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识卿不悔》不归1

9、毒/药

　　柳惜文款步上前，拦住了李代亦的去路，又若无其事的对上她那双波澜不惊的睦子。
　　“伤口不好好处理会感染的。”
　　说着她便抬手，想触碰，被来不及收回惊愕神色的人躲开。
　　李代亦退开一步，柳惜文识趣的收回手，放于另一只手心里头握着。
　　“你脸色惨白的厉害，又坚持不肯找大夫，如今这乱世不用细思量，也知道是怎么一回事。”
　　李代亦清楚柳惜文一直都是顶聪明的一个人，自打认识那日到后来被困在局里当猴耍那时起她便清楚。
　　“咳，咳，咳……”
　　李代亦曲起手指抵于唇间，禁不住将喉头积压了许久的腥甜咳了出来。
　　她见识过人人皆成为她棋盘上棋子的场景，见识过那人运筹帷幄怡然自得的神色，她也见识过她面对死亡时冷漠。
　　她的好她的坏，以及她的可怕，都让她到现在依然心有余悸。
　　柳惜文被她半是恼怒半是憎恶的神情蛰的涩了声。
　　“你别怕，就算我伤害任何人，甚至伤害我自己，也不会伤你分毫。”
　　李代亦顾不得一向眄视指使的人已经颤了音，低低讥讽道。
　　“那我得感激你能让我活到现在。”
　　李代亦的声音冷到了冰点，方才因着愤怒和隐忍的缘由脸颊染上了粉色，额角经络触目惊心，使得柳惜文一时手足无惜起来。
　　“当年的事，实属情非得已。”
　　“咳，咳，咳……三太太请让步。”
　　李代亦寒着整张脸，逼得柳惜文不得已侧过身。
　　柳惜文娇艳欲滴的嘴唇在暗夜里张了又张，最终将嘴边的话咽了回去，她瞧着人已经走出一段距离，才喃喃自语般开口。
　　“真的是情非得已，你怎么就是不肯信我。”
　　紧接着，她又低语道：“我让夕儿给你送药过来。”
　　李代亦回屋小心翼翼脱了外衣坐在床边，冷汗噌噌的往外冒。
　　青儿双手捧了碗热气腾腾的白粥走进来。
　　“林夕儿送过来，说是您晚饭没怎么吃。”
　　李代亦咬紧牙关没有作声，也没有去接碗的意思，只瞧了眼青儿捏在手里亮晶晶的透明小瓶子。
　　“哦，对了这个是药，也是她给的，说是能用来消炎。”
　　李代亦张了口，皓齿微合碰了碰下唇，失了血色的嘴唇一抿，鼻息间轻轻嗯了声，神情自是令人捉摸不透。
　　青儿歪头思索片刻，似是真发现了不得了的事情一般。
　　“她怎么会这么好心，又是送粥又是送药的，定是没安好心，说不定是毒/药，那粥里估计也下毒了。”
　　李代亦忍不住一阵咳嗽，随即下颌轻轻一收，青儿知道她该是不耐烦了。
　　“粥先放下，药给我。”
　　“是。”
　　青儿意识到自己夸大其词了，却又想不通西院为何会有如此行径。
　　“小姐，您咳嗽的厉害，要不……”
　　“我没事。”

　　西进院里，柳惜文坐在梳妆台前盯着那张素面朝天的面容出了神。
　　“药和粥都送到了？”
　　“送到了，三太太。”
　　“人回来了没？”
　　“回来了，说是半路跟丢了。”
　　柳惜文点头，眼波流转，预料之中又在意料之外，她果真是长大了。

　　李代亦攥着手里的玻璃瓶子，指腹轻轻的来回摩擦着瓶身上的几行洋文，她涩然的吐了口气出来，扯的伤口一处生疼。
　　“看似关心，只不过是试探罢了。”
　　柳惜文，你还是你，一点都未曾变过，又是一串咳嗽。
　　吐着猩红信子的毒蛇，是她多年来挥之不去的梦魇。
　　对于如今的她而言，那柳惜文又何尝不是那吐着信子的毒蛇。只要她李代亦稍有不慎便会被她吞食腹中，最后连骨头都不剩。
　　青儿换完药退下，李代亦捧起已经完全冷却了的粥，一连喝了几口，胃里冰冰凉凉，意外的让她焦躁的心安抚了不少。
　　也许青儿说的对，那粥里果真是下了药的，不过不是毒/药……

　　第二日一早，苏燮叫了李代亦去书房。
　　“身子好点了吗？”
　　“嗯，好多了。”李代亦点头。
　　他看女儿脸色好了些，也没再逼着她去看大夫。
　　“亦儿，中午陪我去看看你妈妈吧。”
　　“好。”
　　苏燮思量片刻。
　　“你妈有没有和你提起过一些事情？”
　　李代亦茫然摇头，苏燮意味深长的看她一眼，似在审视。
　　“没有也好。”
　　苏燮起身拍拍女儿的肩头。
　　“苏家迟早是要交到你和旭儿的手里，所以往后没事多跟着苏管家出去走动，试着上手苏家产业，毕竟如今这世道不太平，女孩子总往外跑不安全。”
　　李代亦猛然抬眸，见苏燮已坐回原位神色平静如常，她提起的心落回了原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