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闻人行歌[穿书]》檀尽欢

17、忽闻行者歌6

　　南枝诧异抬头，“谁？”

　　非常沙哑，以至于让人有些难以分辨是男是女，不过这地方她原先查探时，并未见还有人，循声望去，竟在洞顶还有一个悬挂的铁笼，比之普通牢笼，铸造更是精密，这才看清，原来笼中竟关着一个女子。

　　“你是谁？”

　　那女子一身装束已非常破旧，但仍能看出似乎是修炼之人，不过状态看上去很是虚弱。

　　她不理南枝所问，声音许是因长久未进食饮水，而变得沙哑，“你又是谁？方才你潜入此间，像是在找什么。”

　　南枝叹气，复又坐下，“受人之托前来救人，结果，把自己给折进来了.......欸，这之前是不是关了很多人啊，他们......都被吃了？”

　　那女子低声一笑，并不是真的笑，有些轻嘲，“落在妖王的手中，不是被吃了，难不成还要被供起来么？”

　　南枝点头，也知自己多此一问，“我瞧你也像是修炼之人，不知是除妖师，还是仙门弟子？怎会被抓到这里？”

　　那女子打起精神，撑身坐直了些，低头看下来，打量了一番底下笼子里的南枝，“我叫朱厌，算不得正经修炼，游历混迹江湖的除妖师罢了，可不是什么仙门弟子。”

　　顿了顿，又道，“你是哪个门派的？来救谁？我在这儿呆了几天，还见过不少人。”

　　南枝瞧着上方笼子那道声音，心道：这女子言语间倒是洒脱。临危不惧，并不是寻常受困之人那般焦虑或担惊受怕，心底也就生出几分好感来，无心隐瞒，本也不是什么大事。
　　“说来见笑，我还真不知要来救谁，那只讹兽没说清楚，我也忘了问......对了，我叫南枝，是玄鱼山庄的弟子，你呢，唤什么名？”

　　女子闻言后，稍有一愣，讹兽......仅是片刻，随后敛神，回道，“我叫朱厌。”

　　“朱厌？”南枝抬眉而观，随后笑了笑，“你名字和你人一点儿也不像......”

　　古书记载，西荒四百里，曰小次之山，其上多白玉，其下多赤铜，有兽焉，其状如猿，而白首赤足，名曰朱厌，见则大兵。

　　这名字嘛，虽有气势，但着实太过凶煞。

　　朱厌亦是一笑，可眼底却没笑意，似乎也极其不喜欢这个名字，“的确不是什么好名字，可名字嘛爹娘取的。”

　　似乎听出话里的几分萧寂，南枝聪明的转开了话题。“得想办法逃出去才行，否则就只能等死了......”

　　“你不会是独自一人前来吧？没同伙吗？”朱厌挑眉，略有意外之色。

　　“同伙......有倒是有，还很厉害......”南枝有气无力的靠着铁笼，“不过，这同伙是指望不上的......”

　　话音刚落，却突然传来一道声音。“哦？指望不上我？”

　　尚未见人，那道声音却让南枝一愣，神霄？

　　她一骨碌爬起身，满眼惊喜，却是非常之意外，这大反派还算是良心未泯，没辜负她当时写作时在他身上花费那么多心血，顿时喜笑颜开，“乖徒弟，算你有良心，快快，快救为师出来......”

　　神霄刚抬起的手，正欲击开铁笼，却闻这样一句话，顿了顿，放下手，转身欲走。

　　“欸、欸......尊上，尊上我错了......”南枝一愣，立马改口，什么面子不面子的，好汉不吃眼前亏。

　　洞顶上方的朱厌，亦是好奇探头瞧来，闻此对话，却是有些愣神，尊上？

　　神霄这才驻步，闲闲一挥手，那铁笼的密咒消失，轻易打开，南枝重获自由，见神霄抬步要走，连忙扯住黑袍衣袖，“等等，上面还有一个，一起带走......”

　　神霄不过抬眼一瞥，再次挥手，消去妖王布下的密咒，但朱厌本就极度虚弱，踏出铁笼就跌了下来，而神霄显然缺少翩翩君子的风度，并没有要接一接的意思。

　　南枝赶忙伸手，堪堪接住美人。“朱厌，你没事吧？”

　　“死不了。”虽有南枝里接，但朱厌落地时还是脚软一跪，但语气却是极不在意。

　　“那我们赶紧走吧。”南枝扶起朱厌，跟着神霄走出洞口。

　　然而倒底的低估了这妖王蛊雕麾下的巫妖族，本以为也就乱哄哄的散妖聚集，未曾料想如今瞧来，倒是被管制得井然有序，这如今还未曾和蛊雕交上手呢，事情还真是有些棘手了。

　　更何况，那讹兽说这巫妖族有五方旗一事，究竟是信口胡诌，还是确有其事？

　　朱厌不知被关了多久，整个人虚弱得不行，若是再等一两日，怕是要被活活饿死或脱水而亡了，南枝身量本就娇小，朱厌虽为女子，却要高大许多，差不都全部的重量都压在南枝身上，着实吃力。

　　本欲让神霄将人背出去，可他冷着脸，一口回绝，南枝撇嘴，也是，让这尊贵的朱门鬼帝伺候人，实在比登天还难。
　　不过他明明有通天本领，本可轻轻松松将她们带出去，却万般推诿，倒底是心里有气的吧，办事不尽力，好叫她自己吃吃苦头。

　　这巫妖族占着崦嵫山为巢，山脉庞大巍峨，山底下打的妖洞也是九曲八弯，绕来绕去教人头晕眼花，一路上神霄只负责将近身的妖击退，他打得倒是轻松，南枝架着朱厌却是行走困难，好不易找着出口，可天不遂人愿，那妖王蛊雕在最后关头献身了。

　　振翅一扑，妖风骤狂，四周不少原本围着他们的小妖愣是被卷走了好些只。

　　唯神霄在妖风肆虐中巍然不动，南枝扶着朱厌躲在他身后，拉着那黑袍，这蛊雕凶兽在妖界也是叫得上名号的，怕是不好对付，她看了看神霄，“你在这挡着，我待朱厌先走。”

　　神霄略略点头，抬手一挥，那肆虐的风骤然转了方向，南枝趁机掺着朱厌朝另一端跑去。却见咻的一声，什么东西携着锋锐的风声而来，南枝侧眸，巨阙剑？

　　她扭头看向神霄，这是让她驭剑走？看来咱们这鬼帝是真没把妖王蛊雕放在眼里，空手而对，连剑都懒得用。

　　也罢，南枝带着朱厌踩上巨阙剑，呼啸而起。

　　转瞬出了妖洞，可外头危机不减，本以为驭剑而行会轻松不少，可那乌压压一片扑棱着翅膀的妖，心道，这巫妖族，还真是飞禽走兽，什么妖都有。

　　“你别管我了，自己逃命吧。”朱厌看着那漫天的妖兵，自知如此下去会拖累他人，果决地道，转身就要跳下巨阙剑。

　　南枝按住她肩头，“你扶着我站稳了，咱们一定能平安出去的。”顿了顿，笑道，“我初次下山除妖，若没把人救出去，将来恐是要被天下仙师取笑的。”

　　言笑之意，是不会丢下朱厌不管的。

　　可豪言壮语毕竟只是豪言壮语，有心除妖，奈何能力不到，当两人双双从巨阙剑坠落时，南枝也只来得及喊一声神霄救命，便咚地栽进崦嵫山下的蒙水里。

　　蒙水磅礴翻涌，大有吞噬一切之势。

　　从高空坠落的冲击惯性，直直穿入水底，她水性是好，可再好的水性，也犟不过水底有无数漩涡，蒙水一片黑沉，一看就不是正经河流，煞气凶邪。

　　当南枝在这水底漩涡中昏昏沉沉彻底失去意识前，只记得牢牢揪住朱厌，心道：完了，救人不成，反倒丧命。

　　虚空死寂，南枝再次醒来时，是在一片虚无的黑寂中，她不知趴在哪儿，仿佛在移动，可黑暗中没有丝毫光线，什么也看不见，只能听到自己的呼吸声。

　　额间有些发胀，她抬手揉了揉头，手下却婆娑到一个人，这才蓦然反应过来，她似乎在谁的背上？

　　“神霄？”试探性地发问，得到他低低的一声嗯。

　　南枝却是一愣，随之又松了口气，一双藕臂便毫不客气勾住他脖子，再次趴在那宽阔背上，心想，方才他若同意背朱厌出去，怕是早就逃离了崦嵫山，怎么掉入水中。想到这儿，心中一惊，忙问。
　　“我们这是在哪儿？朱厌呢？”

　　“这是蒙水底下，她不知是晕是死。”黑暗中，他却步步稳健，如履平地。

　　南枝闻言不解，“什么意思，死活都不知道吗？”

　　神霄隐隐有些不耐，“没注意看，收在袖中了。”

　　这人脾气还真是......越来越差了。

　　下巴搁在他肩头，南枝偏了偏头，突然想到，为何是说越来越差呢......嗯，似乎一开始，他待她还是不错的吧，早先那几年在鬼界，她活得倒是自在，虽然神霄教习法术也严厉，但......莫名心头一悸，她虽不说，但心里却隐隐觉得，神霄待她还是格外纵容的。

　　说起来，鬼界美艳的女鬼、女妖、女魔头都是不缺的，可他偏是从不多看一眼，若不是南枝吃了他几次豆腐，心底怕要以为这朱门鬼帝有断袖之癖了。

　　不过也不难理解，当时她将感情线都写在男主闻人九引头上了，神霄大反派人设就是禁欲系冷面罗刹，原著里压根儿没有感情线。

　　如此一想，还觉得他有几分可怜，如果闻人九引比作笔下的亲儿子的话，神霄大概就是作者捡来的儿子了，但没想到后面越写越是心疼这个人物，以至于她对结局摇摆不定。

　　南枝偏头趴在神霄肩膀，温软的呼吸就打在他耳后，像轻软的温风，脉脉抚过。良久，神霄步伐一顿，声线低暗，即使看不见脸色，也能听出他这会心情并不好。
　　“既然醒了，下来自己走。”

　　“不、不行，我看不见......”闻言南枝干脆果断的搂紧了他脖子，树袋熊似的挂在他身上，导致小脑袋凑得更近了些，说话时温软的唇仿佛就要贴在耳廓边，轻软的呼吸，柔软的语调，便一股脑儿钻入耳中，“我怕黑......”

　　神霄顿了顿，恶声恶语地道：“那就闭嘴，别说话。”

　　埋在他颈间的小脑袋，闷闷的应了声，就真的不说话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