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夺舍重生》沽酒青衣

4、第 4 章

　　第四章会面

　　傍晚，姜景文注释着铜镜中陌生的自己，面色一片平静，即便马上要去会见的是这世上最了解谢瑾的人。
　　回顾这些天谢瑾留下的书信，他对谢瑾的性格已大致明了。这应该是个骄傲又极有教养的女子，她生来富贵，性格温婉中带有一丝疯狂，某些时候为了达成目的甚至不择手段。
　　说起来，这竟和他的前世有些相似，这让他的内心又平静了几分。

　　正厅
　　谢父谢母才从城主府赶回来没多久，此刻正询问唐管家府中事宜。而其他师兄姐都还没到。
　　“孩儿见过爹娘”姜景文忙俯首作揖。再抬头，面上已写满八分欣喜与二分忐忑。欣喜是伪装，忐忑是真情表露。
　　人生如戏，全靠演技。
　　谢母忙站起身来。谢父则闭口不言，只是放下手中茶杯。他面容儒雅方正，又留了一小撮美须，俨然一面目和善的君子范，但姜景文已从阿莺口中和谢瑾的书信了解到，这中年男人显然没有面上这么好说话。
　　“阿瑾，你来了？身子可好了？”谢母忙扶起姜景文。
　　“娘，我已经全好了”说毕看了谢父一眼。
　　“看我作什么？当初瞒着你爹策划此事的时候，可不见你看我一眼。”谢父一脸和善地开口，俨然是头狡猾的狐狸。
　　“父亲，此次是我冲动了，但我已成功筑基”姜景文一脸固执，心想这老狐狸要搞什么花招。
　　“怎么，筑基了，说话有底气了是不是？”谢父抚一把胡子，一脸笑眯眯。
　　谢父起身，围着姜景文走了半圈，道“厉害了闺女，十六岁就筑基，把你爹都超了”。
　　姜景文头皮一紧。
　　“不错，真的很不错”谢父拍了拍姜景文的肩，停在姜景文面前。
　　“有我谢氏子弟风范”
　　随即话锋一转。“既然如此，要不我给你指条明路？”继续笑眯眯。
　　姜景文心头一寒。
　　“后山熟悉吧，那还有些许闲置的土地，我看你也喜欢种花，今后便去后山种种地养养花，怎么样？”谢父收了笑脸，面无表情。
　　“种地？我不……”姜景文面上作惨白状。心中却想这惩罚也不咋样，难道是有什么隐秘？
　　“师兄，也不必如此吧”谢母急了，下意识扯谢父衣袖。
　　“怎么，你还要帮她？”谢父提高声音，警告地看了谢母一眼。

　　“你既然如此急功近利，我想了想，自然要成全你。”
　　“这天下没有比种地更快的法子了”谢父转头看向姜景文，道，“想当年我谢氏先祖种地十年成圣，可谓一步登天，想来我儿天赋异禀，去种几年地，不说成圣，至少也能修成元婴。”
　　“你要你女儿种几年地？”姜景文一脸难以置信地看着谢父。
　　“几年？用不着，反正你天赋异禀，用不了几个月，随便吃点丹药就结丹了”谢父甩袖转身坐回位子上。“你什么时候结了金丹什么时候再回来罢”

　　这个女儿性格随了他，表面恭顺，实则固执，不打磨一下锐气，简直不知天高地厚。

　　“好了好了，种地就种地吧，师兄你消消气，明日我就让他师姐监督她。”谢母在一旁劝阻。
　　“什么师姐，让她大师兄去，”谢父气得瞪眼。
　　“是是是，让她大师兄去，阿瑾，听到了吗，回去后好好种地”谢母顺着谢父道。暗中给姜景文使眼色。
　　谢母平时虽是火爆脾气，在夫君面前却是一片柔顺，正因如此，夫妻二人自结契以来一直和和睦睦，极少争吵。
　　“……是，父亲”姜景文面上不甘地道。
　　心中却想，种地嘛，简单，动动手指就搞定了，且种地的地方人少清静，说不定还能偷偷练剑。
　　三人一语不发，空旷的大厅只响起谢父喝茶的声音。

　　不一会儿，几个师兄弟鱼贯而入。
　　“师父，师娘”几人俯首作揖。
　　“坐吧”谢母见谢父不言，便出声。
　　“谈谈你们这次历练的收获”谢父抬了抬首。
　　“是，师父”大师兄率先起身。“徒儿经过这次历练，心中有了一些感触，境界已至金丹后期。”大师兄入金丹已十年有余，如今再进一步自然欢喜。
　　“不错不错，这才是我辈提升修为该走的正道”谢父抚须，瞟了旁边的姜景文一眼，像是在鄙夷什么。
　　“周儿你明日起便代我监督阿瑾，让她老老实实种地”
　　大师兄谢周惊讶地看了谢父一眼，又看了看姜景文，道：
　　“是，师父”便又退回座位。

　　二师兄随即起身。一脸憨笑
　　“我这次虽几次面临危机，却因祸得福，结了金丹”二师兄摸摸头，“以后也能像大师兄他们那样御剑飞行了”金丹是修行者的一道大坎，跨过金丹，寿命便能提升上百年。
　　“二师兄！你真厉害”阿莺满脸高兴。
　　“二师兄你结丹了，怎么也不提前和我们说说”三师姐也是满脸高兴。
　　“就是，二师兄，你不厚道”四师兄秦世川起哄。
　　就连不苟言笑的大师兄谢周，闻言也露出淡淡的笑容。
　　二师兄谢灵珲修炼天赋一般，比他小的三师姐一年前就结丹了，二人又是亲兄妹，此刻听说他结丹了最是高兴。
　　“二师兄，恭喜”姜景文也在一旁附和。

　　咳
　　谢父咳了一声，几个师兄弟才安静下来。
　　“不错，既然结丹了，以后每日抽出一个时辰跟你师娘学谢氏重剑”谢父笑眯眯。又转头看谢母“师妹，你早就托人锻造的重剑总算能派上用场了”

　　谢氏如今虽然式微，却还有几分底蕴，这谢氏重剑与大师兄谢周学习的谢氏快剑一样，都是谢氏祖上两个知名的先祖所创。

　　“我知道的，师兄”没错，谢母表面是美人细腰，内里却是个暴力狂，就连用的剑，也是配套谢氏重剑锻造的玄精重剑。

　　谢母莫小慧本来是莫干山传人，一手鞭法使得出神入化。16岁出山后遇谢父，随即拜入谢氏师门，弃鞭学剑，如今早已入元婴，故被人称作慧真真人。

　　“谢师父师娘”二师兄忙拜倒在地，一脸憨厚欣喜。
　　三师姐谢灵芸和四师兄秦世川，这次修为倒是没有明显的变化。三师姐是因为修习的符道修为精进本就缓慢，四师兄则是刚筑基不久，这次去就是为了长见识的。
　　待几人一一说完，谢父又一一指点修行。

　　眼看时候不早，又让人摆了饭菜。
　　餐桌上，除了面前的几个素菜，其余的姜景文都不敢伸手，他只敢猜测面前的菜这具身体不讨厌，虽然他自己很讨厌。

　　用了饭菜，谢父让各人散去。

　　姜景文正要出门，却被谢父叫住。
　　他想了想，从须弥芥子中掏出一支青翠的玉簪，抚摸半晌，递给姜景文。
　　“这个你拿着，片刻不要离身。”
　　姜景文盯着玉簪，不知为何心头一跳，一股无名的危机浮上心头。
　　“这是什么”
　　“固魂簪。本来是要送你娘的，如今你神魂受损，容易被人趁虚而入，便先拿着吧”谢父满脸不舍。
　　“师兄，都这么大年纪了，你还给我准备这个”谢母脸上浮现一缕微红。
　　“说什么呢，你好些年没有做新簪子了，要不是这小丫头做妖，我会给她？”谢父反身安慰。
　　“既是给母亲准备的，女儿不能要”姜景文捏了捏手，心中越来越不妙。
　　“怎么，你还敢嫌弃？”谢父满脸不爽。
　　“女儿不敢”姜景文撇嘴。心中却暗暗警惕。
　　“不敢就拿着，这簪子锻造时加了识魂兽的血，不仅能识别神识，还能温养神识，防御元婴修士的神识攻击”谢父儒雅的面容上此时耐心全无。“如今谢郡出了个连南山真人都重视的夺舍者，你随身佩戴此簪，少给我和你娘找麻烦”
　　“拿着吧，阿瑾，我这上品法器多着呢，不缺这一个”谢母道。
　　姜景文见无法拒绝，想了想道：
　　“……是，谢谢爹娘”
　　他以前修为可不止元婴，但神识受过伤，也不知受不受得住，但眼下这状况，只能赌一把。

　　他目不转睛地盯着这碧色簪子，如临大敌。
　　旁边谢父看着谢母心不在焉，想着重新准备点什么哄自家道侣开心。谢母则盯着谢父给自己制簪子，想多看几眼，二人都没注意姜景文的变化。

　　姜景文的手缓缓向簪子伸去。
　　接触簪子的一瞬间，一股狂暴的冲击力席上脑门，脑子仿佛正被千万根针扎着，又像有一万只猴子在吱吱乱叫，又痛又麻。
　　神魂猛地被一冲击，略有不稳的迹象，丹田也闷得发疼，差点□□出声。
　　姜景文咬紧牙关，淡淡的血腥味在口中蔓延开。他还是低估了这簪子的力量，也低估了自己神魂受损的程度，即便在谢瑾体内了温养多年，也才堪堪恢复一二。

　　他的手把簪子握得死死的，他知道这时候如果敢甩开，下一刻的后果无法预料。

　　谢母发现了他的异常。
　　“阿瑾，你的脸怎么白了，是旧疾发作吗？”谢母发声。
　　“没有，娘，”姜景文咬了咬牙，暗中掐了自己一把。低头道“我就是……能不能不种地？”
　　“师兄，你看阿瑾这样，身体也没好……”谢母转头劝导谢父。
　　“身体不好？要不要我给你把把脉？”谢父扬了扬眉，不怀好意地看着姜景文。在他看来，这是女儿惯用的伎俩——遇到不想做的事就装病。

　　一层细汗浮上额头。姜景文的脸一阵惨白，忙低下头去。
　　精神完全紧绷。
　　已经快到决堤的边缘。
　　“不用了，我种地”姜景文骤然退后一步。
　　“女儿，告退”拱手作出一副咬牙切齿的样子。随即也顾不上什么礼仪，便健步如飞地出门去。

　　“这丫头，还敢得寸进尺，气死我了”谢父不忿。“你看她这样子，还假装苍白，以为我不知道她在掐自己？”
　　“这丫头向来固执，不过你这次确实罚得重了些”谢母道。
　　“重什么重，她此次险些铸成大错，便是心境落后修为的表现，若放任长久发展下去，必然走火入魔，让她种地是为她好。”谢父振振有理。
　　谢母不语，满脸担忧地看向门外。

　　出了正门，婢女正候在一边。
　　姜景文把头埋得低低的，不让人看出端倪。
　　此时他的身体里仿佛有两只妖兽在作乱，正打得天翻地覆。眩晕感浮上头来，眼前一阵阵发黑，四肢无力，他甚至想就这样躺倒下去。
　　打起精神，缓缓挪动。
　　两名婢女跟在他后面慢慢走着。
　　待转过一个弯，他迅速将簪子递给其中一个婢女。
　　“帮我拿着，回去找个上等盒子装起来”他毫无美感地倚着回廊的扶手，转过身子大口喘气，却忍不住反胃，一阵咳嗽，连忙伸手捂住嘴巴。还好此地偏僻，天又快黑了，应该没什么人。
　　婢女不明就里地接过，也不敢问什么。只是在旁边静静看着他。
　　半晌，他缓过一口劲来，也不敢多停留，往牡丹园走去。
　　步履匆匆
　　因此，也就没有发现管家从他身后的某个角落走出来，注视着他离去的方向，不知道在想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