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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0、琼林晚宴(五) ...

  •   建元帝这话一出,场中的氛围便有些紧绷了,心思深些的人,稍稍一想便能明白个中关窍。

      沈浥尘若是败了,季舒便得担上两份欺君之罪,最后怕是只能请出高祖遗诏来保命,如此一来,镇南王府的前途可就渺茫了。

      相对的,沈浥尘若是胜了,曲阑珊败于女子之手必会为人耻笑,曲氏遭此影响,亦会声名受损,那些本就存了观望之心的氏族,会否因此倒戈?曲氏若是不稳,那太子的储位……

      这般想着,不少人已是惊出了一身冷汗,目光闪烁地来回看着那几人。

      曲靖城的眉心自张念诚开口后,便一直紧紧拧着,他看向季舒,却见那人撑着脑袋好似事不关己,心下不由愈发沉重,她这是要与曲氏撕破脸皮?就如此自信沈浥尘能赢?

      曲阑珊则有些无措地看着曲靖城,事情发展到如今这地步,可不是一场比试那么简单了,究竟该如何应对?是全力以赴,还是当有所保留?

      曲靖城眼中闪过一抹厉色,他向曲阑珊使了个眼神,季舒欲洗清前事跻身官场,他曲氏也万没有做这块垫脚石的道理!

      曲阑珊神色一凝,只得起身来到场地中央,正有些犹疑地看向沈浥尘,却见她仍盯着季舒,心中不由一涩。

      沈浥尘确实在看着季舒,尤其是季舒现下竟还摆着副稳操胜券的模样,她都不知这人究竟哪来的信心。

      这琼林宴还未开始,便有如此多人迫不及待准备发难,方才危机虽大多被季舒插科打诨化解了去,却也可见官场凶险。

      若是日后出入朝堂,只怕会越发为人掣肘,在这场权力的博弈中,每一步都有可能落入深渊,而深渊之下,定是万劫不复的境地。想到这,沈浥尘的眼睫轻颤了下,清眸中也渐渐染上了几缕忧虑。

      季舒见她似乎心绪不稳,眨了眨眼,凑至她耳畔轻笑道:“当着这么多人的面,你不会是怕了吧?放心,待会定会有人坐不住出来解围的。”

      沈浥尘眼神一变,唇角微抿着,声音虽轻,却透着股凉意,“有人解围是一回事,你此番借我脱身的账,一会再与你算。”

      季舒的笑瞬间僵在了脸上,偏偏她们旁若无人说着悄悄话的模样,落在他人眼里却成了鹣鲽情深,引得不少人目露沉思。

      “哼!大庭广众之下,当真是不知廉耻!”淮阴侯不屑地冷嘲了声。

      “我与夫人新婚燕尔,正是难舍难分,她又是头次来这宫宴上,难免心中忧虑,便忍不住多嘱咐了几句,没想到竟在殿前失仪,还请陛下恕罪。”季舒看都不看他一眼,朝着建元帝便是一礼,神态举止让人挑不出一丝错处来。

      大安民风尚算开放,男女之防也并不严苛,这种小事说说也就罢了,建元帝自然不会那般没脸的揪着不放,于是随意地摆了摆手,全然一副长辈的宽容模样,“无妨,世子妃可是准备好了?若是未曾,也可缓上一缓。”

      沈浥尘径直步入场中,立在了曲阑珊的对面,比着士人之间的礼仪,对其一揖,“此番比试只论文才,无关男女之别,还请曲公子莫要谦让。”

      说完又是对着建元帝一礼,语调清冷,有如珠落玉盘之声,“请陛下赐题。”

      原本充满硝烟气息的比试,被沈浥尘这么一说,竟无端少了几分尖锐感,至少曲氏众人的表情有所缓和,曲靖城紧拧的眉心也松了些许,相反的,有些人的神情就值得玩味了。

      季舒看着在座众人逐渐郑重的姿态,唇角不由自主地浅扬着,她就知道,这女人肯定能完美地把这事给圆过去。

      建元帝一双利目看了沈浥尘许久,隐有深意地说道:“此次比试干系重大,你二人必得全力以赴,为公平见,便将试题及评判皆交由右相,相信右相定会给你二人一个公平的论断。”

      建元帝似乎真想公平公正地处置这事,说罢又扫视一眼座众人,询问道:“诸位爱卿可有异议?”

      右相韩溟可是高祖时期的重臣,都说一朝天子一朝臣,废帝登基之时仍拜其为相,凌绝夺位之后也未罢黜他,三朝元老谁敢说个不字?更何况他还是出了名的中正不阿。

      见无人出声,建元帝这才道:“既无异议,那右相请吧。”

      居于文臣首席的一位紫袍老者,被身边相随的子弟扶起,朝建元帝躬身道:“老臣领命。”

      韩溟虽已须发皆白,但却精神矍铄,双目之中未见一丝浑浊,

      只见他略做思索便对沈浥尘二人说道:“孔曰成仁,孟曰取义,老朽忝为裁判,便请三公子与世子妃各赋文章一篇,试论仁义之道。”

      建元帝挥了挥手,当即便有宫人将书案蒲团以及笔墨纸砚一一摆上,沈浥尘正欲坐下时,却被曲阑珊给叫住了。

      “昔日七夕匆匆一别,明月楼未尽之言尚未及续上,不知可有机会再细论一番?”曲阑珊说完后,深深地看了她一眼。

      沈浥尘眼神一闪,微微颔首示意,“夫君七日后将于王府会客,届时还请公子一同前往。”

      会客?她什么时候说过要会客了?这么一番话,听得季舒不由皱起了眉,这两人葫芦里究竟卖的什么药?

      想了许久也没个结果,场中二人却已研好香墨铺陈纸笔了,此刻正提笔蘸墨,缓缓书之。

      所有人就这么焦灼地侯着,一边深思究竟谁能取胜,败的一方又将付出怎样的代价,谁才是今夜最大的赢家,日后又该如何行事,凡此种种,倒也不觉时间难捱了。

      不过绝大多数人并不看好沈浥尘,毕竟曲阑珊的文才是有目共睹的。

      季舒的眼神一刻也未曾离开过场中二人,看着那两人同样神态自若不疾不徐,心思从波诡云谲中一偏,莫名的有些心烦意乱。

      不知过了多久,两人竟同时停下了手中狼毫,原本还沉浸在自己思绪中的众人纷纷坐直了身子,紧紧地盯着那两张写满了字句的薄宣,就连建元帝也显得格外关注。

      两份字迹同样清俊的薄宣,很快便被宫人送到了韩溟面前,在全场数百道目光的注视下,他认真地品阅着,时而颔首,时而捋须,似乎极为赞许,只是当他拿起另一份策论时,神情却猛地一变,遍览全文后,沉吟许久都未有论断。

      众人见他这般踌躇难决,心下猜疑更甚,素来最是公正之人到底因何如此?

      气氛越来越焦灼,甚至有不少人已经开始窃窃私语,季舒亦是眉心紧锁,虽知最后定会有人解围,可心中却因着如此情景,不免有些七上八下。

      “如何了?”继续候了一刻钟后,建元帝终是按捺不住问出了口。

      “老臣不能决。”韩溟叹了口气,将那两份策论递给了一边的宫人,无奈道,“还请陛下御览。”

      策论很快又被送到了建元帝手中,他浏览了一番后,猛然抬头看着场中立着的二人,眼中惊疑不定,半晌才晦涩地说了句:“你二人倒是心有灵犀。”

      “众卿家都看看,究竟谁更胜一筹?”建元帝说着,挥了挥手让宫人将两份策论交给场中众人传阅。

      不一而同的,每个阅览后的人都摇了摇头,而后便将薄宣给传了下去,就连原本跃跃欲试的李元旷与张念诚都偃了心思,因此没多久便传到了季舒的手上,她粗略一看,顿时便明了原因所在。

      这两份策论,章句布局虽风格不一,但都极为出彩,且观点不谋而合,甚至文中所引据的经典都大同小异,再想想他们二人著文时所耗时辰都相差无几,韩溟尚不能决,谁又敢去下这个定论?

      既无定论,便无输赢之分,一场动辄便要引发巨大震荡的干戈似乎就要因此消弭无形。

      没能等来结果,建元帝似乎心有不甘,扶着龙椅的手一紧,竟然说道:“既不能决,你二人便再试一场吧。”

      这话一出,在座不少人的心思瞬间又活络起来,场中沈浥尘与曲阑珊对视一眼,俱是无奈。

      韩溟正要奉命再出策题时,却被一尖细的高喝声给截住了。

      “皇后娘娘驾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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