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儿夜晚弯》三月的蚕豆花

16、十六：稚弟

　　“叶贵君！”
　　最先发现叶晚枫的是两名皇子少师，一个姓李，一个姓吴。年轻一些的是李茂学，三十而立。年长一些的是吴师，四十不惑。应该还有一个，和李茂学年岁相当的薄阳。不过看来他该是正好休沐。
　　紧接来往忙碌的宫人也发现了叶晚枫，纷纷就地磕头行礼。
　　又紧接，御医院院正的陈老爷子带人匆匆赶了过来。在同样发现叶晚枫后亦是匆匆见了礼，也不是讲究的时候，随即便直奔内寝去了。
　　叶晚枫让宫人也去帮忙，他向李、吴二人问起经过。

　　“叶贵君恕罪！”李茂学先诚惶诚恐的告了罪：“是臣二人失职。午膳之后，明明是看着二十九殿下和三十殿下歇下了。直到方才，才知两位殿下竟溜了出去。亏得二十九殿下送三十殿下回来。”
　　“什么意思！”叶晚枫立时冷声：“合着不是二十九皇子送三十皇子回来，还都不晓得两位皇子不在南书房了？伺候的宫人呢，都瞎了！”
　　“臣知罪！”
　　李茂学和吴师连忙齐声。
　　这时两个宫侍瑟缩的快步过来，双双跪伏到地上。
　　“娘娘。”乐安看了一眼：“是二十九殿下和三十殿下身边的一等宫侍，乐和和乐同。”
　　“贵、贵君！”看着稳重些的乐同先磕了个头，声音打颤的开口：“是奴婢们，没有看顾好两位殿下！但，二十九殿下该是想带三十殿下，去找您的。”
　　“找本君？”叶晚枫当然意外。
　　“是、是。”腼腆些的乐和接着：“今晨，二十七殿下求了恩准，去行宫看望林太嫔。二十九殿下便猜，三十殿下，也该是想念母妃了。本、本来，奴婢还同殿下说，下午下了课，去求一求叶贵君。哪、哪成想……”
　　话说不下去，叶晚枫也都解了惑。松口气的同时，却又不禁暗道一声熊孩子。虽只有一面之缘，然老二十九战珏，给叶晚枫的第一印象，叶晚枫想了想，还挺清晰。因为一看就不是循规蹈矩老实听话的娃。
　　至于老三十战瑞，内向怕生，怯怯的像个小姑娘一样。
　　而想到想过两个小的，叶晚枫便不由的又想到了老二十七战琪……
　　不自觉的皱了皱眉，叶晚枫不太会看人。可是战琪才十二，半大的孩子，藏不藏心事总不像成人那么会伪装。外表端的是大方持重，然是不是装出来的，过了度，也一目了然。
　　没再多想，叶晚枫收起思绪后，该罚的也得罚。敬礼殿终于安顿下来的时候，一直未断的雷声伴着瓢泼大雨倾盆而下。

　　确认了战珏和战瑞都没有了大碍，叶晚枫命人将陈院正等御医好生送回了御医院。战瑞还没醒，叶晚枫先去看了战珏。退了热，战珏只在脸上还显露了几分潮红，精神已经恢复了大半。
　　看到叶晚枫，战珏神情中是不带掩饰的惊讶、意外，还有不好意思：“皇嫂。”战珏小声。
　　叶晚枫板着脸：“知道自己做错了没？”
　　“知道了。”战珏更小声。
　　看着，叶晚枫暗叹了口气。他没有跟小孩打交道的经验，从战玥那里打听到的态度，对这三个皇弟，战玥自是没有感情。但也不会短了他们的吃穿用度，待到成年，要是能做个闲散王爷，自会让他们一生荣华富贵。
　　所以，作为现在后宫之首的叶晚枫，不能当作看不见，也不用太上心。平时南书房的开销从优，宫人要是怠慢了也少不了惩罚。这段时间每日的午后，叶晚枫都会命人送些消暑的吃食，水果点心自初见那时起一直未断。也就只能从物质上了，精神上，叶晚枫也没办法。
　　而孰不知，对战珏，还有战瑞，因为慢慢从宫人的口中听多了，是叶贵君吩咐的，叶晚枫的存在也慢慢开始在他们心中温暖明亮起来。战珏从小没有母妃，战瑞有也相当没有。从记事，只有奶娘、宫人，再有少师和少辅。可是不一样。孩子的心还是单纯的，哪怕他们的成长环境，逼得他们要对自己的处境开始懵懵懂懂。也因着如此，谁对自己好，就算没有太多真心，也不一样。
　　就像从没有吃过糖，不知道甜是什么。
　　而叶晚枫确实不知，战珏和战瑞的心中，是对亲情有了期待，然多多少少。毕竟上辈子，他也是个没爹没妈的娃。好在他还有祖父，虽然他长歪了，可好歹还能抢救。
　　要不然这辈子，就是死过一次，但他要是棵彻头彻尾的歪脖树，那借着叶太傅府和镇国大将军府的权势！……
　　所以，以后，叶晚枫还是对这仨豆丁再上上心吧！因为细想想，这仨要是长歪了，那就不是成个纨绔那么简单，是真的，很认真的能造反的啊！
　　不过……
　　叶晚枫又想到战琪。这个孩子，在这个大背景之下，可是已经完全懂事了……

　　叹，叶晚枫头疼的直想揉太阳穴。“日后。”叶晚枫看着战珏：“有什么解决不了的事情，不许再随便自己拿主意。让身边的宫人去盈华宫，本君做不了主的，还有皇上。”
　　战珏眼睛亮了一下：“可以吗？”
　　“可以。所以要是再闯祸！呵！”
　　战珏：“……”
　　叶贵君不是可好了吗？为什么会冷笑！是冷笑吧？是冷笑吧！QAQ！

　　从战珏寝室中出来，叶晚枫又去看了醒来了的战瑞。这个真是小豆丁就十分胆怯了，见到叶晚枫差点哭出来，声音也细细的小小的。不过虽然害怕，但也一个劲的跟叶晚枫说不是战珏的错。
　　他俩的关系倒是好。
　　叶晚枫也未多说，只是和说给战珏听的差不多意思。战瑞知礼，还怯生生的谢了恩。

　　从敬礼殿离开，叶晚枫拐到敬德殿。召来李茂学和吴师，问起两位皇子的详细。首先提到战珏，果不其然见两人露出一般一样的难色。
　　“二十九殿下，生性活泼好动，很，不拘小节。有担当，能成大事。”
　　看着李茂学“使劲”的夸，叶晚枫心下哭笑不得：“本君是不是该问问几位少辅？”
　　李茂学马上点头：“韩少辅确实很喜爱二十九殿下，说是习武的好苗子。”
　　“拿二十九皇子的作业本君看看。”
　　吴师忙去找，之后拿了一张大字过来。
　　“噗！这是不是还是好的？”叶晚枫看了一眼直擦汗的吴师，目光重新落到手里的大字上。一手行云流水浑然天成的，狗刨字体，可以和自家二哥成为知音！叶晚枫又笑又摇头：“三十皇子呢？”
　　提到战瑞，不管是李茂学还是吴师都毫不犹豫的点头。是好的，不过，中规中矩，也，没有特点。
　　叶晚枫默叹：“那，二十七皇子呢？”
　　又问，李茂学顿了顿：“二十七殿下聪慧端方，又有才略。假以时日，可成大器。”
　　“只是。”吴师接着：“二十七殿下没有十分亲近的人，虽然待二十九殿下和三十殿下谦和有礼，但是性格，还是孤僻了些。”
　　两人共同说完，叶晚枫不知怎地眉心一跳。他莫名就想到了，战玥跟他描述过的六皇子，荣王，战玚……！“本君知道了。”叶晚枫回神：“三位皇子，还要劳你们和诸位少辅多多尽心。旁的不说，总不能失了皇家的体面。”
　　“是。”
　　“今日的事是意外，本君也训诫过两位皇子。总之，希望这样的意外往后不会再发生。”
　　“臣等谨记。”
　　叶晚枫点头：“你二人且退下吧！乐安，召所有宫人前来。”
　　李茂学和吴师领命退下，乐安也领命把南书房的所有宫人都召集了起来。之后，叶晚枫训了话，敲打了一番，便回盈华宫去了。

　　暴雨来的快去的也快，雨后的宫道，空气清新泥土芬芳。
　　到了盈华宫，叶晚枫便去了书房。“元九。”
　　“贵君。”元九神出鬼没，没弄出一点响动。
　　叶晚枫坐下：“林太嫔，是什么人？”
　　“林太嫔原是林家的嫡二小姐，而林家也曾是钟鸣鼎食的世家。林太嫔的父亲和她的一个叔叔还曾在朝为官。其母林周氏所在的周家，与顶级世家的周家有几分宗亲。”
　　“她有无所出？”
　　“林太嫔是二十殿下的母妃，只是二十殿下并未降生。后来，林太嫔便一直视二十七殿下为己出。因为二十七殿下的母妃，亦姓林。”
　　叶晚枫皱眉。
　　元九看了看他：“贵君既问及，可是觉察出了二十七殿下，有所不同？”
　　这话……都这么问了。叶晚枫看着元九：“本君只是觉着，二十七皇子已经相当是个大人了。心思再没有二十九皇子和三十皇子那般好猜。听你的意思？”
　　“当年夺嫡时，二十七殿下已经六岁，记事了。”
　　叶晚枫眉头紧皱：“所以林家……”
　　“林家的嫡大小姐，嫁进了升国公府。”元九又看了看叶晚枫，看着他已然并不太意外：“二十七殿下的母妃林贵人，出自林家旁支。她会进宫，其实是林家一手安排的。林太嫔早在怀胎之初便胎像不稳，为帮衬荣王，也为了不让先帝对升国公府，戒忌更深。”
　　话落，叶晚枫戳了戳眉心。
　　因此，当初战玥和他说，不想理也不用理……战珏和战瑞是战玥真不在乎，战琪，战玥定然早有安排了吧！
　　“此番二十七皇子出宫，便就像，谢唐氏进宫是一样的。”
　　“是。”
　　叶晚枫放下手：“那么河海州现在？”
　　“骁猛营勇武军已经拨营。”
　　立时叶晚枫不可避免的一惊！哪怕那日在御书房已经……
　　京畿四营的勇武军是精锐中的精锐，将雄兵勇、兵强马壮。且骁猛大营，营首吕建廷早在夺嫡之前，效忠的便一直都是战玥。
　　元九继续：“河海州州守钱华和守州大将军赵湃，已经密谋达成一致。举兵，北上！”
　　兵变？！
　　叶晚枫抽了一口冷气！“与荣王可有关系？”
　　“用的是荣王的名号。”
　　换句话说总要扯一张虎皮！而究竟是不是狐假虎威，还真有可能要两说！“那谢家，还有唐家……！”
　　“不仅他们，还有牛家，以及，王家和万家！”
　　叶晚枫攥紧拳：“皇上准备好了。”
　　“是。”
　　松了一下力道的叶晚枫闭了闭眼。战玥这次，可真的是……！
　　“贵君尽可放心。”元九这次不必看也清楚的：“皇上六年磨一剑，剑出鞘，必有所斩！”

　　看来这个八月也不会风平浪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