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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6、悸动 ...

  •   “罗柠姐,有人指定你过去包扎,我偷偷看了一眼,是位军官呢。”

      “可是我正在忙着准备药品。”

      “我替你,你快去吧,就在隔壁。”

      秦焕焕不顾我的意愿,强行将我推出了小房间,我站在门口停留了一会,进退两难,最后极不情愿地敲响了隔壁病房的房门。

      “进。”

      一道男声沉稳道。

      我推开房门,看见唐川好整以暇地坐在病床上,立刻升腾起怒气,忍无可忍道:“你自己算算,这是第几次受伤了?!再说了受伤去找正规护士,我真的不擅长包扎!”

      这句话我前几次好声好气地和他说,他当作没听见,这回我翻脸无情,主要也是怕自己包扎消息的手法不济,令他不幸感染了,便要去找其他专业护士过来。

      他丝毫不知悔改,淡声道:“过来。”

      不行,我也是有脾气的人,我用坚定固执的眼神告诉他,就不过去。

      他咳了一声,眼眸多了几分深沉飘渺,上次包扎的部位隐隐渗出血印,我好不容易将心包裹成铜墙铁壁,又裂开一条小缝,最终溃不成军,我心软地走上前,责怪他:“何必亲自跑一趟,我过去包扎就是了,前线的战事不是很焦灼吗?”

      “你忙得没时间吃饭,况且那里太危险了,不适合久留。”唐川不留痕迹地皱了下眉,拉我坐到身边。

      “等等,谁告诉你我没吃饭?是不是秦焕焕!”我忽感不对的地方,不禁一阵头疼,真想拿块破布塞着这位姑娘的大嘴巴。

      “不用谁告诉,看你的脸色就知道了,昨晚又通宵了?”

      我不自觉摸了摸眼下的乌青,迟疑了一下:“是不是很明显?怪不得早上护士长问我要不要去休息,连她都被吓到了。”

      说实话,自从来到医院帮忙后,我每天平均只能睡三四个小时,就在医院的小值班室,好歹还有张床,有时候大家挤在一起,我就随便找个角落,秦焕焕靠着我的肩,白日里忙得没空休息,一旦松懈下来,转瞬便沉沉睡着了。

      也全然忽略了这里的艰苦环境,一日复一日,整个人也瘦了一大圈。

      我这段时间都没有回过林家,只在走之前说了一声,不知道林谅现在怎么样了,他与大舅之间的关系有没有缓和,而我走之前说的那番话,大舅有没有听到心里。

      唐川移开了视线,没有再深入这个话题,平稳道:“陪我吃顿早点吧。”

      我奇怪地看他,觉得他有些不可理喻:“你叫我过来就是为了吃早点?医院外面这么多伤员都等着……”

      “救世主不是这么当的。”他说着令我气恼的话,接着话锋一转,“况且,你的这一个小时被我占用了。”

      “谁允许的?!我没有答应?!”

      “笃笃笃——”有人敲着门,秦焕焕欢快的声音传了过来:“长官,我把早点买回来了,就放在门口,不打扰你们啦。”

      我毫无威慑力地斜了唐川一眼,快步走到门口打算给秦焕焕训话,拉开门后却发现人早就溜走了,只剩下一份热腾腾的盒饭。

      都已经买回来了,还能怎么样,我记着他还是名伤员,遂将饭盒放在桌上,拿出屋里的药箱,心中生着闷气,仍要尽着本分,问道:“除了上次伤口迸裂,这次伤到了哪里?”

      唐川慢吞吞地解着军装的扣子,脱了下来,我这才看见他里面的白衬衫已经被血浸湿,湿答答地黏在皮肤上,只因为外面的军装颜色较深,不易发现。

      我的脸色立刻凝重,方才的气顿时消了,冷声道:“脱了。”

      唐川犹豫了一下,却听话地照我吩咐,将衬衫也脱了下来,待我看见他的伤口时,千言万语化作沉默,鼻子微微酸涩,我拿起碘酒和棉签,轻声道:“你忍着点,很快就好。”

      其实我很害怕,手指微微颤抖,不敢靠近他的伤口,时不时抬头去观察他的脸色,他却始终脸色平静,仿佛没有痛觉似的。

      我正仿徨间,唐川握住我的手,控制着我的动作,棉签贴上去那片血肉模糊的伤口时,他眉也不皱,脸色始终沉稳,淡然道:“我习惯了,不要浪费时间。”

      我咬咬唇,为自己畏手畏脚的行为感到惭愧,应道:“我明白了,我来。”

      他松开手,我放平心态,格外仔细地用棉签擦过他身上的每一处伤痕,有的像是刀伤,有的则是枪伤,也有许多陈年旧伤,斑驳地记录在皮肤上,伴随他的戎马一生。

      唐川与我说过,他参军十多年,难免南征北战,从一场场战争中捡回这条命。

      他说得如此平淡,好似别人的过往,甚至在我处理伤口的时候神色不改,说习惯了。

      我心里难免一阵揪痛,仿佛伤的人是自己一般,感同身受。

      唐川低声说:“眼泪别掉进去,会发炎。”

      “……”

      我用手背抹了抹眼睛,怨怨地看了他一眼,下手没忍住,重了一些。

      唐川的脸色终于有了些许变化,让我感觉到了正常人的状态,我没什么诚意地道歉:“你吓到我了,手抖失误。”

      为了证实我就是手抖,我又照葫芦画瓢,但这次他及时按住了我的手,牢牢抓着,我挣脱了几次,无果。

      我将他的原话还给他,说:“不要浪费时间,还有半个小时。”

      他眯着眼,嘴角向上牵了牵,慢条斯理说:“不着急。”

      我摸不准他的态度,在意着医院的其他伤员,不知道人手够不够,我催促他:“我们还是进度快一点,别耽误了你吃早点,前线一定还需要你,医院这里也还需要我。”

      他这才听话地放开手,我又处理了一阵,将他身上的血擦掉,系上纱布,又看了看扔在一边的带血衬衣,我皱眉:“我去找你找一件新的,等一会。”

      我跑到隔壁,问了问来帮忙搭手的牙科主治医生,有没有用来替换的衣服,拿了一件。

      我将干净衣服给了唐川,又拾起血衣思索片刻:“我帮你洗干净,下次还给你。”

      他不在意地应了一声,手肘有伤,不太方便地换上衣服,又套上脏污的军装,我想说什么又顿住了,总不能连军装一块洗了吧。

      我打开盒饭,还在冒着热气,今天难得有肉丝,不知秦焕焕费了多大工夫买到的,我从柜子里翻找出筷子,看了看表,递给他:“你的时间还很充裕。”

      唐川却没有接,淡淡道:“我吃过了,这份是给你的。”

      我意外地抬眸看他,唐川语调寻常地说:“你又浪费了三十秒。”

      我的心脏像被什么轻轻撞了一下,心底泛起一片柔软,不禁莞尔问他:“所以你是来监督我好好吃饭的吗?”

      我们的视线略一碰撞,他眼眸温和平静,底下却蕴着一抹宠溺的情绪,我却是立刻低下头,用筷子夹起肉丝,以掩饰内心翻江倒海的震撼。

      即使我故作迟钝,但是到了此时此刻,也无法故意不知唐川对我的态度。

      他看我的视线与林谅别无二致,可我又觉得是自己想多了,我们现在同在上海前线,他为军人保家卫国,我为护士救死扶伤,在这种关键时刻,不要白白误解了人家的好意,令今后局面尴尬。

      毕竟他也知道我与林谅的关系,不可能做出令我们为难纠结的事情。

      我默默说服着自己,难得吃到的肉丝嚼在嘴里,却食不知味,如同嚼蜡。

      “不喜欢这道菜吗?”

      我的脸色变化瞒不过唐川,他问。

      “不,只是我有些累了。”我对他若无其事地笑了笑,这是实话,自从热腾腾的饭菜下肚后,一直以来被压抑的疲倦与困意冲破了堤坝,我感觉没了力气,眼皮差一点就阖上,陷入沉睡了。

      果然不能在过于安逸的环境下呆太久,否则就会忘记了现在的真实处境。

      “啪嗒”一声,筷子落在桌上,我用手撑着额头,眼前一阵阵晕眩,我不适地闭了闭眼睛,觉得昨夜真应该按照护士长的说法,休息一时半刻,也不至于在这里犯困。

      “既然累了,就在这里睡一会吧,还有十五分钟,到了时间我喊你。”

      唐川的声音磁性又低沉,意外好听,如用催眠曲一般,我浑身松懈了力气,趴在桌上,头枕着手臂,慢慢闭上双眼。

      在我还有感知的时候,自己好像陷入了一个怀抱,虽然不算温暖,却十分安全,让我能够安心入睡,我小声呢喃了一句,抓紧了他的衣角。

      “罗柠?”他似乎轻声唤了一句我的名字。

      我没有回应,很快便陷入了深层睡眠。

      墙上的时钟一分一秒地走过,分针慢慢移到十二上面,又向下滑落,玻璃窗外透着微亮的光,照进整个屋子,外面不远处的炮声隆隆,都没能吵醒睡熟的女人。

      唐川静坐在床边,目光聚集在这个女人脸上,久久没有挪开,他内心泛着疑惑,不解自己内心的悸动由何而来。

      他见过许多容颜出众的女人,或风情万种或娇俏迷人,但罗柠与哪个都不沾边,她太低调沉静了,永远作为背景,站在不出彩的角落。

      她更像栀子花,亭亭玉立,秀雅娴静,虽然待人礼貌地笑着,却始终透着遥远的距离感。

      或许是这一点吸引了他,所以那个时候他与罗老爷子将这场婚姻谈成一桩交易的时候,他才没有反感,甚至心中有隐隐期待,只因为那个人是她。

      他的手指缓缓从罗柠脸上拂过,替她将一缕碎发别到耳后,她的呼吸均匀,睫毛卷翘,也许是翻身的动作令她脖颈上佩戴一枚小巧玉佩掉到衣领外面,他鬼使神差地抬手触碰上玉佩,上面还留有温热的温度。

      唐川心里涌现出一股奇怪的感觉,异常温暖,是他戎马半生从未有过的安宁,只觉得这一刻,岁月静好。

      如果能一直这样看着她,似乎也不错。

      他的视线自罗柠的无名指滑过,眼底掀起一片波澜,他握住她的手,那枚戒指膈着他的掌心,如同一根拔不出的倒刺。

      “笃笃笃——”

      门被敲响了,唐川心下一惊,松开了手,若无其事地走到门边,拧开把手,门外站着一位相貌英俊的青年,看姿态应该是个没吃过苦的富家子弟。

      青年眼光凌厉地打量着唐川,语气不善地质问道:“你是谁?”

      唐川认出了他,嘴角挑起一抹莫名冷意。

      林谅。

      他们终于见面了。

  • 作者有话要说:  情敌见面分外眼红
    修罗场终于来了
    秦焕焕:我是助攻
    林谅:在磨刀了
    秦焕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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