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儿夜晚弯》三月的蚕豆花

13、十三：坦诚

　　离开御书房，叶晚枫往云秀宫。一路摆开贵君鸾驾，浩浩荡荡。因着战玥只是说了句赐住，其它品级什么的都未开口，所以宫中宫人只临时从内侍局调来了四个，品级同样没有。叶晚枫从鸾驾下来后看都没看一眼，直接进到主殿。
　　在外寝的上首席位上坐了，叶晚枫看着也自还是一身舞姬打扮的许氏，娇娇柔柔的对自己跪拜下身。

　　“臣妾请叶贵君安。”
　　“嗤！”叶晚枫冷笑：“无诏无告，你算哪门子臣妾。”
　　许氏一滞，接着委屈的：“民女，失礼了。”
　　叶晚枫抬手接过乐安递上的茶盏，把玩着茶盖有一下没一下的拂着飘浮的茶叶。
　　没有准许起身，许氏只能跪在那里，面上不显，一双黑白分明十分灵动的眼睛却藏不住算计。叶太傅府的三少，当今面前正得宠的叶贵君，果然是个芝兰玉树的谦谦公子呢！
　　“听说。”叶晚枫忽然：“你曾是六皇子，荣王的妾？”
　　许氏又是猛地一滞。叶晚枫或许知道，但她没预料叶晚枫会问的如此直接：“民女，的确曾在荣王府为奴为婢。”
　　叶晚枫更是冷笑：“欺君之罪，你知道是什么下场？”
　　“民女没有说谎。荣王身份高贵，岂是民女高攀的起的。”
　　“高攀不起六皇子，就高攀的起皇上了？”
　　许氏噎住。
　　“能进宫陪王伴驾，且不说出身，最起码也得家世干净。你？许家是罪臣之后吧！”这是叶晚枫在来的路上听元九告诉的。看着许氏的脸色顿时白了，叶晚枫将茶盏放回到乐安手里的托盘上：“再且不说许家，你的那点心思，还有谢家，妄图掣肘皇上？呵！该说你们痴人说梦，还是自不量力。或者，以为本君就是个好拿捏的？本君本家是叶太傅府，外家是镇国大将军府。你们，哪来的自信。”
　　一席话落，许氏已经有点撑不住了。
　　叶晚枫冷冷瞧着，片刻：“不过，既然皇上已经允了，那你就在这云秀宫住着呢！常嬷嬷。”
　　“奴婢在。”一个跟在叶晚枫身旁，约莫四十有余的教引宫女，应声端方持重的站出来。
　　“有劳你教教这位新贵人宫里的规矩了。什么时候学会了，再什么时候出来见皇上。”
　　“是，老奴谨遵贵君旨意。”
　　叶晚枫起身，最后看了许氏一眼：“摆驾，去嫣秀宫。”

　　鸾驾又是浩浩荡荡，而这还是叶晚枫也是头一回到嫣秀宫。宫室规规矩矩，无甚景致。最打眼的，是宫中一角种的一棵郁郁葱葱，不知名的高树。有点像梧桐，长高长大后树冠遮天蔽日。不过，这一棵的叶片是手掌大梭形的。
　　叶晚枫远远看到，问乐安：“那是？”
　　“回娘娘，听说是从南边的象国移种过来的。”乐安答：“开的花像是星星，所以叫繁星树。什么时候种下的已经不知道了，不过都说这树不吉利。住在这嫣秀宫的妃子，都不怎么得皇帝喜欢。就像先帝的容嫔。也不知道为什么。”
　　话落，叶晚枫就当个新鲜事的一听。且乐安他们都是新进宫的，也和他一样，就是个新鲜事，听听说说就好了。

　　到了嫣秀宫，谢氏带张氏和刘氏在宫门迎。刚才叶晚枫去过云秀宫，这宫里头传消息可比飞的还快。叶晚枫的动静又不小，所以张氏和刘氏都心照不宣，觉得叶晚枫是来找谢氏麻烦的。
　　一个幸灾乐祸。
　　一个冷眼旁观。
　　至于谢氏，也有了点不安。

　　“臣妾恭迎叶贵君，请叶贵君安。”
　　叶晚枫居高临下，环视了一眼三人后就站在了宫门外：“本君原不必亲自来的，召你们到盈华宫问话就行。但，本君那里着实庙小，请不起你们。”叶晚枫这样一句说完，也不管三人的表情：“初进宫的时候也是本君没交代明白，想着本君毕竟和你们不同，秉持君子之风，不便斤斤计较。但。本君也一没有说，我就是个脾气好的。二，我不是你们爹娘，凭什么都得让着你们。这段日子你们也该看明白了，我在皇上脸前还颇有几分份量。所以，要是惹我痛快了，我不介意在皇上那里吹吹枕边风，给你们九族，找点麻烦。”
　　最后一句，轻描淡写。却让谢氏、张氏、和刘氏的脸色刹时白成了纸。
　　“说我以色侍君也好，狐媚惑主我也不在乎。终归你们也别忘了，咱们都一样。不过是各凭本事能得皇上青眼。你们若得宠了，能摸着良心说，会让对手有好日子过？”再次环视三人，叶晚枫掸了掸衣袖：“我话尽于此，听与不听随便你们。谢嫔。”叶晚枫看向谢氏：“喜欢一个人不能成为为所欲为的借口。以其人之道还治彼身，我也只会做得更狠。”叶晚枫漫不经心的警告完，优雅的一拂衣袖后转身回去了鸾驾：“行了，都起来吧！回宫。”
　　“臣妾，恭送叶贵君。”

　　耍完威风的叶晚枫回去了盈华宫。至于那三个妹子咋的想，那就不是他干涉得了也并不关心的事情了。
　　而前脚刚进宫门，后脚，等着的乐顺就禀告叶晚枫，皇上在书房。
　　叶晚枫便去书房面圣。进去后果然见战玥正津津有味的，翻看着他还在抄的，下月要更新的两本话本。发现叶晚枫回来，战玥含笑看着他上前。

　　“出气了？”
　　宠溺的语气让叶晚枫大胆的“嗯”了一声。
　　战玥立时愉悦的失笑出声，拉着叶晚枫让他坐到自己身边：“出气了就不生气了，嗯？”
　　“哼！”
　　“好了，朕知道。”战玥大手包小手，默叹：“枫儿放心，朕已筹划多年，也该收网了。”
　　叶晚枫看向战玥。
　　“其实，要不是老三和老二十五早早走了，朕，能让有些人作威作福，乃至觉得朕是个好性的。”战玥笑，但笑不达眼底，甚至更显冷漠寒凉。
　　看着，叶晚枫片刻后：“臣会陪着您的。”
　　战玥收了表情，看向叶晚枫的眼中和面上是化开的冰雪后，温暖的春意融融：“朕知道。”
　　又看了战玥片刻，叶晚枫抽出手来把人抱住。听心跳，格外用力。叶晚枫想他大概真的喜欢上这个男人了，对他格外的包容，仿佛能够接受他的所有不合理。可是明明对外物、对万事，该迟疑的不会放过任何蛛丝马迹，该毫不犹豫的，杀伐果决。也是的确，身为元企帝，战玥自是无情的。然而对自己却多情的让他毫无招架之力。
　　叶晚枫莫名不甘的对着战玥的耳朵咬了一口。
　　战玥本来欣喜叶晚枫的投怀送抱，这一下却让他吃疼的皱眉。好好的怎么了？战玥敢怒，也不是怒，反正都是不敢言也不敢动。
　　这让叶晚枫更不甘了。一巴掌推开战玥，缩到一边闷闷不乐。
　　看的战玥哭笑不得。他到底怎么这小家伙了？
　　叶晚枫却也不知道自己在较什么劲。矫情？是挺矫情的！
　　“枫儿？”战玥虽不明所以，但是哄就对了。小心的拉住叶晚枫的手，战玥看人没其它反应，又往前靠了靠后凑近，讨好的：“怎么了？”
　　“没。”叶晚枫把脸撇到一边：“以前没人对臣这么好过。家人不算。”
　　战玥闻言心情甚好，自是听懂了叶晚枫的意思：“朕是第一个？”
　　“嗯。”叶晚枫闷闷应了一声，接着正过脸，抿了抿唇的同时看了战玥一眼。带些小心翼翼的：“您知道吗，臣，我曾经做过一个梦。”叶晚枫做足心理建设。前世今生神鬼之说，在这个封建迷信的古代还是流行的。但希望战玥信也别太信。叶晚枫只是想投桃报李回报战玥，不想被祭天。“梦里，我多活了一辈子。不过那辈子里，我害人无数，最终害己。死时凄凉，尸骨未寒。本来，我已经做好下地狱的准备了。可是谁知，竟是大梦一场。”
　　最后一字落，战玥皱眉。
　　叶晚枫紧张的心脏要跳出心口。
　　少顷，战玥沉声：“都是梦。”
　　语气平常听不出什么，叶晚枫又仔细审视了一眼战玥的神情。可恕他功底浅薄，也瞧不出异样。只能当战玥真的没多想，叶晚枫点点头：“嗯。”
　　战玥把人拥到怀里，在叶晚枫看不见的地方，眼底一片暗色汹涌……所以，这，就是之前，那个他暂时没有猜想到秘密？战玥想详细问的，然叶晚枫风轻云淡的描述……纵使风轻云淡！
　　且，战玥可以确定，叶晚枫的骨子里是有着阴暗冷血的一面。可是本质，他相信这个小家伙。再加之他这般谨慎郑重，战玥有理由相信，不仅是梦，那么简单！
　　战玥把怀里的人拥紧，以确信他是真实存在真正在这里的。所以，不管是梦，还是真的，是曾经……！现在叶晚枫就在他身边，说过会一直陪着他，就足够了！
　　有什么意外，战玥是真龙天子，会护不住他？

　　“都过去了。”
　　“嗯？”
　　“没。”
　　叶晚枫摸不透战玥的意思，但感受的到他的珍视和爱重。叶晚枫满心满满的满足，却又惴惴：“所以，皇上……臣可能，不是什么好人的。”叶晚枫小小声，很小声。
　　而战玥却却确实听到了，并失笑出声：“放心，朕也不是什么好人。”战玥安抚的拍拍叶晚枫的背：“要是枫儿是为刚刚，在云秀宫，和嫣秀宫的行为解释，那大可不必。朕目前的处境，你还不了解？要是朕需要的，是便像那几个女人一样的金丝雀，那有多少人都合适。可是，朕之所向，是你啊！”
　　最后一句，叶晚枫心里熨贴的，别提多热乎了。看向战玥，叶晚枫认真道：“所以皇上你尽可施展，后顾之忧，有臣在。”
　　战玥心里更是舒坦。低头，战玥在叶晚枫额头深深印下一吻：“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