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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6、狩猎 ...

  •   黑夜总是如期而至,为周围的一切蒙上层暗影,人类的视线往往模糊不清,畏惧那些喜欢的存在,不愿在街上过久逗留,却为他提供了最绝佳的狩猎场所。

      他喜欢在没有人看见的角落,拥抱黑暗,享受见证死亡的快/感,这是他人生为数不多,能够感觉到强烈愉快的感受,为此,不惜引发更大的骚乱。

      狙/击/枪慢慢探出窗口,瞄准了对面屋里翻书的富态中年人,后者屋中放着唱片,乐曲隐隐传入他的耳中,他的手指缓缓扣上板机,嘴角渗出一丝畅快淋漓的笑,扭曲又病态。

      “砰——”

      子弹急速穿透玻璃,穿入中年人的头颅,在他身后的墙上溅起一片殷红,他想象着子弹穿过大脑的美妙声音,表情更加愉悦,也不着急离开,他点燃了一支烟,红光在指尖闪烁,像极了黑暗中幽幽飘浮的鬼火。

      “第四个……”

      他喃喃道,眼眸深邃幽暗,身影如黑夜的使者一般,消失在浓浓暗色中。

      夜更深了,家家灯火熄灭,无人发现独居者的死亡,而明天又将是一场精彩的演出,他欣赏鲜血淋淋的惨剧,但这些日子他一个人看得多了,也希望能够更多人一起分享参与。

      快了……快了……

      我和唐川走在空无一人的街道上,树影斑驳,平日映在墙上路口有些阴森可怖,但今天我们尽兴而归,一路全程没有在意这些,我回味着刚刚那顿晚饭,夫子庙的汤包/皮薄馅多,里面包的虾仁是一整只,汤汁又浓又鲜,蘸醋真是一绝。

      令我意外的是唐川竟然也对虾仁汤包挺有兴趣,后来我们还另外加了一笼,桌上点的都是随处可见的小吃,麻油小馄饨,糖芋苗,臭豆腐,虾仁汤包等等,令许久没尝到南京小吃的我赞不绝口。

      我们一路消化着晚饭,慢悠悠踱了回去,唐川将我送到了家门口,我见时间还不到九点,便请他进来坐坐,他刚进门,我姥爷便在楼梯上咳了一声,竟没有询问我们去了哪里,而是一反常态,语气和蔼地让我去为表弟送饭。

      这真是稀奇了,平时按照他的脾气,要饿罗榆一顿都是常态,今天倒是大发慈悲,罗榆应该很快就能从禁闭中出来了。

      罗榆见我来送饭,又是一顿哭诉,无非不让他吃饭,一天一顿云云,我无心理会他的悲怀春秋,心里记挂着唐川和姥爷的事,催促他:“你再多说一句就不用吃了。”

      “你还是我亲堂姐吗?!”

      “不是,我马上是你的表嫂。”

      这个身份距离立刻远了一倍,罗榆忍气吞声地扒完饭,连我也归到“阻拦情路”的一类人里,气哼哼地转过身,将自己埋在被子里,不再和我说话。

      我送完饭,回去的时候,在楼梯上遇见了舅妈,她对我笑道:“阿柠,你把冬天的衣服拿出来,明天我帮你送到洗衣店。”

      “嗯,我知道啦。”

      我今天和唐川在市中心走了一天,难免困倦,但还是强忍着倦意去客厅绕了一圈,没有看见任何人,便猜测姥爷没与唐川多聊什么,他应当是回去了。

      我回屋的时候路过哥哥的房间,里面传来有人说话的声音,因为我一整天都和唐川在一起,能够辨识他的嗓音,确实是他与罗桦在低声交谈着什么。

      他们竟然有些联络,这个认知令我我疑窦不解,站在门口特意留心听了一会,却只听到几个破碎而毫无联系的词语,我怕他们随时出来,不敢多留,便提前回了自己房间。

      我记着舅妈的话,打开衣柜,翻出了一些冬天的毛衣外套,搭在椅子背上,准备明天再给她,我的手碰到一件米色大衣的时候,突然想起上次和林谅一起回来时,在大衣口袋里翻到了一个胶卷,当时……我随手放到了哪里?

      我一旦心中有事,就容易睡不着,一定要在抽屉里东翻西找,将它放在眼前,才能将心定下。

      我找了许久,几乎以为母亲帮我整理房间的时候扔了,心急如焚,最后终于在抽屉最里面的角落里翻到了它。

      这个好像是上次去苏州,在杂货铺的时候,梁妧送给林谅的东西。

      好看的女人招蜂引蝶,男人也不例外。

      我记着此事,哼了一声,对胶卷再没有了兴趣,为了眼不见为净,干脆利落地随手扔进垃圾袋。

      翌日清晨,全家一起吃早饭的时候,桌上摆着一份报纸,姥爷戴着老花镜专注看着,我也凑上前瞄了一眼,逐字念道:“昨晚又发生了一起枪击案……已经是这半个月以来被同一个凶手谋杀的第四个人……”

      我从没听说这事,只觉得身边哪里都是危险,离了上海,南京也不例外,处处都有心思诡谲之人。

      我姥爷终于慢条斯理地放下报纸,将卤菜放入白粥中,慢悠悠喝着,对我说道:“阿柠,今天白天我们要去一场慈善拍卖会,估计你没有兴趣,你就和唐川去听音乐会吧,他马上来接你。”

      这句话明面上是在问我的意思,却已经下了结论,不容反驳,我偷瞄了一眼姥爷,后者一口一口地喝着白粥,没有将注意力分过来,我悄声问母亲:“这样不好吧……”

      唐川毕竟只是个外人,我姥爷对他也太放心了,放任我与他孤男寡女待了一天还不算,又要我们一起去听什么音乐会,若是林谅没有和我订婚,我几乎要以为,他要撮合我与唐川了。

      “有什么不好的,唐川是我们家的客人,你就带他去吧,别太早回家。”

      这随意的态度不禁让我怀疑,自己到底是不是罗家女儿,还是我即将出嫁,嫁出去的女儿心朝向林家,令他们采取了放养的模式态度。

      吃完饭后,唐川如约来接我,也许是今天要去的场所比较正式,他今天没有再穿长褂,而是换上一件低调的白衬衫,外面套着一件西装马甲,配上深蓝条纹的领带时髦精炼,且他戴了一副平光眼镜,莫名让我想起严谨正规的银行职员。

      我对姥爷的思维不理解,和唐川抱怨:“我怎么感觉在家里一点都不受重视,你才适合当罗家人。”

      他耸肩:“荣幸之至。”

      这个话题进行不下去了,我换了一个话题“……你对音乐很有兴趣吗?”

      “我在德国的时候因为一段兴趣,去学过大提琴。”他说道,语气中透着怀旧。

      这句话又一次刷新了他的形象,我饶有兴致地追问:“很难想象你拉大提琴时候的模样,那现在你还会吗?”

      “会倒是会,但没有练习的机会了。”

      我们之间的氛围再度回到了昨天,一起说说笑笑,拿着票进入到音乐会租用的大厅,这里宽敞明亮,舞台很大,下面的座椅有十多排,估计全部能同时容纳一两百人,头顶悬着巨大华美的水晶灯,像极了精美艺术品,照着柔和璀璨的光。

      一时涌入大堂的人很多,我们身后有许多人在挤,唐川眼疾手快地拉住我的手臂,往他的方向一带,不然我们就要失散在泱泱人群,我为了营造来听音乐会的高雅气质,出门前特意选了一双高跟鞋,鞋跟足有五、六米,被猝然拉了一下,脚下不稳,立刻向他身上倒去。

      唐川及时扶住我,才避免了这场众人皆知的尴尬,但是我们两现在的关系,也有些稍稍尴尬。

      我的身子靠在他的怀里,两个人之间没有留一丝缝隙,他的手指轻轻按在我的腰上,薄纱的布料上,留有他的体温。

      我的脸色微微变了,不敢抬头看他的表情,慌忙地就要脱身离开。

      “别动。”他一手护着我的背,低声道,声音里听不出别的情绪,“等他们走完了。”

      我不动了,抿唇继续靠在他怀里,心里祈盼路过的人赶紧过去。

      一分一秒都是煎熬。

      这时,我闻到一股烟草的味道,淡淡萦绕在他身上,味道不似一般的冲鼻,我却挺习惯,总之和他的气质挺相似,初闻深沉冷冽,难以接近,但是后调柔和舒适,在不知不觉中,已沁入心脾。

      等到人群渐渐散去,他才松开手,以寻常口吻道:“找位置坐下吧。”

      他只字不提刚刚的事,神情也无异常,我松了口气,装作无事发生地点点头。

      前排的好位置都被别人占去,我们随便选了最后的两个空位置坐下,这时大厅的灯光突然暗了下来,舞台前的照射灯被打开,幕布拉开,一组音乐人已经入场了。

      优雅的长发女士手指灵活地弹奏着黑白琴键,乐符从她指下行云流水而出,流畅轻盈,像一首安眠曲,夜一样静谧安宁,又在不知名的角落滋生阴影,慢慢地接近恐怖,滋生紧张的情绪,她的指下越来越快,乐声像一场暴雨,又像一场雷电,我的心也随着高高吊起,随之发生改变,最后在结尾里缓缓归于沉寂,一场惊雨之后,雨打湿芭蕉叶,夏夜的灼热被化解,一切又恢复了夜晚的平静。

      作为一个不懂音律的人,在这场表演中,我听得淋漓尽致,完全沉浸在整体情绪里,等到想起来身旁还有一人,转头去看见唐川的眉头,他微皱了一下。

      “怎么了?”

      “没什么,她刚才有个地方弹错了一个键。”

      我已经不知道该露出什么表情,遂悄悄问他:“那待会有大提琴表演的时候,你会不会很难受,坐如针毡?”

      他认真思索了一会,答道:“会。”

      “……”

      真是难为他了。

      我们窃窃私语的时候,钢琴家致谢退场,很快下一场表演者就要上场,时间接得严密契合,我也不想再谈论专业性质,立刻欣赏起下一首的口琴表演。

      悠扬柔和的曲调翩然而出,是与上一场完全不同的氛围,我却有了心理暗示,随时注意着唐川的微表情,显得心不在焉。

      这首表演很快结束,原本应该上台的下一位表演者却迟迟未来,我们以为是惊喜便多等了一会,等了十多分钟,人群开始嘈杂,主办方上台安抚了一下,后匆匆而去。

      我觉得不妥,问唐川:“你觉得是什么情况?”

      他垂着眸,眼镜镜片在灯光下有些反光,大概也是戴着不舒服,他干脆摘了下来:“如果不是重大事故,一般不会推迟表演时间。”

      重大事故?

      我还没想明白这个词,便见舞台上的幕布又一次缓缓拉开,原本以为是表演者终于上场,人群里却突然刺出一声尖叫,而后尖叫此起彼伏。

      舞台的幕布后面的高空,吊着一个人,身上血迹斑斑,还有血不断滴下,在地板上汇成一摊血水。

      触及到这个场面,我的身子不自觉抖了一下,条件反射地将头偏向唐川,避过那残忍血腥的一幕。

      唐川也看到了那一幕,原本平和的眼神顿时凌厉,又仿佛回到了我初见他时的模样。

      这场音乐会,以一种意想不到的方式被强迫终止了。

  • 作者有话要说:  这是碰到柯南体质的第几个人我已经不记得了……
    另外男二拉大提琴的画面真的很难想象
    在梦里见吧hhhh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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