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姐福寿齐天》颜一言

5、一路同行

　　沈景沐听到这一声称呼，竟愣住了，连沈景汐也吓了一跳。

　　“没有同伙，就我一人，先放开我罢。”

　　沈景沐松了手，吴公子站起身，拍拍身上灰土，又朝身旁的两位小姑娘看了看，不由得心里感慨道：“原来你乔装成王半眼，我竟没认出...真是不该...我还满心自信，认为你即使化成灰，我都能一眼认出...看来，凡人非神仙，还是不能过于自信，以后还是需得万事谨慎。且先让我逗逗你们。”

　　“你怎么会知道我哥的...”沈景汐问道。

　　“法号释然，这位少爷自幼颇具慧根，在佛门之地修炼，对不对？”吴公子语气从容，音色柔和，虽衣着不洁，却掩不住珠玉般夺目的气质。

　　他又道：“不如请我进去喝上一杯，且听我细细道来。”他径自便踱步进了酒楼，对刚才嘲讽欺辱他的小二也毫不计较，那小二只得目瞪口呆，不得不上去擦桌端茶。

　　沈景汐等三人互看一眼，便跟着走进酒楼，同吴公子坐在了一桌。

　　那吴公子浅抿了一口茶水，说道：“在下吴明熙，本是南方人，我在江湖上素来有些朋友，听闻赫赫有名的羽弗姑娘竟打算南下，于是便来到北边，想邀请羽弗姑娘一同进京，寻些做生意的机会。苦于没有门路见到姑娘，只能投了萧老大一伙。如今他因为此事不成，还得罪了钱老大，便迁怒于我，将我赶了出来。我身上盘缠用尽，这才让你们看笑话了，真是见笑了。”

　　他停顿片刻，又道：“至于释然的法号，我在京城也有些朋友，因而也略知道一些奇事巧事。礼部尚书沈大人的嫡子，自幼被送去佛门清修，这事在京中也不算秘密，我又有幸远远地见过沈公子一面，故而知道此法号。”

　　沈景汐恍然大悟，原来如此。倒也没什么大不了的，不过是一个朋友众多、消息来源广的普通人罢了。

　　可谁知，吴明熙竟神秘地笑了笑，道：“但我还有一些能掐会算的本事，若能和你们一路同行，说不定对你们有些用处。”

　　沈景沐嘴角牵强一笑，透露出不屑的神色。

　　吴明熙略斜着脸，看着沈景沐的眼睛，道：“沈少爷，我猜，你和这位小姑娘的关系...不是兄妹，胜似兄妹...”

　　“什么？”沈景汐一下子僵住了...这十几年前东平王府和沈家换子的秘闻，他怎么可能会知道？！

　　他到底是什么人？！

　　沈景沐的脸也一下子白了，但转而立马镇定自若，嗤笑一声，道：“能和男子同行的姑娘，不是丫鬟，便是姊妹，或是至交知己，这算是什么能掐会算？”

　　沈景汐一听，才恢复了正常的呼吸，道：“况且，你要与我们一路同行，你可知道我们要去哪里，怎知道是不是顺路？”

　　吴明熙看着沈景汐，清澈透明的眼睛像是能看穿她的一切，他说：“赤霞城。”

　　“...你你怎会知道？”沈景汐瞪着吴明熙，想要从他脸上看出些破绽，却总觉得反而自己被看穿。

　　沈景沐仍是面容冷淡，道：“你既连我佛门法号也能得知，料想，也不难知道赤霞城守备是我舅父，因此我们目的地是赤霞城，又有什么难猜的。”

　　吴明熙仿佛早知沈景沐会如此这般，也不多加辩解，只从容不迫地饮茶，也不再言语。

　　店小二上前询问，沈景沐点了几道菜，四人便吃了起来。吴明熙也没当自己是外人，极其自然地就融入了进来。

　　酒菜陆陆续续上桌，沈景汐喝了点酒，一想到自己明明是想回京城，却每天往北走，还不知要在赤霞城舅舅家耽误多久时光，这不是南辕北辙吗，不由唉声叹气起来。

　　吴明熙问道：“沈姑娘可是什么烦心之事？”

　　沈景沐冷冷地替她回答：“一路奔波辛苦，因此长吁短叹。”

　　可沈景汐却冷不丁冒出一句：“公子你可曾有想去却不能去的地方？”

　　吴明熙说道：“那可多了去了。堂皇如王宫御园，我想见识一番，却因为没有显赫的身份，因而不能去。壮阔如名山大川，我想游历一番，却恨没有财力体力，因而不能去。姑娘却是为何不能去呢？”

　　沈景汐又叹了一口气：“因为，我想回家，可是便得出门走亲戚，唉，有家不能回啊。”

　　吴明熙听罢，浅笑道：“姑娘，我听闻读万卷书不如行万里路，人出门一趟，若能有所见识，回到家，别说好友，就连亲朋也当刮目相看。别的姑娘一辈子养在深闺，哪有您这样的好运气，可以跟兄长出来游历四方，我想，当您再回去，肯定远胜别家的小姐。”

　　这话恰恰说到了沈景汐的心坎之上，她重生一遭，不就是想要改变前世的命运吗，不就是想要寻觅一个如意之人，让这一世夫妻恩爱，儿女双全，子孙满堂吗。那她就要比前世更加优秀，她要远胜别家小姐，这样才更有选择权。

　　可这一趟却不是经历繁华，而是经历荒芜，能有什么见识，于是她叹口气：“吴公子说得极是，可这偏远之地，无世外之高人，也无热闹趣事，哪能有什么见识。”

　　吴明熙只笑笑：“话不可说得太早，说不定会有一番奇遇也不一定。”

　　沈景沐冷冷地说：“如今见到你付不起账，被逼得要扒下衣服，也算是一番奇遇了。”

　　沈景汐和羽弗洛听闻大笑，吴明熙被噎得皱着眉头不吭声。

　　饭毕，四人起身，吴明熙自然而然地跟随在沈景沐身后。

　　沈景沐冷言冷语，道：“一餐饭便罢了，莫不是真要跟着我们。”

　　吴明熙上前两步，贴进沈景沐的耳旁，轻言细语几句，沈景沐的脸刷地红到耳垂，略带窘迫地看着吴明熙，竟说不出话来。

　　吴明熙笑得邪恶，道：“哪家客栈？快请带路，我倦乏极了。”

　　沈景汐见沈景沐也不再拒绝，便由着吴明熙跟着他们了。虽然十分好奇他跟哥哥说了什么，但她十分了解沈景沐的性子，问是肯定问不出来的，便暂且作罢了。

　　他们四人在峪屏城又耽了一夜，第二日便启程前往赤霞城，一路不再经过有趣好玩或风景优美之地，便不再耽搁，只埋头赶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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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却说京城东平王府里，小王爷蓝衡穿着玄色长衫，在书房中，拿着一支乌苏国进贡的毛笔，细致地描绘着一幅山水画。

　　这是极其需要专心的事情，可蓝衡却显得有些漫不经心，像是在思忖着什么心事。

　　“禀报王爷，李公公回来了，在门外求见。”

　　蓝衡的手微微一抖，描绘的树枝一下子断了，这一副山水画可算是毁掉了。可他却面露喜色：“快让他进来。”

　　“李德全，可将沈家大小姐平安带回？”

　　“回禀王爷，这……本来人都已上了马车，可……中途却……”

　　“中途如何？莫不是遇到危险？人可安好？”

　　“人倒没事，只是中途被沈家大少爷给带走了。”

　　蓝衡面色一沉。

　　“王爷，依老奴看，那沈家大小姐颇有心机，她看了王爷的书信后，便同意随我们的人回京城，可半路上，她却随沈景沐走了，这不显得是我们掳走了她似的吗！”

　　什么？蓝衡心中疑惑，他与沈景汐虽未言明彼此心意，但他自信那女子早已属意自己了，圣上赐婚之后，那日在公主府中遇见了她，她不是颇为欣喜和羞涩吗？那眼神中流露出满满的情意。可她却跟沈景沐走了！

　　难不成是他蓝衡理会错沈景汐的意思？那沈景汐并不愿嫁与自己，所以才会配合沈家，让沈景泠代替她嫁入王府？想到这里，蓝衡勃然大怒，将桌上的画撕成粉碎。

　　你如今既然不愿入我王府之门，那我便好生宠爱你妹妹，让她代替你伺候我，成全了你的美意。

　　蓝衡想起那日在沈府，不知酒中放了何物，他才饮了几杯，便觉得头格外晕沉，沈大人安排他入厢房休息，他口渴，唤下人倒水，却不见一人。片刻后，他朦朦胧胧中见到未婚妻沈景汐进来了，沈景汐走到他的床前，将小手轻轻放在他的脸上，慢慢往下，滑过他的脖子，又慢慢贴在他的胸口。

　　这些动作，只撩得蓝衡觉得心中燥热难安，一想已经是未婚妻了，也不算是逾矩，于是便将沈景汐按在了床上。一觉醒来，他睁眼一看，却发现身边躺着的不是沈景汐，而是沈景泠！他以为是自己糊涂认错了人，却转身看见地上的衣服，明明是沈景汐常穿的那件绯色裙襦。

　　沈景泠哭着说：“他们说姐姐嫁入王府之前，最好不要与王爷见面，恐对你和她不好，于是让我给王爷倒杯茶，却没想到王爷一把便把我……嘤嘤嘤……”蓝衡愣住了，心想昨晚不是你伸出手撩我的吗？

　　待二人穿好衣服走出房，却被沈大人和夫人正好撞见，沈大人恼怒大骂，要让蓝衡给个交代。小沈夫人扶住哭得不成人样的沈景泠，叨叨着如何是好。

　　沈景泠哭哭啼啼地说道：“我一个女儿家，出了这等事，还能如何，只有一死了之。”

　　小沈夫人说道：“王爷你将要娶我们沈家大女儿，却惦记上沈家小女儿，难不成我们沈家的女儿都要进你王府吗？我们沈家的女儿是不可能给人做妾的。”

　　蓝衡傻眼了，他才十八岁，他正喜滋滋地等着将心上人娶回家，怎么跟岳父喝了一场酒，就变成了这样。

　　沈大人盯着蓝衡：“你和景汐的事，算了吧。你自己去跟皇上解释。婚期不能改，我让景泠嫁过去。”说罢，便狠狠地一挥衣袖，离开了。

　　小沈夫人看着蓝衡，摇了摇头，便也扶着沈景泠走开了。留下愣在原地的蓝衡。

　　蓝衡回到王府，左思右想，他何等聪明之人，马上意识到是被这岳父一家给诳了。故意骗他喝酒，下了蒙汗药，让沈景泠穿着沈景汐的衣服进他的房，诱惑他。

　　他猜出了骗局，却怎么也猜不出动机。可他见不到沈景汐，也得不到任何解释。他只能委屈地跟皇上说，他认错了人，他喜欢的是沈家小女儿，好在皇上格外宠爱他，也只是骂了他一顿，圣旨也只是说娶沈家女儿，并没说清娶哪一个，也不算抗旨。

　　后来，蓝衡听闻沈景汐与兄长沈景沐出了城，往北疆走。他只一心以为是沈家拆散了他们，沈景汐也是被蒙在鼓里的。便派人去送信，解释这一切，让沈景汐回到王府，虽然他没办法让她成为王妃，但他会将所有的爱都给她，将来，她的孩子会承袭王位。

　　可是，蓝衡此刻终于明白了，沈景汐并不愿意回来。他们都是一伙的。

　　原本自成婚当日，蓝衡便没有再理会过沈景泠。然而当晚，他去了沈景泠的房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