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偏移》蛋挞鲨

5、传闻

　　崔玟扒着驾驶座，“你这是强人所难！”
　　谢尤头也没回，一派认真开车的模样。

　　“你都没让我考虑。”
　　崔玟又说。

　　谢尤：“我给了你一周的时间。”
　　崔玟：“我可以拒绝。”

　　“过期自动算同意。”
　　谢尤说得轻描淡写，崔玟觉得她有病，“我姐叫你干嘛就干嘛，那你怎么不去……”

　　死啊两个字太恶毒，她卡了半天还是没能说出来。
　　自暴自弃地坐下，觉得自己现在毫无人权可言，被迫言听计从。

　　其实崔玟也没办法。
　　她爸对她完全放养，崔玥死后也曾经动过要接崔玟到家里的想法，但老婆太凶，最后又变成了零花钱够不够花。
　　崔玟点头，心满意足地拿了几千块钱给了老太太。

　　她奶奶也不止一次说过想回老家。
　　c市虽然算不上一线，但节奏对生活在乡下的老太太来说还是太快了。
　　更何况现在菜场都拆了不少，每次奶奶去超市买菜回来都要抱怨一下很麻烦。

　　崔玟不知道如何安慰，说句那我去买又要被老太太拍一下手，说小孩子顾着读书就是了。
　　可我也不小了，刚成年也是成年。
　　但这种话老人家听不进去。

　　与其在那种心情里过每一天，倒不如跟着谢尤。
　　她向往的生活并不是柴米油盐里的温馨时光，她想要热闹，万人簇拥，聚光灯下有她存在的那种。

　　谢尤也知道自己的手段过于强硬，但她之前再三考虑，跟着她对崔玟来说会好一些。
　　也不是没去找过崔玟的父亲。
　　在商业上混得不错的男人面对谢尤的时候眼神有些闪躲，女主人精干无比，看一眼能都看出是什么时势。
　　最后以一句谢谢和钱我会按时打过去的为结束。

　　她起身离开的时候脸上挂着客气的笑，出了门，却盛满了怒气。
　　当年她和崔玥一起有话聊，很多时候都在说家里的事。

　　只言片语里编织出的感言还稍微美化了几分现实。
　　也就是那个时候谢尤做下了决定。

　　“不去什么？”
　　半天都没听到崔玟说完，谢尤问。

　　“没什么！”
　　崔玟的口气还是很冲。

　　但她倒是没再张牙舞爪，转头看向了窗外。
　　今天是阴天，这个点正好是下班高峰，城市灯火映入她的眼眸里，和她住的养老区相反，热闹得像是两个世界。

　　“谢尤，我奶奶呢？”
　　崔玟想起老太太，平时她应该早点赶回去帮忙做饭的。

　　“你奶奶今天去你爸那吃饭。”
　　“啊？”
　　崔玟皱着眉，“我爸接过去的？”

　　“嗯。”
　　“你爸说周日送你奶奶回老家。”

　　“那我也要去。”
　　“好。”

　　绿灯亮了，谢尤又开了一阵子，拐了个弯，进了一个小区。
　　这边崔玟以前也来过，有同学生日，在边上商场吃饭，路过这个小区还说房子贵得很。

　　崔玟那个妻管严的爸住在和这边相反方向的高档小区。
　　城东和城西，来回也得一小时，还是不堵车的情况。
　　崔玟每年过年还是得和她爸还有小妈一块，只不过都去饭店吃，那个家，也就去过一回。
　　一看就是暴发户，那个她爸的儿子一个人的房间就是她和崔玥房间加起来乘二差不多的大小。

　　那年崔玟上初中，崔玥生怕妹妹心里不平衡，安慰地摸了摸崔玟的头，“以后你也会住上大房子的。”
　　崔玟倒没羡慕，“和姐姐一起住才好。”
　　这句话崔玥很爱听，笑出了一对梨涡。

　　现在她倒是真的要住进大房子了，没和她姐一块住。
　　倒是和她姐的前女友住一块去了。

　　崔玟心里过不了这个坎，觉得没有道德。
　　一方面又觉得这样才方便观察谢尤，她对谢尤一无所知，想要知道为什么崔玥会喜欢对方。
　　又为什么崔玥到死都对这份恋情保持缄默。

　　谢尤家里很空，空到可以用空旷来形容。
　　桌子上也什么都没，看不出什么生活痕迹，而且装修看着很冷，外头又下起雨，打在落地窗上，看着又让崔玟嘶了一声。
　　冷的。

　　谢尤换了鞋，对崔玟说：“跟我来。”
　　她就算换了平底鞋也比崔玟高小半个头，崔玟不知道要不要脱鞋，喂了一声。
　　谢尤转身，看了她一眼，“不好意思，我忘了。”

　　又在崔玟面前弯腰打开鞋柜拿了一双拖鞋。
　　崔玟瞄了一眼鞋柜，也没几双鞋，给她的这双估计是客用的，看着也挺新。

　　谢尤的房子特空，因为是顶楼，还是复式的，下面客厅就是崔玟家一半大了，厨房也很宽敞。
　　她跟着谢尤，看着她推开一个门，“你住这边吧。”
　　崔玟看了一眼，又问了一句：“你住哪啊？”

　　谢尤指了指楼上，“那儿。”
　　“我想看看。”

　　谢尤：“那你自己去看吧。”
　　她看着崔玟蹦蹦跳跳地上楼，然后走回客厅，拿了一个苹果，去冲了冲水，咬了一口。

　　崔玟一直很喜欢小阁楼，之前去袁情雨家里，那家伙家就是小阁楼，头顶有天窗，去的那天天气很好，阳光扑下来，简直不要太幸福。
　　上面就一个房间，她推开房门，脚边突然被毛茸茸的生物扫了一下，吓了她后退一步，再低头看，发现是一只黑色的猫。
　　跟煤球似的，眼睛澄黄。

　　谢尤坐在沙发上专心地吃苹果，她很容易发呆，像个机器人。
　　崔玟蹬蹬蹬地下楼，声音把她从混沌里 拉出来，她看向声源，崔玟抱着黑猫朝她冲过来，一张脸写满了高兴，“喂，这是你的猫？”

　　黑猫在崔玟怀里挣扎，惨不忍睹。
　　终于在崔玟讲话的时候钻了个空子，扑到了谢尤的怀里。
　　黑猫被养得油光水滑，倒是比谢尤看着健康许多，崔玟对猫猫狗狗没什么抵抗力，这个时候还想伸手去抓回来，手却被谢尤拍了一下。
　　“你吓到它了。”

　　谢尤一只手还拿着个啃了一半的苹果，只能腾出一只手安抚受到惊吓的黑色猫猫。
　　崔玟哼了一声，“不给摸就算了。”

　　又往上跑。
　　被谢尤喊住了，“你喜欢住上面？”

　　崔玟：“是啊。”
　　谢尤：“那你住那好了，我等会把东西拿下来。”

　　崔玟没想到谢尤居然这么大方，但她实在是对谢尤憋不出一声谢谢，最后只能哦一声。
　　谢尤也没在意，一边抱着猫一边吃苹果，吃完了站起来去洗了个手。

　　客厅还有猫爬架，崔玟馋兮兮地看着猫躲进了猫爬架的小房间，最后就蹲在前面等着。
　　谢尤一边擦手一边觉得好笑，“待上一段时间它就不怕你了。”

　　崔玟拿着手机，对着黑猫咔咔咔拍了好几张，心满意足地收起来，“我肯定能驯服它的。”
　　谢尤笑了笑，觉得小孩就是小孩。

　　大概是她笑里夹着几分嘲讽，刺激了崔玟，“你笑什么？”
　　“笑你可爱。”
　　谢尤说，她的嘴唇很薄，偏偏是天生的笑唇，按理说就很亲人。
　　但崔玟总觉得她皮笑肉不笑，别过头嘁了一声。

　　“等会你去和你奶奶吃饭吧，我送你去你爸那里。”
　　谢尤从包里拿了平板，拍拍一边的沙发，“现在过来看一下我对你的安排。”

　　崔玟不情不愿地坐过去。
　　一个文档里的内容条理清晰，甚至列出了崔玟的各种发展方向。

　　崔玟看了脑仁疼。
　　“你不是导演吗，随便给我塞个什么，然后我就一夜成名，粉丝无数这样不是最好吗？”
　　谢尤看了她一眼，崔玟长得确实好看，而且没有很明显的倾向性，漂亮的人她见过不少，但没有标签的美却很少见。
　　做导演的却很喜欢这种，可以按照自己的想法把对方揉成她想要的角色。

　　但崔玟的美虽然没有标签，但她的气质又太抢眼，野性难驯是一眼就看出的表现，再加上那不拘一格的挑染蓝毛。
　　怎么看都是问题少女。
　　崔玟被谢尤盯得头皮发麻，又往边上挪了挪。

　　谢尤的瞳色很浅，一开始崔玟以为对方戴了美瞳，但没想到居然是天生的。
　　太好看了这种瞳色，刚才近距离的对视，她甚至开始紧张。

　　“一夜成名，粉丝无数。”
　　谢尤收回目光，看向屏幕，笑了一声。
　　这一声笑未免太冷，还有些渗人，让崔玟觉得很不舒服。

　　但下一刻又马上消失了，“那你也得有那么幸运啊。”
　　崔玟舔舔嘴唇，“我怎么就不可以了。”

　　少年人的自信扑了谢尤一脸，她叹了口气，“确定要走这条路吗？”
　　崔玟诶了一声，“你说高考吗？”

　　“听说这样可以好考一点，”崔玟眨了眨眼，“不过之前我问过，面试也很烦的，考个普通的差不多得了。”
　　她的口吻里没有半点志气。

　　“你很想出名？”
　　崔玟：“是啊。”
　　“为什么？”
　　崔玟喂了一声，“你是瞧不起我吗？你自己是导演也很出名啊，被那么多人喜欢，就很开心啊。”

　　崔玟的头发用发圈随随便便地往脑后一扎，但挑染的那几根蓝毛没扎进去，随着讲话而晃荡，格外引人注意。
　　谢尤认真地看了几眼，眼神移到崔玟脸上，“那你选好了。”

　　“嗯！”
　　崔玟心想等我出名了我就要爆你黑料。

　　“那你那个主播先别做了。”
　　“啊？”

　　谢尤反问：“不然呢？”
　　“好吧……但是我签了个合同……”

　　“你不用管。”
　　“哦……”
　　……

　　崔玟听了谢尤将近半个小时的对她的安排，在被对方送到后妈家的时候还在恍惚。
　　觉得脑袋疼。
　　吃饭的时候也没以前那么阴阳怪气地讲话，安静得有些反常，以至于她爸一直嘘寒问暖。

　　“真的没事，我就是心理烦，唉我不缺钱你要给……”
　　崔玟刷着微博，没想到一刷就刷到一条娱乐速递，说是影帝姜望与神秘女子共进晚餐。

　　她的话卡喉咙里。
　　寻思着这张图片里的女的怎么那么像谢尤呢。

　　“小狗？”
　　她爸刚说完，一边的熊孩子就嘻嘻笑起来，崔玟正想着事情，烦得很，抄起桌子上的小橘子就冲死小孩扔了过去。
　　擦着小孩脸过去，砸在墙上，汁水撒了一地。

　　小孩哇哇大哭。
　　崔玟看着她爸，“你别这么叫我。”

　　她的眼神很冷，她爸也愣了 ，反而是老太太过来，哎呀一声，说你怎么脾气那么大的。
　　崔玟也不遮掩，“谁让他那么叫我的。”

　　那边嗷嗷大哭的小孩被亲妈哄着，还在拿玩具手枪砰砰砰指着崔玟。
　　崔玟翻了个白眼，对老太太说我先走了，周日我和他一起陪您回老家。

　　她走得干干脆脆，大门砰地关上，留下屋里的鸡飞狗跳。
　　外头冷风呼呼的，崔玟在街上晃荡了片刻，买了个冰淇淋，一边呲牙一边翻那个微博评论。

　　姜望一挺有名的男演员，挑剧本的眼光一流，最近演了个电视剧吸引了不少新粉丝。
　　熟男气质迷倒一大帮少女，还未婚，还很洁身自好。
　　零绯闻的突然爆出这么一条，评论大型吃瓜现场，扒那女的。

　　崔玟又走了几分钟，果然看到有人扒出了谢尤的身份。
　　就很热闹。

　　她觉得愤怒，又有点幸灾乐祸，最后给刚加的谢尤的微信发了一条——
　　“今天还回来睡吗谢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