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闻人行歌[穿书]》檀尽欢

14、忽闻行者歌3

　　入眼是一身白衣的美少年，她下榻时踩着的，正是少年的胸口。

　　那俊美少年睁开尚且惺忪朦胧的眼，朝她看来，然后两只手抱着她的腿，依偎了过来，脑袋蹭了蹭，模样竟像往日里大白虎一般。
　　“主人......”

　　主人？南枝吓得不轻，刚想抽回腿，门却被吱呀一声推开，神霄轻轻皱眉，出现在门口，想必是被她那声惊呼引来。

　　老实说，这画面，光是瞧着，便有几分旖旎，她一袭薄纱裙，露出一截白玉似的嫩生生的小腿，床边的俊美少年很是亲昵地抱着她腿，轻轻蹭了蹭，十分依赖的模样。

　　南枝抽不出腿，小脸满是惊恐，指着那少年对神霄道，“我、我也不知他是哪儿冒出来的......”

　　不对，和他解释什么？本欲一脚踹开那少年，低眼对上少年那双明净的眸子后，心头却一怔，这眼神，怎么和大白颇为相似......对了，大白呢？

　　不待多想，门边一道玄光直击而来，那少年终是放开了她，往后躲避一滚，然后朝着门口方向呲牙咧嘴，目露凶光。南枝亦是朝床上一滚，躲开了那一击，正欲抬头质问，却见那白衣少年已朝神霄扑去，一黑一白两道身影交织。

　　到底修为悬殊，不过数招，神霄便轻松将白衣少年击落在地，而落地却成了威风凛凛的大白虎，两人具是一惊。

　　“这......大白也成精了？”南枝望了望神霄，又看向白虎，蹭蹭跑过来。

　　神霄眼神一凛，“它气息并非妖类......”

　　见神霄沉思，南枝转头道，“那当然，在我玄鱼山庄长大的，那是灵兽。”

　　玄山是座灵山，适宜修炼，白虎能修得化为人形不足为奇，南枝倒未曾放在心上，想她含辛茹苦养大的白虎，也是翩翩美少年，顿时觉得忒有面儿。一脸雀跃不遮掩，直到神霄拿眼神打量她，南枝才稍稍正色。

　　却见他眼神有些游移，低眸一瞧，自己这会儿一袭薄纱裙，甚是清凉，顿时一愣，忙推他出门，“你你你先出去，为师要沐浴更衣。”

　　刚把人推到门边，门还未关上就被他抬手抵住，南枝微微诧异，却见他伸手指了指屋内趴着的白虎，言简意赅，“丢出来。”

　　他惯有的桀骜姿态，语气也是令人颇为不舒服，南枝正欲立一立师父的威风，转念一想，这大白虎可是公的......那之前......顿时有些赫然，以往可没回避过。
　　“大白，出去。”

　　那白虎被主人喝令赶出去，眼神颇有几分哀怨，见着神霄，更是怒目相视。

　　夜里，子时刚过，依言来到城外的白马观。

　　那是一处老旧的道观，瞧着渐渐有些荒废，供奉的是老君的神像，但由于年久失修，周遭有些昏暗，仅有数盏灯火，在风里明明灭灭的闪烁着，平白生出几分诡异。

　　没带白虎跟来，南枝便只好挨在神霄身边，倒不是胆小，只是有些怕黑。

　　“怎么没人啊......”正小声嘀咕着，一阵阴冷的风呼啦啦刮过。便又听见脚步声，除了他们，陆续又来了不少捉妖师，有几位便是白日里在算卦摊前见过的，南枝有些疑惑，“这不会都是那神算叫来的吧？”

　　神霄轻轻勾唇，明显在笑，“你的银子似乎花得不值当。”

　　南枝轻哼一记，“且看他作什么妖。”

　　原本冷僻的白马观渐渐聚集了不少人，便也显得热闹了几分，也就没有那么阴冷了。

　　来的除妖师们各自打量着，皆是有些不明所以。而渐渐的，目光慢慢汇聚到了南枝神霄这边，相比其它除妖师，他们二人的确显得不那么合群。

　　南枝还算正正经经穿了身白衣道袍，嫩生生的小道姑模样，装束虽普通，可碍于一张小脸太过精致，那双桃花眼清透明亮，任谁也难以忽视了去。神霄依旧是一身黑袍，腰带翟金纹饰，箭袖与黑靴皆有金线密匝，俊美至极的男子，身形高大，周遭气场让人有些发怵般，不敢靠近。

　　这样一对璧人儿，的确太不像普通的除妖师了。

　　于是，四周三三两两而聚的人群，自觉的就和他们稍稍隔开了来。大家各自沉默，相互打量，却发现白马观中虚掩的大门里，似乎有动静，隐隐有呜咽声，不知是风肆虐的呼啸，还是人类的啜泣......

　　有好奇心重且胆大的，受不了这诡异的情景，推开观门走了进去，随即一身惊呼，便把其它人皆吸引了过去。

　　那观中有个搭建的类似祭台的地方，上面捆着蒙着眼的童男童女数十人，嘴里塞着布条，正瑟缩着因害怕而挣扎呜咽。

　　众人皆是面色惊讶，又有犹疑，倒无人想起要将孩童们放下来，生怕有什么陷阱。

　　南枝和神霄本就是不紧不慢的性子，便落在了人群最后头，远远看去，但并非凡俗的眼睛，自然看得一清二楚，见此诡异情形，南枝心中亦是一凛。

　　突然，身后响起一道声音。“二位仙师，也是来捉妖的？”

　　她一惊，回头看去，身后不知何时出现了一个老道士，身上道袍有些旧，捋着花白的胡子。

　　“捉妖？”南枝一愣，有些不明所以，不是说来此寻五方旗的线索么？但转念一想，这么多除妖师聚集此处，难不成是另有隐情？

　　“是啊，贫道乃此间观主，本以为这次白马镇大劫的避无可避，未曾料想竟有如此之多的仙师前来援助，在此先替城中百姓谢过诸位仙师大人了。”

　　他们本就未曾刻意压低音量，此言一出，周围不少人都听到了，顿时空气一静，显然也有人不明所以。

　　南枝转了转眸子，虚揖一礼，“实不相瞒，晚辈亦是受高人指点，才到此地，倒不知观主所说的捉妖，是何妖？”

　　“原是这样。”那老观主摸了摸胡子，打量了几眼南枝娇小的身量，叹口气，“说起这妖，着实有些棘手了......”

　　这白马镇位置较偏，临近北荒的崦嵫山，这原是一座灵山，仙泽深厚，曾也修炼出不少得道仙人，后来不知怎的，这北荒的崦嵫山竟渐渐没落了，加之这些年妖魔横行，便将这灵山鸠占鹊巢，还叫出了名号，巫妖族。

　　据说这都是一些凶煞而不讲道义的妖，常年为祸人间，白马镇的百姓更是苦不堪言，每月皆要贡献童男童女数十名，否则便要屠尽全城百姓。

　　南枝疑惑，“城中不是有除妖师么？这事儿没人管？”

　　那老观主叹了口气，“管了，起先也有除妖师扬言要救苦救难，要降服巫妖族，可最后，都是有去无回......城中的除妖师都，唉......”

　　他重重的一声叹息，无限的缅怀，让在场十来名除妖师皆是来了兴致，但凡修炼有些成就的人，总是有些自视过高的，认为自己是不凡的，那之前那些愚蠢的除妖师是不一样的人。

　　“什么妖物竟有这般能耐？我倒想见识一二了。”
　　“除妖降魔，替天行道，这巫妖族今日撞上我们，那便是它的死期到了。”

　　“请问观主，此事皇城那边无人知晓么？”南枝有些奇怪，这是檀帝国的地界，皇城中厉害的除妖师比比皆是，到底何般厉害的妖物，让所有除妖师都是有去无回？

　　老观主摇了摇头，“巫妖族在城外下了封印，白马镇中的人出去不得，消息也无法传回皇城，加之这位置偏僻，边陲旧城......”

　　顿时一片诽议之声响起，这巫妖族，竟这般棘手？人群里渐渐也有人开始退缩，老实说，除了正规仙门弟子常年被灌输拯救苍生为己任的思想，很多修炼之人成为除妖师，不过是为了利益，说白了，就是为钱卖命。

　　而这件事，他们无疑撞见，若是小事，还可行侠仗义为自己博个美名，可显然这件事......听上去就无比凶险，还没有半分酬金，根本就是赔本的买卖......只是，若此刻就这样走了，那可就不是什么好名声了。

　　也有个别心怀正义的除妖师冷哼道，“管他什么妖，今日遇上我伏魔道人，就是它的死期！”

　　话音刚落，一阵妖风骤起，老旧的道观外满是婆娑的树影，黑影飒飒的，卷起一片死寂和森然，那老观主缓缓开口，“时辰已到，它们要来了......”

　　来带走已备好的祭品——数十名童男童女。

　　在场来的都是经验老道的除妖师们，各自互换一个眼神，立马四下找了地方荫蔽起来，尚不知来着何物，亦不知妖物数量，不如先按照观察，关键时刻再一举冲出，胜算更大。

　　原本还待在原地不为所动的神霄，被南枝一扯，轻松闪进一尊石像后，南枝抬眼见他眉间略有不屑，心想：也是，他堂堂鬼界之主，打几个妖怪何须躲躲藏藏。

　　不过，这才好玩么不是。

　　众人的眼光紧盯着那处妖雾，雾气散尽后，走出来的妖物，却让人诧异，这什么玩意儿？

　　那浓雾散开后显露出的十几个巍峨庞大的身影，一时看不出是什么物种所化，像老鼠与蝎子和蝙蝠的综合体，但个头却比水牛还大，丑陋不堪，獠牙利齿，爪钳锋锐，高驼的背上还有着癞蛤蟆似的有着大大小小的脓包，正直立着朝着观中走来。

　　南枝实在没忍住，“这世上，竟有如此丑的妖怪？还真是涨见识了......”

　　本就极静的时刻，众人皆是屏息严待，她这句话，轻轻松松就随着夜风吹进耳中，无不一愣，甚至连那丑的令人诧异的妖怪，也是一愣。

　　丑？你当妖怪没有自尊的啊。

　　于是那群妖怪，十多双腥红的眼，就朝着南枝所在的方向盯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