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湖为聘》似相识

6、大胆告白

　　次日清晨，当消息经由下属报到顾晖耳中时，他惊得双目圆睁，当即冲到顾殷晨练的地方。他觉得自己有必要给这个过分放心邱九思的兄长上一课。

　　“哥，你怎么能与个下人同……同……”顾晖‘同’了半天也没把那个词说出口，总觉得这说法不对，但又找不到确切的词。

　　“你的暗卫不是在房梁上守着么，他就一个不会武功的人，还怕你的人制不住？”顾殷一如既往的冷静分析，这话说得顾晖无从反驳。

　　“话是这么说。”顾晖急得直皱眉，“可是，不怕一万，只怕万一。”

　　突然，顾晖察觉到一阵杀意迎面而来，立刻进入备战姿势，猛地向后大退数步。

　　顾殷见他动作，轻松收回杀意，就好似方才什么也没发生：“看，你也能感觉到，又替我担心什么。”

　　顾晖明白顾殷的意思。若是邱九思心怀恶意，顾殷将会是第一个觉察到的人。

　　“可是……”顾晖还想说，却被顾殷教育了。

　　“行了。小晖，为了一个小厮花这么多精力，你也太小题大做了。”

　　顾晖很想说，哥哥身上的事情对他来说都不是小事。可他知道，若他当真这样说了，顾殷又该说他是没长大的孩子脾性了。顾晖索性闭口不言，暗地里增派人手，一人护在顾殷左右，一人时刻盯紧邱九思。

　　顾殷见他不再追究，心中也莫名松了口气。总觉得他不能把昨日自己看着邱九思睡去的事情让弟弟知道。

　　至此，顾殷的耳根子总算是清静了几日。

　　邱九思手上的活也算是慢慢上手了。

　　每日清晨，红桃都提早给邱九思准备一份简单的早点，先垫一下肚子，免得主子用膳时，他的肚子又唱起空城计来。

　　只是邱九思晨扫庭院，赶不及提前吃上一口，便到了顾殷用膳的时辰，也只能空着肚皮去侍奉。

　　每到那时候，顾殷就会叫他一桌吃饭。久而久之，邱九思的脸皮也厚了，也不提前垫肚子了。他放任肚子唱歌，然后得了主子的许可，入席用膳。

　　到后来，顾殷也烦了，便允了他每日清晨一同用膳。当然，这是后话。

　　现在的邱九思还有脸有皮，还不敢如此猖獗。

　　他早上趁着顾殷晨练的时辰，奔到灶房找红桃讨要一碗粥，然后就蹲在灶房里吃起来。起先，红桃总是拿他的肚子开玩笑，可把邱九思羞地不行。偶尔的，红桃也会给他换着花样准备，而且还有越来越好的趋势。邱九思权当没有发现红桃的女儿家心思，还是捧着一碗白粥慢慢地喝。

　　这日，红桃端出一碟糕点，里面什么花样各有一个。

　　红桃笑呵呵地说：“我看你每天盯着主子的早点流口水，今天我每样多做了一个，给你吃。”

　　听了这话，邱九思这筷子是怎么也戳不下去了，尴尬地说：“那我还是不尝了。”

　　他今日一进灶房就有些心绪不宁，总觉得会出事。现见红桃这般，便更没了吃饭的心思，匆匆起身要走。

　　红桃一把拦住他的去路，气鼓鼓地说：“专程给你多做的，你怎么一口也不吃。”

　　邱九思讪笑道：“我哪敢跟主子吃得一样丰盛。”

　　“瞎说，平时你蹭主子的早饭时，怎么没见你不好意思。”红桃抱胸堵在门口，就是不让邱九思出去。

　　“这不一样，那是主子允了的。”

　　眼见躲不过，邱九思还在做最后的挣扎。他哪里看不出红桃对他的好，可他不敢接。他对红桃，是对妹妹的心思；红桃对他，却是对爱人的心思。这让他如何招架。

　　“哪里不一样，这是本姑娘允了的。”红桃见人还想走，索性把心一横，道，“阿九，我实话跟你说了吧。本姑娘看上你了。”

　　天呐……这窗户纸还是捅破了。

　　左右还是没能躲过去。邱九思顿觉五雷轰顶，手脚都不知道哪里往放了。他眼神闪烁，舌头像是打了结，话都说不利索：“红梅，你又在说笑吧……对了！主子喊我去见他。”

　　说完挤开门撒腿就跑了，任由红桃在灶房里气得直喊：“回来，我没跟你说笑！”

　　跑进竹林，邱九思才反应过来。他说顾殷找他不过是个逃离红桃的说辞，自己怎么当真跑到顾殷晨练的地方来了。还想回头走，就听见竹林深处传来利刃破风之声，心神激荡。

　　自从被毒废了内力，邱九思已经许久不摸刀剑，如今听见顾殷的挥剑声，有些手痒，也想耍上几剑。不过，邱九思明白自己如今境地，也只能窝在远处过过眼瘾。

　　竹林里的竹子众多，倒是给邱九思提供了天然的遮蔽物。

　　还没等他找到一个好位置，身后一阵杀意直窜脊背。邱九思一个激灵，还没等回头，一个后力猛地将他压倒在地，把他整张脸拍在了泥地里。刚想抬头，一个力道又将他的脑袋按了回去。

　　这二连击踩得邱九思是一点脾气也没了，趴在地上没了挣扎的欲望。

　　“大贝小贝。”不远处传来的声音中带着一丝宠溺。

　　两头雪狼赖在邱九思的背上，听到顾殷的召唤，咧开嘴，吐着舌头兴奋地向顾殷奔去。

　　压在身上的体重减轻了，邱九思这才得了喘息的机会，小心翼翼地爬起身，跪在地上低头揉着自己被踩了数脚的腰，疼得龇牙咧嘴。这两个大家伙可真重，他这腰差点就废了。

　　刚一抬头，一张狼脸近在咫尺，冲着他拉开了嘴，露出一嘴尖牙。邱九思被吓得心头一跳，一动不敢动，就怕自己的脸被它一口咬掉。好在那雪狼只是咧着嘴，倒没有攻击他。

　　这两头雪狼自打被邱九思救了之后，似乎就记住这份恩这个人了，对邱九思甚是亲昵。像是这次，就是在跟邱九思玩闹呢。

　　邱九思也是个好了伤疤忘了痛的人。

　　短暂的惊吓后，感觉自己没生命危险，他倒是观察起这狼的长相来。比起心生惧意，他更容易被那双幽蓝深邃的眼给吸引了去。看得久了，还生出想要伸手触摸的念头来。

　　只可惜，还没等他摸到，就被大贝的口水糊了一手，然后咧着嘴往回看，似乎是在招呼小伙伴。

　　“……”

　　手上感觉湿乎乎的，刺刺的。

　　这是邱九思脑海中蹦出的第一个想法。

　　小贝见状，仰头望了眼顾殷。顾殷本是蹲下身抚摸着小贝颈部的毛，感受到它的意图，便松开手由它走。可小贝还是仰着头，似乎在等顾殷。最终，小贝等顾殷动了腿，才亦步亦趋地跟上，咧着嘴拐到大贝身边。

　　大贝是个贪心的主，回头绕着顾殷的双腿打转，非要他矮下身来安抚，它才肯消停。

　　也算是占了大贝的光，邱九思竟是有机会近距离看清顾殷的脸。虽说每夜都同床而眠，邱九思这个夜盲在不点灯的情况下根本看不到顾殷的脸。白日里在人前看到的顾殷总是一脸的冷峻，就如他清冷的声音一般，像个冰锥子，说句话也能冻人一窟窿。

　　也就跟顾晖说话时，顾殷还显得有些人情味儿。

　　这会儿，顾殷的模样还显出点柔情来，只是这柔情不给别人，而是尽数倾注在两头不懂人语的雪狼身上。

　　由于方才一直在练功，气息尚未平稳，顾殷的额间布着一层汗珠，两颊微微泛着红，鼻息亦略显急促。

　　邱九思在旁看得怔愣片刻，才突然意识到，他该是要行礼的：“主子。”

　　小贝一见他抬手，狼头一扎，钻到邱九思的怀里不住地蹭，也想张嘴去舔，好在是被他眼疾手快的拦住了。结果，另一只举着的手就被糊了一手的口水。

　　“……”

　　生无可恋，大概指的就是邱九思现在的心境。

　　“什么事。”

　　听顾殷有此一问，邱九思眼珠子一转，想出个借口来：“刚刚看蓝冬在后花园匆匆走过，阿九怕雪狼又失了踪迹，这才自作主张帮忙寻找。”

　　看到远处赶来的蓝冬，顾殷瞥了眼邱九思，不置可否。

　　“蓝冬见过主子。”

　　顾殷没有追究，只是询问：“大贝小贝为何这般兴奋。”

　　蓝冬只得明说：“小人为对二者进行惩戒，数日来未曾允它们离开狼圈。今是首日解禁。”

　　小贝似乎听懂了蓝冬说的话，呜咽一声又往邱九思怀中钻，活像个寻求父亲庇护的小孩。邱九思顶不住小贝的力道，被它撞倒在地，也只能无奈地把着它的狼脑袋，免得它在自己怀里乱拱。

　　大贝也作势想往顾殷怀里拱，却被顾殷起身躲开：“看来关的不够。”

　　邱九思把这话在脑子里过了一遍，倒是对顾殷有了新的一番了解。顾殷这是被那次雪狼走失的事给吓到了，这才狠了心要教导大贝小贝。没想到，顾殷也不是对所有事都能做到气定神闲的。

　　用早膳时，没垫肚子的邱九思自然是给顾殷唱了一出肚子戏。顾殷没多想，召他坐下共食。

　　只是邱九思方一坐下，侍立一旁的红桃便用鼻子轻哼一声，惹得顾殷一瞥。邱九思也一改之前狼吞虎咽的模样，恨不得将脑袋怼进手里的白粥里。每当他伸筷想要夹糕点时，红桃都会适时跳出来给顾殷布菜。

　　是个人都能看出来这两人之间气氛不对了。

　　早膳之后，红桃回灶房收拾，邱九思与红梅跟随前往书斋。

　　一路上，邱九思一直在苦恼如何面对红桃。红桃负责膳食，躲得过早膳，午膳时辰还是会再次遇上。若是拒绝，就她那脾气，就怕往后邱九思都别想吃好饭了；可若是答应，往后她知道了，恐怕更麻烦。左思右想都不是个事，邱九思苦着脸直叹气。

　　“阿九。”

　　“嗯？”邱九思反射性地回了一声，意识到是谁唤他时，忙道，“主子，小人在。”

　　“你晨间扰本教练武，是因为红桃。”顾殷这话说的肯定句。

　　邱九思见谎言已被撞破，坦然承认道：“是。”

　　此时，顾殷转过身，看着邱九思，眼含警告：“若再欺瞒，定不留你。”

　　邱九思忙低头下跪，道：“多谢主子饶命，阿九记住了。”他怎么就忘了，蓝冬和红桃都曾提醒过他，顾殷是最讨厌背叛与欺骗的。没想到自己一不留神犯了大忌，好在顾殷这次并没有追究。

　　“你且去寻红桃，将事情解决了再来书斋。”

　　邱九思心里犯苦，他若是知道如何解决，还用得着躲人躲到顾殷的练武场么。可他嘴上不得不应，得了顾殷的许可后慢吞吞地往灶房走去。

　　灶房中，红桃背对着房门，正挽着袖子在那里清洗碗筷。邱九思在门口犹豫再三也不知该说啥。

　　邱九思正打算豁出去时，突然冒出一人将其点穴。一时间，他全身僵在原地，既看不到偷袭他的人，也无法出声像红桃寻求帮助。

　　灶房中的红桃总觉得身后有一道视线，奇怪地转过身却又见不到人。她打开门瞅了瞅，也不见走廊上有人，不禁暗自嘀咕：“奇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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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下集预告：邱九思的身份要曝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