了许多酒,拍开酒封便大口大口地灌着,一坛又一坛。

      当杨絮如步履匆匆地到来时,便是瞧见了这样一副场景,地上堆积着大大小小的酒坛,而季舒则撑着头歪靠在桌边,怀中还抱着坛浓香四溢的美酒。

      “你……你来了……”季舒打了个酒嗝,说话轻飘飘的,含糊不清。

      杨絮如疾步行了过去,一双美目中盈满了担忧,“世子这是怎么了?”

      摇了摇头,季舒举起酒坛便欲再饮。

      杨絮如见她面上伤痕,想起京中传闻,心下一急,二话不说便要去夺,“世子身上有伤,万万不能饮酒!”

      “你别管我!”季舒喘了口气,紧紧抱着怀中的酒坛。

      杨絮如争抢不过,心中焦急如焚,可深知她的犟脾性,只得站在一旁,无奈地放任。

      一直到喝不动时,季舒面红耳赤地趴在了桌上,连脖颈也是一片赤红,眼中像是拢了一片浓雾,朦胧且迷离。

      “世子这般不顾惜自己的身子,究竟是为了什么?”见她难受地揉着额角,杨絮如便伸手替她揉按穴位解乏。

      季舒茫然睁着眼,眸中失了焦,喃喃低语道:“我心中难受。”

      手中动作没有丝毫停顿,杨絮如温柔道:“世子以往心有不悦时,也断不会这般。”

      “不一样。”季舒哑着嗓音回道。

      “有何不同?”

      抿了抿唇,季舒只是摇头,“罢了,本就是我的烦恼,说出来也不过累你与我一同犯愁,我再待一会便好了。”

      杨絮如看了她许久,倏然收回了手,没来由地低声道:“年关近了。”

      季舒一愣,继而应道:“是啊……”

      “年关一过,我与世子便算是相识五载了。”杨絮如幽幽叹道,“以往我愁绪难消之时,都是世子劝慰于我,如今世子有了烦心事,却不愿告知,生怕带累我,可见世子并未将我当做知己好友。”

      紧蹙着的长眉舒展了些许,季舒抵抗着腹中逐渐翻涌上来的酒劲,口齿不清地说道:“絮如你说……一个人,缘何会……突然、突然疏远于你。”

      杨絮如沉默了片刻,而后轻声试探道:“是沈姐姐?”

      季舒没有作答,将头埋进了右手臂弯中。

      “世子既然不知原因所在,为何不自己去问。”杨絮如注视着她,美目中明显现出了几分落寞。

      然而季舒并未瞧见这幕,她吸了吸鼻子,将怀中的酒坛抱得更紧了些,喉中略有些哽咽道:“她不理会我……”

      “所以世子便这般糟蹋自己的身子?”杨絮如压下心中的痛意,劝她道,“世子说过,既来之,则安之,沈姐姐并非无理之人,只要世子静下心来好生与沈姐姐谈一番,想必沈姐姐会理解世子的。”

      季舒闻言抬起了头,仍有些迷蒙地看着她,为难道:“我……我也不知自己最近是怎么了?总也静不下来,明明想好了的,可是最后不知为何会越来越糟。”

      “我不知是哪出了问题,我不想这样的,我……”季舒说得太急,一时被腹中涌上的酒气给呛着,再也说不下去。

      杨絮如抬手轻抚着她的背脊,柔声道:“世子且放宽心,好好歇一晚,明日什么事情都会迎刃而解的。”

      “真的?”季舒看着她,眼眶竟泛起了红。

      她此刻看着太过脆弱,杨絮如知道她是真的醉了,否则不会让人看见这样的一面。

      “是。”

      得了肯定,季舒早已混沌的头脑再也坚持不住,醉沉沉的闭上了眼。

      看着季舒的睡颜,杨絮如的眼神十分复杂,最终怅惘地叹了口气,近前想要将她扶到榻上安寝。

      察觉到有人靠近,季舒并未起身,绵软无力地贴了过去,右臂环住了那柔如云柳的腰身,口中轻不可闻地呢喃着:“沈浥尘……”

      身子一颤,杨絮如心中酸楚难言,平复了许久,才握着那人的手腕欲要拉开。

      季舒酒劲一上来,长眉紧拧,手中加了些力道,死死抱着不肯撒手。

      手中腕脉跳动得那样剧烈,杨絮如的指尖都跟着有些发颤,片刻后,她不敢置信地看着烛光下那张秀逸到雌雄莫辨的脸。

      有什么东西在幡然倒塌,破裂的碎片割得人鲜血四溅,落在地上,尽是斑驳的血泪。

      惊乱交加之下,杨絮如抱着最后一点希望,颤着手伸向了季舒的衣襟。

  • 作者有话要说:  有一件事虽然难于启齿,但还是不得不说一下,相信诸位从我缓慢的更新速度也能发现,我如今的码字状态并不好,除却周末的时间,我几乎每一天都是满课,课外还有繁重的课业,因为专业的原因,我又需要进行大量的阅读,以及准备接踵而来的各种等级考试,实在有些心力交瘁分身乏术,因此我每天只能挤出时间来写作,由于我写东西确实是慢,可能要两三天才能写出一章,我知道这样对追文的读者来说应该是挺难受的,看着大家的催更评论,我既开心又愧疚,开心于你们对这篇文的喜欢,也说明我不再是以前那个无人问津的小透明,但更多的还是愧疚,感觉自己辜负了你们的期盼,但是不管怎样,我会尽我所能。
    我很讨厌自己失信于人,但昨天晚上我在两位读者的评论里留了言,承诺会更文,最后却没能做到,我不知道有多少读者看了那个留言而等到凌晨,最后却什么也没等来,我很难过,在此郑重的向你们致歉,还请那些因我的过失而白等了一场的读者,在评论里留言知会我一下,我能做的很少,给你们发个红包略作弥补吧。
    说了这么多,索性就将想说的话一并说完好了,关于盗文这个事情,我原本不想提,因为这事让人十分恼火,气得人胃疼,我时间很紧,也不想浪费在这些糟心的事情上。我知道,有读者愿意花钱看正版,也肯定会有人舍不得那点钱而去看盗文,还有人先去看了部分盗文再来看正版,作为作者的我,无力去改变什么,毕竟选择权在你们手上,靠得是你们的自觉自律,但我想说,一个人的道德不该如此廉价,看盗文的人确实省了那么几块钱,但这种行为与盗贼又有何差别?它失去了更重要的东西。
    没有哪个作者会喜欢看盗文的读者,我也不是就真的那么在意每次更文带来的那十几二十块的利益,这不仅仅是金钱的问题,作者写文尽了自己最大的努力,是出于对读者的尊重,而读者订阅正版,是对作者的尊重,尊重应该是相互的,而一篇文走到最后,靠得也绝不只是作者一个人的坚持,还有你们。
    感谢每一个陪我到这的正版读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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