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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4、原来,还是这样 ...

  •   这么久没回去了。车子走的依旧是那条线路,窗外,那矗立在广袤田野间的管风琴式建筑,却仿佛第一次见,并且跟前几次一样,渴聆还是羡慕地朝着它闪过的方向回首了半天。

      在公司接到女儿的电话,渴聆爸妈别提多高兴了,但说起去车站接女儿,夫妻俩却没有一个空得出时间的。无奈,渴聆只好拖着六百多页的奏鸣曲集,一路引吭,过关斩将,风尘仆仆把家还。华灯初上,才发现爸爸的车子居然跟她是同一时间进的小区大门。

      “天理难容啊!”渴聆一声长啸,手中的行李箱直面扑向尘土,“你去接了老婆大人,却忘了你的小情人?!”

      “刚好在路上碰到你爸,他能不捎上我吗?”妈妈从车窗里探出头说,车子一停稳,她就迫不及待朝渴聆跑了过来。

      爸爸继续把车子开向停车场。他向来不喜欢渴聆那些“有违伦理”的言论,不过,今天就算了。

      一路上,渴聆的脸可没少被妈妈折腾,不是揉着说“又瘦了”,就是捏着问“怎么长了那么多痘”?拜托,成天被宿舍里那三个老妖婆作弄,她能不内分泌失调吗?再加上眉姐无偿资助的一大堆膨化食品,经过这一路的溶解与结合,可不得助长那些痘痘的气势?

      但从早到晚的体力劳动,已叫渴聆身心俱疲,再加上妈妈的大肆侵略,一回到卧室,她只得任凭地心引力将她拉上床,无力反抗,直到溢满房间的香味强行钻入鼻孔,渴聆才被周公驱赶着,逐渐恢复意识。

      “唔,糖醋排骨、酸辣汤。”通过嗅觉,能辨别出的只有这两个。

      这是渴聆最喜欢的起床方式之一,喂饱她的胃之前先喂饱她的肺,不过这种特殊待遇,通常也只有她从学校回来的第一天才享受得到。

      渴聆轻手轻脚地走出房间,本想给餐桌旁的爸妈一个惊喜,可一出房门,她就失望了,宽敞的客厅里空无一人,反倒是厨房,不断传来悉悉索索的声音。

      这两口子不会又在为加什么调味料的事争辩了把?虽然这是他们家历来的传统。

      可刚走近,渴聆就发现自己不幸言中了。光洁的玻璃门内,爸妈正站在炉灶前争论不休。妈妈的手里还抓着一瓶泰式甜辣酱,一看到渴聆站在门口,不由分说就把她拖了进去。

      “这鱼是加番茄酱还是甜辣酱?”

      有差吗?锅里正被炸得滋滋作响的鱼,也无奈地翻着白眼。

      “你们觉得呢?”渴聆说。

      “这是特地煮给你吃的,要做什么味道,也得你满意才行!”爸爸沉着气说,看他的脸色,估计快要憋出内伤了,“怎么样?”

      怎么样?早知道这样,她就不该这么快起床!渴聆悔得肠子都青了。“要不,甜辣酱?”她尝试说。

      “辣对你的嗓子不好。”爸爸当即就说。

      也对,毕竟他才是一家之主。“那就番茄的吧。”

      “一直这味你不腻吗?”妈妈又说。

      “那就随便!”与其她做裁判,不如把决定权让出来,这样两边都不得罪。

      可这回,渴聆又猜错了。

      只见爸爸突然放下铲子,沉重地叹了口气:“就是因为你从小到大都没主见,才会到现在都没什么成绩。”

      话一出口,渴聆就知道这场战争的中心又要转移到她身上了。

      算了,她不入地狱谁入地狱?况且,爸妈爱较真的脾气,她又不是不知道。也正因如此,她才一直不敢把在辛达工作,这件她第一次为自己做了主的事情告诉他们。渴聆很难想象,倘若爸妈知道她在学校里没有好好念书,还偷偷摸摸地做了这些“出格”的事,她又要有几天几夜不能睡觉了。

      “孩子才刚回来,干嘛这么严肃?”妈妈嗔怪似的说,“番茄就番茄,我们下次再换别的口味。”说着,就把番茄酱倒了进去,开火,厨房里顿时喷香四溢。

      或许是因为老婆有了让步,爸爸无论从气势上,还是结果上都占了上风,才没再继续刚才的话题。

      晚饭的时间比原定的迟了些。一家三口围坐在桌旁时,窗外已是繁星烁烁。虽然隔了一段时间,渴聆还是无法不为先前的事嘀咕两句, 为了一盘鱼,爸妈就争成那样,真不知道这满桌子的菜是怎么诞生的!

      幸好,这顿接风的晚宴渴聆吃的还算开心。饭桌上,爸妈没再提起有关“成绩”的事,她也尽量表现得乖巧些,老老实实地享受美味佳肴。

      夜幕下,渴聆勉强应付完了第十三首作品分析,仍旧没有一丝睡意。这也难怪,一天以前,甚至昨晚的这个时候,她的身体都还处于躁动中,要一颗亢奋的脑袋突然进入睡眠状态,怎么说都有些强人所难。隔壁卧室已经传来了爸妈均匀的呼声。寂静的房间里,渴聆第一次体会到了没有舍友的不习惯。

      不知道欣在干嘛?

      渴聆突然想到,却没有立马付诸实践。夜阑人静,思潮汹涌的亏,她不是没吃过。万一她正享受着团圆之乐呢,这样贸贸然打扰,不是坏了她的兴致?这等失礼的事,渴聆可做不出!

      可话又说回来了,今天的事,若不是欣据理力争,只怕她现在还在宿舍里,拧着眉毛牵着挂,数着花瓣想着妈呢。这妮子,嘴巴虽大,但谁知道她不是上天派来的幸运女神呢?在一个恰好的时间,恰好的地点,不早不晚,不偏不倚地降临到了她的身边。

      手中的笔始终停在“Opus”的第一个字母上,墨水早已四面散开,绽花了半页纸。

      第二天醒来,渴聆已经躺在了温暖的床上。不用说,一定又是妈妈半夜把她扛过去的。从小到大,多少次了?迷糊中,身体软着陆,然后,夜色也跟着消失了。

      “几点了?”渴聆咕哝一声,一脚踢开身上的被子。

      许久,没人回应。

      对了,欣现在离她可有几百公里的距离呢。

      渴聆翻了个身,刚想继续睡去,可不过一个深吸,参杂着叉烧包香味的空气霎时就填满了她的肺——必定是门缝不够严实!可这些家伙又是怎么回事,不知道赖床才是今天的标配啊?真是一点自觉都没有......可下一刻,或许还未经过大脑的思考,渴聆的双脚就寻着飘香,自觉地站定在了客厅之内。

      ......这可怜的定力。

      爸爸正在沙发上悠闲地看报纸,从搭在椅背上的背心看,他一定刚从外面晨跑回来。至于妈妈——哦,在厨房!渴聆突然听到从里面传来的,妈妈心情大好时才会哼出的曲调,伴着锅碗瓢盆的撞击声。

      “早!”蓦地,爸爸从报纸边缘探出头说。

      早?他们家什么时候有了这习惯?

      “......早。”她说得有些尴尬。或许是今天比较特殊吧,还是有肉麻一下的必要的。

      渴聆的眼中已满是各式各样的早点。却唯独那道中式早餐必备的小葱拌豆腐她没看到。是心有戚戚吗?食堂里一成不变的味道,早已叫她望而生畏,以至于这学期大部分的时间,渴聆都是在宿舍里自行解决的。

      “这么早就起来了?”妈妈端着热腾腾的绿豆粥迎面走来,“大学生就是大学生,都不睡懒觉了。”

      额,如果妈妈知道这其中的原因,以及她日常的作息。

      “不然怎么说女儿长大了?”爸爸也说。

      这种程度的夸奖倒是难得,却因名不副实,把渴聆一阵臊的。

      “爸爸今天这是怎么了?”

      “什么怎么了?”

      “他的心情怎么这么好?”

      “有吗?”

      有!至少他那一脸的骄傲,到现在都没消失。

      “你们娘俩这是在抓紧时间培养感情呢?”冷不丁的一句,爸爸再次把渴聆吓了一跳。

      ——看到了吧?!渴聆对着妈妈龇牙咧嘴。

      可这回,爸爸的话显然也超出了她的底线。“谁晓得刮的是哪阵风?”妈妈凑近渴聆说,“算了,随他去吧,管那么多干嘛?”

      这事她可不能不管!若渴聆能知道除了“成绩”和“用功”以外,还有什么可以让爸爸开心的,兴许今后,她就能不用再装得那么勤学苦练了。

      可一顿饭下来,爸爸都只是紧盯着报纸,犹豫和满意的神情不停地在脸上转换着,不似在为了某件特定的事高兴——不过话说回来,从昨晚到现在,也确实没什么特别值得高兴的事。

      好长一段时间,客厅里都只听得到磨碗和咀嚼的声音。爸爸看完报纸,也起身来到桌边。看着他不紧不慢地喝着粥,估计下面的安排应该也和前几年一样,找楼下的大叔打打牌下下棋什么的,悠然自得地度过一天了吧,渴聆正猜着,谁想爸爸却突然“啧”了一声。

      “吃得好好的,砸什么嘴?”妈妈刚进嘴里的粥,又原封不动地送了出来。

      “你说现在这报纸是怎么回事?整天不是这个歌手结婚,就是那个演员离婚的,好像除了这些就没什么可讲了一样。”爸爸说着,又咂了一下嘴。

      “它写它的,你不看不就完了?”妈妈说,终于如愿以偿把粥吞下了肚。

      “我倒是不想看,”爸爸说,急哄哄地拿过刚才的报纸,“这么大的字——”

      可不是?XX明星离婚的标题几乎占了整个版面,渴聆看得一清二楚,想忽略都不行。

      “现在的舆论导向!我昨天还在网上看到一个投票呢,居然把我们国家的先辈功勋跟那些戏子放在一起比,你说这叫怎么回事?”

      “你不投不就完了?”妈妈说,又把手伸向她钟爱的馒头。

      “我是不会参合,可我就不明白了,这戏子什么时候也能跟那些元勋相提并论了?论贡献,论价值,你说,这比得来吗?”

      “比得来比不来跟你有什么关系?”妈妈又回呛了一句。

      “嘿,我说,你今儿个老怼我干嘛?”爸爸一拍筷子,直接站了起来。

      “不是我怼你,现在好好的吃着饭,你说这些干嘛?”妈妈也放下了手中的碗筷。

      战争看似一触即发。渴聆一伸手,目标明确。揣上几块包子离开战场,显然是她眼下最明智的选择。可才刚转身,爸爸的声音又从耳边袭来,并且,这次是直接瞄准了她。

      “渴聆,戏子知道吧?”

      知道,贾府十二官,个个是戏子。

      “大概地说,就是传媒、影视那些个公司出来的人。”

      嗯,她现在也在为类似的公司服务呢。

      “爸爸不是说他们不好,只是一个社会,戏子当道,你说这叫什么话?你让那些为我们国家出生入死的——”

      “我说老叶,你还有完没完了?”妈妈终于沉不住气怨了一句。

      “我这不正教育孩子嘛!”爸爸说,“趁孩子没毕业,先给她打个预防针,省得以后走歪路!”

      “你放心,我们家渴聆,将来可是正儿八经的人民教师!”妈妈说得毫不费劲,却声声入耳,字字清晰,“跟你说的那些戏子公司什么的,八竿子打不着关系!你说是吧?”最后一句,是她特地提醒渴聆的。

      “嗯!”渴聆啃着包子,很顺口地溜了出来。千百次爸妈问起,她都是这么回答的,习惯了,反正能哄得他们安心,而她也不会少一块肉。

      “看吧,”妈妈说着,又往爸爸的碗里盛满了粥,“赶紧吃你的吧,别约了老孟自己还迟到。”

      “爸爸要出去?”

      “可不是,刚才跑步的时候正好碰到你孟叔叔,还喊人家出去钓鱼呢!”妈妈笑说。

      可一看爸爸,却还是一副死沉的面孔,欲张欲合的嘴,仿佛稍一用力就能掀起万千风雪。

      好吧,看来这顿阔别已久的早餐是注定不会有美好的结尾了,不论妈妈新引出的是钓鱼,还是别的什么话题。渴聆也起身向洗手台走去。

      “这就吃饱了?”妈妈急急忙忙咽下叉烧包问,渴聆的突然离场让她有些措手不及。

      “吃饱了。”渴聆说。其实她渴望已久的,还有那桌上的巧克力馒头。可爸爸的话,和他此刻的表情,正沉沉地压在渴聆的心头。关于“公司”的事,从前爸爸就三申五令过,可今天的这番谈话,明显比以往任何一次都来得严肃深刻。“教授布置了一大堆作业,我先去看书了!”

      “书待会儿再读没关系。你看妈妈特意给你准备了这么多,都是在学校里吃不到的!”妈妈怂恿说。

      渴聆知道妈妈为了这顿早餐很早就起来忙活了,她又何尝不想让那些美食尽数下肚?可一想到爸妈的旨意和自己极力隐瞒的现实,她的胃就懒洋洋的提不起精神。

      “平常在学校就吃这些,习惯了!”渴聆违心地说。尽管盘子里的巧克力馒头还死命诱惑着她。

      妈妈似乎还想说点什么,瞬间,却被爸爸抢在了前面:“孩子要读书,你就让她读去,扯这些有的没的干嘛!”

      孩子。爸爸依旧这样喊她,渴聆却无法从他的语气中,体会到这个词固有的情意。

      关上门,三室两厅的房子里顿时又只剩她自己。

      渴聆慢吞吞地挪到书桌前,面对着原本今天一天都不想见到的笔记。她的手机正端端正正地压在上面,旁边紧贴着合上盖子的钢笔,和用书签夹好的奏鸣曲集。这么一丝不苟的整理,也只有妈妈能做到,她想,随手一翻,本子就迅速停在了空白的一页,书脊上结实的折痕,毫无保留地揭示了她昨晚的发呆。

      “教师啊……”渴聆把书拖到面前,强撑着眼皮,继续艰难地辨认起书本上被印成花体的标题。“Sonata quasi una fantasia,Opus17”,这些天书般的字母,从入学到现在,她不知看了多少遍,却连几个基本词汇都记不下来。

      其实渴聆爸妈也知道,他们的女儿向来对语言不敏感,但为了能够争取更多的学分,他们还是鼓励她去选修了几门外语课程。

      “今后学歌剧会用得上的!”爸爸如是说。

      于是,短短一年多时间,渴聆连英文的二十六个字母都还没组合清楚,就直接走上了国际路线,接连认识了法文、德文、意大利文这些高端语言。也因为这样,每次阶段测试的时候,她脑袋里的水银都会比别人重个两三倍。

      渴聆叹息着,将标题写了又涂,涂了又写。结果,跟往常一样,光是这一行字,她就浪费了不少时间。渴聆郁闷地把笔架到嘴唇上,正寻思着要不要去网上找篇现成的参考一下,或者,干脆在分析中加入流水账以凑字数,门外就响起了清晰的敲门声。

      “请进。”渴聆说,刚拿起手机准备搜索资料,爸爸的脸就从门框边露了出来。

      “在看书?”爸爸问。

      渴聆一哆嗦,手机直接砸到了地板上。“做作业。”八九不离十。她飞快地把它捞起,又迅速扔进抽屉。

      爸爸缓缓走了进来,坐到渴聆床边,双手自然而然地落到了他凸起的肚子上。

      “最近学校忙吗?”爸爸又问。

      “还行。”渴聆略微生硬地说。

      房间随即又安静了下来,四周严肃得有点像待审的牢房。

      二十几年来,渴聆记得爸爸出入她房间的次数屈指可数,而且每次进来,不是拿东西,就是嘘寒问暖两句,何时正经留下来闲坐过?

      渴聆正纳闷,身后就传来爸爸起身的声音。

      这才符合逻辑!渴聆满想,以为紧接着就该听到关门的声音了。谁知过了一阵,爸爸非但没走,反而径直走到她的身后停了下来——什么情况?!渴聆一怔,立马装模作样地在本子上写了起来,可背后阴凉的感觉,使她从头到脚,都是一副紧张到难以自持的姿态。

      “你写的是英文?”蓦地,爸爸说,生涩的语调又把气氛变成了尴尬。

      “嗯。”渴聆点点头,忽然,又猛地改口:“不,是德文,不对,是意大利文,意大利文。”她慌张地说。其实,渴聆自己也不清楚那究竟是什么文,就算她曾经知道,此刻,那四种语言也已经在她的脑子里乱成了一锅粥。

      不出所料,爸爸长长叹了一口气,又坐回了床边。

      渴聆把头埋得很深,想表示出自己的愧疚,但爸爸似乎并不想再将那个话题进行下去。

      “我们父女俩也好久没聊天了!”他突兀地说。

      渴聆紧张地“嗯”了一声。其实她并不记得自己曾跟爸爸有过这样的聊天。还是说,爸爸的“好久”指的是她非常非常小的时候,小到她连记忆力都还没有成形?

      不过刚才的敲门声,渴聆倒有了些相关的回忆。如此庄总又规整的节奏,她记得以前每次听见,都会立刻放下手中的事,把最好的一面呈现出来。可是刚才,她非但没有警觉,还不假思索地把她的常态暴露了出来——没想到,仅仅半年的时间,对从前一贯的生活,她就陌生到了这种地步。

      渴聆忧郁地看着自己的手指甲,似发呆,又像在思考。但无论如何,爸爸终究没有得到期待中的答案。

      随着渴聆的沉默,他也跟着沉默了一阵,然后,或许连自己都觉得有些难堪了,他才重新抛出了一个生硬的话题。

      “其实爸爸刚才跟你说的,都是为了你好,毕竟也是过来人......”他半吞半吐地说,“哎,算了,再说你可真得嫌我啰嗦了!怎么样,最近都学了什么,琴练得怎么样了?”

      渴聆一直垂着头,洗耳恭听。“最近在练平均律,”她说,还特地搬出了一个专业词汇,好显得自己并不是那么不学无术,“声乐教授也让我接触咏叹调了!”
      “哦?哪首?”

      “《O mio babbino caro》。”渴聆用流利的意大利语说,“《Gianni Schicchi》里面的,教授让我用原文演唱。”

      只见爸爸突然眼睛一亮,表情也瞬间丰富起来。

      记得当初还在备考的时候,爸爸就很喜欢这首歌。那时候,渴聆还自豪地说,若她将来真的考进音乐学院,一定好好练习,争取能在音乐会上,以最完美的形式,再次将它呈献给爸爸。

      或许那时的承诺,他还记得。渴聆多少存着点期待。

      但马上,爸爸就离开了她的房间,被孟叔叔催促着,未留下只言片语。

      好吧,他还是忘了。

      爸爸穿鞋的声音在玄关响起。渴聆从抽屉里拿出手机,哪知屏幕还没亮,爸爸又毫无预兆地出现在了房间门口。

      “没什么,我就是想告诉你,你昨晚被墨水弄花的那一页,已经被我撕掉了,下次写的时候要注意点。”他说,脚尖点地,右手还紧紧地抓着门框,可能是怕鞋子弄脏地板,妈妈又要冲他嚷嚷吧。“还有,看你那么用功,爸爸很欣慰,要是觉得累,就直接回床上躺着去,别趴在桌子上睡了,对心脏不好。”

      什么嘛,怪不得渴聆觉得笔下的标题有点眼熟,敢情,这已经是她第二次在这个问题上纠结了。

      房间外,关门的声音清晰传来。也是这一刻,渴聆才意识到,昨晚把她扛到床上,又帮她把桌面收拾干净的,原来是爸爸。而他清晨的喜悦,只是把她发呆发到睡着,误认为是她用功过度了。

      “原来,还是这样。”

      三组弱起的八分音符传来,命运之门随之扣响。半晌,渴聆才发现,那声音并非来自手机,而是她体内,一个叫心脏的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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