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农夫的小兔郎》日丽风和

15、马脚

　　回到家，常盛一把把背篓放下，就去取了青菜和胡萝卜给白图图吃。虽然他怀疑这是只兔子精，可只要它一天不当着他的面漏出马脚，他就只把它当成普通的小兔子来养。

　　早上急着跟常盛出门，白图图就只啃了一片菜叶子，眼下确实饿了，一看到红艳艳的萝卜，立马抱着“哼哧哼哧”地吃起来。

　　“喵——”大花走到常盛脚下转了几圈，常盛摸摸它的脑袋：“我先把东西整理好，待会就给你做好吃的。”

　　“喵！”大花叫了声就去看白图图吃萝卜。

　　乖巧的大花猫蹲在抱着萝卜啃的兔子面前，那橙黄的猫眼专注地盯着小兔子，又粗又长的尾巴一甩一甩，那画面看得常盛不由莞尔。

　　把小鸡仔小鸭子放到院子里，常盛转身走进厨房准备做午饭。大骨熬汤，五花肉拿来做红烧肉，再炒一个青菜，午饭就齐活了。

　　等白图图把小肚子吃得滚圆的时候，厨房也飘来一阵阵诱人的香味。

　　大花鼻子动了动，也不看白图图了，一转身，飞快地跑向厨房。
　　“喵——”

　　常盛刚把五花肉装盘，大花就迫不及待地跳上桌子，盯着那盘油光红亮的五花肉喵喵叫。

　　“还烫，先晾一会再吃。”常盛把五花肉给它夹到碗里。

　　“喵！”大花嗅了嗅，就蹲在那守着它的盆。常盛看它没急着吃肉也就不再理会它，把锅刷干净准备炒青菜。

　　吃饱喝足的白图图一蹦一跳也跑到厨房去，他想看看常盛是怎么做饭的。

　　面色冷峻的男人手执锅铲，一派神情专注。下油、翻炒、加盐，动作利落，就像是一位老练的大厨。

　　热气扑在他脸上，让那冷硬刚毅的脸庞稍显柔和，那幽深的眼眸散发的光也比往日要温和。

　　白图图抖了抖耳朵，心里有些疑惑。似乎男人在做事情或是面对他们的时候，态度要比对着外人温和许多……

　　“喵？”大花瞧见桌脚下的白团子，开心地叫了声后跳下去。

　　白图图没理它，就蹲在桌脚旁看常盛忙活。常盛一转身，就看见一只兔子和一只大花猫并排蹲在那盯着自己，那专注的神情看得人心头发软。

　　把菜端到桌上，常盛洗干净手，先摸摸大花猫然后把白图图抱起来：“怎么跑进来了？”

　　白图图蹭蹭他的掌心：看你做饭。

　　感受到掌心底下绒毛的柔软，常盛嘴角微弯，把他抱起，招呼大花道：“出去吧，准备开饭了。”

　　“喵！”大花欢快地叫了声，跟上他的脚步。

　　把白图图放在吃饭的桌子上，常盛转身回厨房把饭菜端出来。

　　红烧肉已经摊凉了，大花迫不及待地咬了口。那肉亮晶晶油汪汪，软糯又弹牙，吃得大花眯着眼“呀呀呀”地哼叫。

　　相比大花猫的狼吞虎咽，常盛的吃相要文雅许多。明明只是一个衣着朴素的农夫，粗糙的大手端着粗瓷碗，碗里装着的是粟米饭，可他坐姿端正，慢条斯理地夹菜咀嚼下咽，姿态认真又优雅。
　　白图图盯着他滚动的喉结，只觉得男人连吃饭的样子都好看得不行。

　　“喵！”吃完碗里的红烧肉，大花猫伸出舌头舔了舔嘴唇，那模样似在回味，下一刻大花摇摇尾巴对常盛叫了声，眼睛直勾勾地盯着盆里馋人的红烧肉。

　　常盛放下筷子，给自己打了碗汤：“红烧肉太过油腻不好克化，不能多吃。”

　　“喵——”大花走过去挨着常盛的手磨蹭，常盛面不改色：“撒娇也没用。”

　　“喵呜……”大花不死心，就蹲在他面前，喵呜地低叫，凝望着他的大眼睛里满是哀求。

　　大花那可怜巴巴的模样看得白图图都有些心软，可常盛并不为所动，慢慢地把汤喝完。

　　“喵……”大花蜷缩着身子，垂着耳朵侧着头看他，眼睛水汪汪的，嘴里发出低低的喵呜声，可怜又无助。

　　常盛把碗放下，语气淡淡：“再磨叽不把饭吃完，待会就不给你小鱼干了。”

　　“喵？！”大花猛地抬起头，难以置信地看着常盛。常盛戳戳他脑袋：“要红烧肉还是小鱼干，你选一样。”

　　“喵！”大花猫一个激灵飞快站起来，三两步冲过去，低头把脸埋进饭盆里。

　　那动作叫一个迅猛！
　　白图图：“……”

　　“吃货。”常盛低笑了声，把愣住的白图图抱过来。白图图趴在他宽厚的大掌上，感受着身上轻柔的力道，舒服得眯起眼。

　　大花三两下就把饭吃完，末了，颠颠地咬着盆去给常盛看：“喵！”

　　常盛点头：“我先把碗洗了，等会给你小鱼干。”

　　“喵！”大花摇摇尾巴，一派乖巧。

　　拍拍白图图的小脑袋，常盛把桌子收拾干净，片刻后从屋里拿了三条小鱼干出来。

　　那银白色的鱼干一根手指大小，今天在集市上买的，新鲜晒干的海鱼，没有腌制过，正好给大花当作零食。

　　大花眼睛发亮地盯着，嘴巴微涨，常盛随手一丢：“接住！”

　　“喵！”大花的后腿猛然发力，从桌子上高高跃起——

　　一道橘黄色的身影掠过，白图图转头一看，大花稳稳地咬着小鱼干轻盈落地。

　　“啊呜！”大花并不急着吃小鱼干，而是兴奋地摇着尾巴跑到常盛脚边蹭。常盛蹲下身，挠挠它下额：“行了，吃吧。每天只能吃三条小鱼干。”

　　也不知道大花是不是听懂了，蹭蹭常盛的手就跑到一边去抓着鱼干咬，“咿咿呀呀”地吃得津津有味。

　　白图图看着大花，心里感慨，难怪这猫长得这么好，原来除了一日三餐还有零嘴儿吃！

　　想想这些小鱼干是常盛花了好几十文钱买来的，白图图又有些羡慕了。常盛这么穷，还愿意花这么多钱给大花猫买零嘴，真的是把它当作家人来看待的。

　　他抬头凝望常盛，心里满是期许。常盛对自己，是不是也是抱着这样的心态的？

　　“怎么了？”小兔子水汪汪的黑眼睛直勾勾地看着自己，那小模样十分惹人怜爱，常盛不由笑道，“你也要想要吃的？”

　　才不是！他又不是吃货。白图图垂下眼帘，心里哼了声。
　　下一刻，一片绿油油的菜叶子递到跟前。

　　“吃吧。”常盛低声道，眉眼温和。

　　白图图：“……”
　　把菜叶子放下，撸了把他的脊背，常盛转身进屋拿了农具出来修理。这两天得下田翻地锄草，得把准备工作做好。

　　大花抱着小鱼干吃得一脸满足，“啊呜啊呜”地叫得让兔心烦。白图图盯着菜叶子上清晰的脉络看了会，又抬头看了眼专心修理农具的男人，几经挣扎，最后还是张开了嘴巴。

　　他不想要吃的，他只是……不想浪费食物！

　　对！不能浪费食物！白图图抱着菜叶子啃得理直气壮。

　　常盛把一小块木块打进锄头箍，然后起身锄了两下试了下锄头柄稳不稳，瞧见白图图蠕动着三瓣小嘴儿在吃菜，眸色微沉。

　　这小奶兔如果真成精了，也不知道会不会变成人，看这模样就是能变成人估计也就是一个小孩子，这般想着，脑海里就冒出一个眉眼精致神情略微羞涩的小男孩，常盛挑了挑眉，决定晚上的时候试探试探。

　　白图图还不知道自己露馅，吃了菜叶子后在树荫底下眯了会。期间常盛修好农具，便把在县城买来的青瓜番茄等较大颗粒的种子泡上。

　　傍晚太阳下山的时候，常盛先把地浇了才把蔬菜种子混合了筛过的细土均匀地撒在地里。白图图蹲在一旁看他撒了种子后又在上面再撒上一层细土。

　　今天常盛买了好几样蔬果种子，想想再过几个月就能吃上这些蔬果，白图图不禁满心欢喜。他爱吃草，但偶尔换换口味也很不错呢！

　　种完蔬菜，常盛又把泡好的青瓜豆角南瓜等种子种下。古代农家院子大这点就很好，能种不少东西。

　　昏暗的天色从四周笼罩过来，院子里一片青灰，视线所及之处变得模糊不清。常盛起身拍拍手，走到井边打水洗手。

　　怕常盛待会又把自己关进笼子里，白图图先一步跳进屋，霸占了常盛枕头边的位置。

　　见状，常盛心里越发肯定自己的猜测。

　　他趁机在院子里撒上一层薄薄的白色粉末，尤其是窗户那边。农家人的院子没种什么花草，除了篱笆果树就是褐色的泥土，若是有活物走动，地上会出现十分明显的脚印。

　　夜色深静，洗完澡的常盛带着一身水汽坐到床头，把油灯挑亮了些，而后拿出早上买到的《大晋开元史》翻看。

　　白图图看着那被宽松的里衣包裹着的温热厚实的胸膛，毫不犹豫地跑过去挨着常盛的大腿蹲下。常盛侧头看他一眼，手一捞，把他抄抱起。

　　抖抖耳朵，白图图满意地窝在常盛胸口。周身被浓烈的阳刚之气包围，温暖又舒适，白图图黑亮的大眼睛里满是愉悦。

　　亥时，常盛把书放下，给白图图喂了些三叶草和凉白开后才关窗熄灯睡觉。

　　又关窗？是怕着凉还是怕半夜有蛇爬进屋？白图图趴在枕边，心里极其不解。

　　今夜不是满月，但高高悬挂在天空的银月皎洁明亮，散发着醉人的银辉。

　　那流动的月之精华让白图图的心蠢蠢欲动，直到听到清浅绵长的呼吸声，白图图再也按耐不住跳出来。

　　昏暗的光线中，手脚规矩地放在身侧的男人嘴角微抿，眉头轻皱着。

　　是有烦心的事吗？

　　想到常盛买东西剩下的十几文钱，白图图耳朵高竖，吹了一口气过去。

　　床上的男人很快就眉头舒展，整个人陷入深度睡眠中。白图图这才熟练地打开窗户，跳到院子里。

　　他现在什么都不会，得努力修炼才行。

　　月华如水的夜，无数星星点点的流光汇聚在一起，如涓涓细流渗进的闪闪发亮的小兔子体内。少年纤细的身影慢慢显现，他眉目如画，肌肤如雪，身上穿着的月白锦袍金光闪烁，有流云滚动，星月沉浮。

　　像破茧而出的蝶，漂浮在半空的少年猛然伸展腰肢，动作间衣袂翩飞，如墨的长发在流光中舞动……

　　月色溶溶，被无数荧光环绕的白衣少年仙气飘飘，圣洁明艳得不可方物。

　　“喵！！！”忽然一声略带抖音的猫叫打破了夜的宁静。

　　白图图循声望去，只见夜猎归来的大花站在篱笆外，那双黄橙橙的大眼睛直愣愣地望着自己，它微张着嘴巴呆呆地喵了声，一只奄奄一息的田鼠从嘴边滚落……

　　秀气的眉毛微微蹙起，白图图周身的光华缓缓收敛，无风而动的长发轻轻坠下，散落了一肩。
　　“喵……”大花仍保持着目瞪口呆的模样，那放大的瞳仁里倒映的少年轻盈落地。

　　如玉般圆润可爱的脚趾触及坚实的土地，白图图心下一松，待站稳后便欢喜地张开手，上下打量自己。

　　“喵？”大花歪头看白图图，还是不能理解怎么会有个长得这么好看还会发光的少年出现在自家院子里。

　　白图图光着脚在地上走了几步，许是已经能够自由变化出人型的原因，这次变成人后，肢体协调比较好，走路也自然许多。

　　在大花呆愣的眼神中，白图图迎着它的目光一步步逼近，随之，一股让猫心悸的气势袭来，大花不由屏住呼吸，弓起身子。

　　下一刻，一根如削葱根般白嫩的手指指着田鼠——
　　“常盛说了不许把老鼠带回来！”

　　“喵？”大花一脸茫然。
　　“前天常盛才说过的！”白图图瞪它一眼。

　　大花惊疑不定地看着他，那睁圆的猫眼里写满了难以置信。
　　白图图和它对视了会，哼了声，那傲娇的小模样似在说‘你看着办吧’。

　　大花迟疑地低头看看自己的猎物，又看看白图图，弱弱地叫了声：“……喵？”

　　“脏死了！”白图图满眼嫌弃。

　　“喵呜……”大花眼神可怜巴巴的，爪子按着老鼠十分不舍。

　　猫喜欢吃老鼠就像兔子爱吃草，是天性，但是！

　　“常盛今天花了好多钱给你买小鱼干呢，”白图图为常盛的钱袋心疼，“他对你这么好，你都不听他的话！”

　　大花“喵呜”一声，惭愧地低下头。

　　看它这模样，白图图也气不起来：“这次就算了，事不过三，下次不许再这样！”

　　“喵！”大花眼睛一亮，忙乖巧地摇摇尾巴。

　　白图图别开脸，别别扭扭地说：“虽然我不喜欢猫，但常盛喜欢你，那我就勉强不讨厌你……”
　　“喵！”大花穿过篱笆，欢快地跑到白图图脚边，蹭蹭他。

　　“干、干什么！”脚背一阵发痒，白图图连忙抬起脚。这时候他才发觉自己白嫩嫩的脚丫子沾了些泥土和一些白色的粉末。

　　粉末是石灰粉，白图图见过大户人家拿来粉刷墙壁，也没多想，只觉得脏，便快步走到井口边打了一桶水上来洗脚。

　　“喵？”大花蹲在一旁用奇怪的眼神看他。

　　白图图坐在井口旁的石块上晾干脚，察觉大花的目光，想了想，道：“你吃荤我吃素，咱俩井水不犯河水，但眼下大伙都住一块就得好好相处不让常盛为难。”

　　也不管大花听懂没有，白图图晃了晃白生生的脚丫子，自顾说道：“我是要睡床的，可如果你晚上跑出去玩，弄得脏兮兮地回来，我就不让你上床睡了。”

　　“喵？？”
　　“我不喜欢脏乱。”话音刚落，白图图身上白光骤现。

　　大花一惊：“！！！”

　　白光过后，恍若谪仙的少年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一只精致小巧的小白兔。

　　“喵？！”大花眼睛瞪得老圆。

　　白图图无奈地挠挠小耳朵。没办法，他没有鞋子穿，为了不脏兮兮地回床上睡觉，他只能变回兔子。

　　变回兔子的白图图蹦蹦跳跳地回到屋里，怕大花吃完老鼠后又跑上床，于是就把窗给关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