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儿夜晚弯》三月的蚕豆花

6、六：夜谈

　　又进到内寝，战玥在窗边所设的席榻上随意坐了，并对着叶晚枫微抬了一下下巴，示意也坐。
　　叶晚枫谢了恩，坐到战玥相对。还隔了一张雕花榻桌。
　　同时，彩露上来奉茶。退出去后一室茶香，气氛，却，干巴巴的……
　　毕竟，石公公多有眼力，自不会带宫人同样跟进来。于是叶晚枫抱着瓜，如坐针毡。掩在广袖下的手心攥出了汗都不自知。
　　战玥却恍若未觉，一边品茶，一边用眼角的余光，有意无意的瞧着对面的，叶兔子，嘴角还挑着一丝不易被发现的笑意。
　　等逗的差不多，战玥才好心的放下茶碗，看着叶晚枫：“老师可有赐字？”
　　叶晚枫连忙回神：“回皇上，父亲赐了旻，为旻枫。”
　　“枫儿？”
　　刹时叶晚枫炸了一身毛！……战玥唤出的这两个字，仿佛被他含在口中百转千回了一圈才低声吐出。一瞬电流顺着叶晚枫的尾巴骨猛冲上头，直电得他晕晕乎乎。耳朵发烫，脸也不受控的红了。
　　战玥敏锐的发掘到了更好玩的事，直盯着叶晚枫，再唤：“枫儿。”
　　叶晚枫想挖条地缝钻进去！大平万人之上九五之尊的元企帝，这是在撩他吧？这是在撩他吧！可是这该死的声音和颜值，叶晚枫的大脑真真超负荷了啊！他真真的是真的比金子还真的被撩到了啊！啊啊啊！！
　　看着叶晚枫不自觉的咬住下唇，脸红的滴血，战玥终于忍不住的失笑出声。这小家伙，太可爱了！
　　然战玥这一笑更是彻底要了叶晚枫老命！前世加今生，将近了半辈子，叶晚枫硬得比铁石心肠还牢不可破的心，因为战玥这春风化雨般的一笑，裂开了缝，生出了芽。
　　叶晚枫悲哀的发现原来他也是颜狗！
　　但是不常笑的人，还是像战玥这样惊为天人的人，笑起来的杀伤力实在是……！！
　　但是！！
　　这个男人是元企帝啊！所以！不行！绝对不行！！

　　叶晚枫更用力的咬了咬下唇，同时也被忽地伸过来的大手捏住了下巴。
　　战玥皱着眉，看着叶晚枫的脸上慢慢失了血色，并愈发变得苍白：“怎么了？”战玥只觉心中一疼，虽还是没来由的，可他不是会逃避现实的人，因此隐隐约约，似有所觉。
　　叶晚枫倒也顺从的松开了牙关，在战玥收回手后，心跳也平复了的平静的问：“皇上为何，会选臣进宫？”
　　“你不愿？”
　　“臣不敢。”
　　“有婚约了？”
　　“尚未。”
　　“那是有了心上人？”
　　“也没有。”
　　战玥放松下来：“那又为何不敢不愿？”
　　叶晚枫顿了顿，少许时候后：“这皇宫内院，也许别人艳羡，但是，臣，却愿只有一院一舍，能蔽风雨、能且安身，日出作、日落息，便足矣了。”
　　听到叶晚枫这样回答，战玥便明白了。的确，这皇宫内院，实则只是一个华丽的牢笼罢了。战玥捻了捻手指，同样一顿，之后也是少许时候后：“朕许你一天一地，能无忧虑、能长欢喜，家人安康、千岁永保。你，可愿意？”
　　最后一个字吐出，叶晚枫震惊的抬头……
　　看着他，战玥再次勾起一抹笑：“朕，一言九鼎。”
　　叶晚枫的心跳亦是再次失常！如果说战玥刚才是有意的撩，那现在无意的撩，更致命！“皇上，什么意思……”
　　看着叶晚枫无意识的患得患失，战玥明了了方才心疼的原由，也更加肯定了：“朕对你，心向往之，悦之，愿此生世，与共之。”
　　这……这是表白！？第第第一次见就？！没有任何经历经验完全是只感情小白的叶晚枫，刹时间再次的红了脸。
　　然，战玥根本没有半分开玩笑的意思！他，可是大平万人之上九五之尊的元企帝啊！
　　战玥笑看目光闪躲的叶晚枫，没再说话，也没急着要回答。反正，人已经在这儿了，那就是他的，也只能是他的了！

　　“所以。”战玥把玩了一下茶碗的茶盖：“为什么还会选你进宫？”战玥从袖袋中取出一本包装精致的话本，放到桌上。
　　看清楚的一瞬，叶晚枫就知他之前的那点灵光果然应验了。
　　“大平现在国度亏空，然百废待举。朕身为君主，自是有责任要想尽一切办法和可能。因此，选你进宫，朕承认是有私心。”战玥看着叶晚枫，认真解释：“弘文书社其实是翼王的产业，是以朕从你身上，便看到了许多的可能。且办法，朕认为你也该有更多。”
　　正经说事，叶晚枫倒毫不怯场：“臣该说谢皇上赏识？”
　　“不，朕收获最大。”战玥弯唇：“枫儿，可还没给朕答复呢！”
　　叶晚枫立时抿唇……
　　战玥心情颇好：“因此，谢氏是同样的道理。不过她是为牵制。你要知道，她原是有婚约的。”
　　又是立时叶晚枫一怔。
　　“虽只是口头约定。”战玥眯起眼，目光中透着一丝丝的危险：“但，谢唐氏，可一直是看不上朕的。”
　　叶晚枫回神：“谢家的，当家主母？”
　　“嗯。谢家这一代的家主谢扬，是个扶不起的阿斗。他的夫人唐氏，倒是个极有能力的。又依靠着唐家。唐家也是大家，和谢家比不相上下。”
　　“臣知道，谢唐李、周万王，浩州城的六大顶级世家。”
　　“不错，谢氏占了两家，张氏和刘氏，同样占了两家。”
　　“臣也听说过，贞和候的外家，便是万家。”
　　“对，刘才英的外家，是王家。”
　　叶晚枫皱了眉：“所以？”
　　战玥换了个坐姿，更随意一些：“这四家，其实都参与了当年夺嫡，且支持的，都是朕的六皇兄，荣王，战玚。”
　　夺嫡……
　　叶晚枫眉头紧皱。先前他一直不怎么关心天下事，因为哪怕重来一世，重头来过，他也没有多少融入感。再加上他本来就没打算考取功名，上学虽学的认真实则马马虎虎。所以下午的时候，叶晚枫临时抱佛脚，仔仔细细又了解了一回大平的历史。

　　前面一直在说战乱，而这场战乱，是从先帝，桓烈皇帝在位后期，差不多正是叶晚枫出生的时候，也就是十六年前开始的。
　　那时大平与西边临国，阿兹塔迦王国的关系本就一直非常紧张。直到矛盾激化，最后发展出战争。
　　那一战，继继续续就是七年。后来阿兹塔迦递上降书，战事才告一段落。
　　可是紧接，不仅西北多有滋扰的胡人，连同西南的戴达人，以及南边诸多临国中的强国，估麦和达满，都同时想趁大平虚弱之际咬上一口。
　　先帝就是在南下，亲征估麦和达满两国的一场战斗中，因负伤、气候等许多因素，最终才战死，埋骨边疆的。
　　便就是在那个时候，夺嫡启幕。
　　开始时有说，先帝共有皇子二十四个，活到成年的十八个。是以其中，早就没了的，是老大、老十二、老十九、老二十、老二十八、和老三十一。
　　先帝驾崩时，十八个皇子中有近一半已经成年。因此虽未立太子，但是朝中局势，已渐成。
　　当时，呼声最高的，是老二、老六、老七、老八。
　　老七正是当今，老八则就是翼王。
　　先帝战死的消息甫一传回浩州城，二皇子就马上行动联合了十三皇子把持了朝政。之后又命自己的两个亲弟弟，十六皇子和十七皇子控制了浩州城内防京禁衙。不过，这兄弟三人却不是一条心。且十六皇子和十七皇子哪怕都未成年，耳濡目染日积月累，同样对皇位虎视眈眈。而二皇子又是个狠的，最后，兄弟阋墙、手足相残。
　　趁他们内斗，六皇子和十四皇子一举控制了京畿四营中的骁战、骁勇、骁骑三座大营。剩下的骁猛大营，则被五皇子趁机钻了空子。
　　这时整个浩州城，基本已落入二皇子和十三皇子之手。二皇子眼看就能登上大宝，最后的关键时候，却被十三皇子，就从背后捅了一刀！
　　原来，十三皇子早已叛变，与像五皇子一样不声不响的十皇子，早就站到了一条战线上。
　　不过终究十皇子也没能如意。六皇子和十四皇子领兵逼城，打得不可开交时又被五皇子釜底抽薪。可是螳螂捕蝉，总有黄雀在后。虽然那时，今上在西北和胡人交战的战场上。
　　但，今上的左膀右臂，可比前面的任何一个皇子都靠谱多的多。
　　一个便是八皇子，翼王战辉。他当时就在浩州城坐镇。
　　另一个是三皇子，英王战瑶。他和今上同在战场，后来又随今上杀回浩州。
　　还有一个，是二十五皇子，偕王战耀。
　　如此，十八个皇子中，亦是经过战争又经过夺嫡，最后就只剩下了六个，老七战玥、老八战辉、老二十四战玖、老二十七战琪、老二十九战珏、和老三十战瑞。

　　而，被这十几年的战乱影响的，却不仅仅只是这些个皇子。还要说一说的，是先帝可还有公主七个。
　　只是相比，七个公主的命运，就十分凄惨些了。
　　当年，阿兹塔迦战败之时，边境不稳四面楚歌之际，先是为了牵制胡人，四公主和亲嫁去了草原。后来又为了牵制估麦和达满，九公主和十一公主也是和亲嫁去了南国。
　　现在战争平定，这三位为大义献身的公主，却也永远都没可能再回归故土了。
　　剩下的十五公主，及笄后落发出了家。三个小的，二十二公主在先帝去的那年也跟着去了，二十三公主都没活过一岁，二十六公主，好不容易就像十八皇子和二十一皇子一样活到了成年，却都是生了一场大病，最终都没熬过去。

　　繁长的历史回忆完，叶晚枫看向对面品茶的战玥。
　　其实，在这段历史中，不仅仅只是舞台上的主角，幕后，各皇子的外家、已经成为皇子妃的，甚至宠妾的外家、参与的世族、争名逐利的个人，同样都功不可没。
　　所以，战玥这是准备着手，扫除后顾之忧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