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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2、【9】往事(一)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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芒砀山这一地带是山高皇帝远的大山密林,也是历朝历代山贼为虎作伥的所在。
被山贼围攻,上官威龙立刻拔出一对大饼斧头。
一阵混乱的交战之中,他始终护着身后的那辆马车。几十名山贼围着他厮杀,虽说人数众多,但是上官威龙原本就是贫苦人家出生,早年跟着父亲上山打猎伐木为生,加之祖上本就是武学世家,因此有一身的好本领。
杀山贼其实不在话下,他原本只是想击败这些人好好教训饶他们不死,谁知道这些山贼越杀越凶,但是最终还是被一个个打的趴下。
上官威龙制伏那帮山贼之后回到马车旁。他轻轻掀开帘子道:“月娘让你受惊了。”
话还没有说完就看到月娘一脸冷汗,三岁大的上官玥儿站在软座上拂着袖子给母亲擦汗。
时至六月,燕国居于北方天气凉爽,却只当南下气候变热再加一路马车颠簸夫人身体不适,他也没有多想,准备放下帘子。
突然听到一声尖叫。
这个声音上官威龙再也熟悉不过,这是三岁大的上官玥儿口中发出的惊呼。
他忙一把撕开帘子,探头问道:“怎么了?”
接着,上官玥儿发出颤颤的回答声,“娘……娘流血了。”
听到这句话后,他顺着上官玥儿的眼神看到肖月娘腹部上直直的插着一根不到三寸长的箭矢,
浅绯色的裙子湿了一片,由于裙子和鲜血的颜色较为接近,所以先前他掀开帘子的时候并没察觉。
现在他终于知道,就在交战的那段时间一定是有人放了袖箭没射中自己,反而无意中伤到了马车中的人。
虽然上官威龙常年出征打仗对于跌打损伤接骨有一套,但是如今自己的夫人被袖箭刺中腹部却是无计可施,刚才面对山贼的时候都没有蹙一下眉头,现在却无比担忧。
他知道现在无论如何也不敢随意拔出箭矢,这样万一控制不住流血那就只能眼睁睁看着夫人失血而死。
眼下没有别的办法,只有继续向前行走,等到了魏国省城才能找到大夫帮扶人取出箭矢施药救治。
他道:“月娘,前面就是魏国省城。很快就有大夫。你千万要挺住。”
肖月娘脸色惨白的轻声“嗯”了一句,之后有补充一句,“你放心,我不会有事的。”
上官威龙驾着马车心里万分焦急,一路向省城赶去,却也不敢狂奔疾驰。
赶到省城的时候天色已黑,上官威龙把夫人和女儿安置在一家客栈,找来了一位大夫为夫人取出了袖箭,对伤口进行了处理。
把扎完伤口,那大夫临走的时候在门口问道:
“壮士,你可有男嗣?”
上官威龙怔道:“大夫为何问这个?”
大夫看了他的脸色就明白壮士并无男嗣,摇头轻叹道:“贵夫人虽无性命之忧,但是那支箭矢伤及了内腹,今后恐怕无法生育。”
说完,大夫默默离去。上官威龙愣了愣保持了较好的状态推门走进去,看见躺在榻上的肖月娘正在熟睡,上官玥儿站在旁边巴巴的看着,见父亲进来便问道:
“爹爹,娘什么时候才能醒过来啊?我好担心。”
他把目光从榻上转过来,蹲下身子看着小小的上官玥儿,双手捧着女儿的脸蛋搓了搓,慈善的笑道:
“大夫说喝了药很快就会醒过来。”
小玥儿眨了眨眼睛,长长的睫毛就像一对蝶翼扑闪扑闪,“那我们还去舅舅家吗?”
“去,等你娘身体好些了我们就出发。”
“那路上还会有山贼吗?”
他道:“小玥儿别怕,从省城回舅舅家不到一天的路程,不会有山贼。”
五天后。
到了白土坡肖家,院子里有一个妇人正在翻筛药草,身后跟着一个与小玥儿差不到大的小女孩。
肖月娘娘家原本也不缺吃穿,是个员外,早年家里遭到强盗抢夺,父母心中怨恨相序去世,留下肖承天和肖月娘兄妹二人相依为命。
家里但凡是值钱的东西都被强盗洗劫一空,只剩下了一处宅子,那时候肖承天已经二十五岁,已经和郑大娘成亲。郑家人得知肖家被强盗抢了家产生怕肖承天会带着郑大娘前来投靠,于是也少有来往,直到后来几年战乱各自搬迁就断了消息。
躲过了战乱,肖承天带着妻子郑大娘和妹妹肖月娘以及侄子肖明风再次回到肖家宅子,苦熬了十几年,为了供养肖明风上学最后把老宅子变卖,从省城迁到白土坡这个乡下村庄落了户。
白土坡是个穷乡僻壤的地方,虽然生活清苦,但是开销也小。为了供养肖明风在省城上学变卖宅子的那点家底很快就花光了,一家四口人就靠肖明月平时给人问诊赚钱混口饭吃。
每日都能听到郑大娘指桑骂槐的唠里唠叨,肖明风不在家也听不到,只有肖承天和肖月娘听在耳里。
她唠叨道:“家里遭了变故这么多年我省吃俭用,想给你们肖家留下个香火,可是你看看,看看,这几口人吃闲饭,日子一天不如一天。明风虽说是你哥哥的遗孤,娶亲的年龄也过了不说还花光了家里的所有钱也没考上一个一官半职,现在……。”
肖承天好不容易闲在家里一天就听到这些唠叨话,心里火气实在难以压下,拍着桌子道:
“眼下战事刚刚结束,四下都在闹饥荒,我们家有一口饭吃已经算是好的。明风才高八斗,考不上也只是时下局势不好,那能怎样?让他一个书生回家来做农活?月娘原本有一手好女工,家族没落了,这也是没辙。”
月娘原本锈的一手好刺绣,但是时下战乱刚停,人们连饭都吃不饱哪有钱给身上花钱?因此刺绣也是卖不出去,更何况肖家现在也没有多余的钱去买那些绣布花线。
听到肖承天的这些说辞,郑大娘越是来气,突然撒起泼来了,哭道:“我当初嫁到你肖家还想着能过上不敢说大富大贵的日子,最起码也不用操心一日三餐的活计。现在倒好,拖家带口的一路颠簸逃难,关键是拖家带口的还是和自己无关的人。我这都是什么命,我……。”
“啪”的一声。
就连十六岁的肖月娘也被震住了。肖承天第一次伸手打了郑大娘,打的结结实实,脸上五指鲜红,那个时候的郑大娘还是皮肤如脂的艳丽小妇人。
更令肖月娘震惊的是郑大娘不但不哭不闹了,只是一声不响的出去了,在回来的时候桌上摆着各种菜肴,很是丰盛,这恐怕是肖家遭遇突变后第一次看到这么多好吃的菜肴。
这些菜肴一看就不是郑大娘的手艺,后来才知道是镇上食府里买回来的菜肴。
肖承天看着一桌子饭菜神色淡淡并没有训斥郑大娘铺张浪费不知道节俭,而是对妹妹肖月娘道:
“月娘坐下吃饭。”
这一顿饭其实大家吃的心里都不踏实,但是没有一个人说话,都自顾自的吃着饭。
第二天下午,肖承天出诊回来看到肖月娘在院子里收拾药草,便问道:“月娘,你嫂嫂呢?”
“哥,你今天回来这么早?嫂嫂去了镇上。”
“今天问诊的人少,我就早点回来了。”肖承天挎着药箱边往堂屋里走边回答,把药箱放在木几上转身出来收拾其它大盘箩里的药草,问道:“你嫂嫂说去镇上干什么了吗?”
“没有。”
眼看天色阴沉沉的就要下雨,二人也没有多说话,很快就把药草收回来放进了后院里的药材库。
回到前院的时候,郑大娘提着三层手提食盒走进院门。
肖承天当然明白了她提的是什么,沉着脸道:“你这几天是怎么了?家里锅灶已经几天没生火了?”
二人滞气,这几天都没有说话,现在郑大娘听到肖承天终于说话了也就停下了脚步,嗤笑了一声,道:“家里没有一粒米和面了,所以我们只能去买人家做好的。”
肖承天蹙了一下眉,道:“我这就去镇上买去,你们先吃饭。”
过了一会儿,肖承天黑着脸从房里走出来,来到郑大娘面前,问道:“桂春,钱盒里怎么没钱了?再怎么着粮也是要买的!”
肖承天是外来户,在白土坡虽然落了户,但是并没有土地。知道郑大娘一向节俭,定是把钱财另外收拾起来,也不与她滞气,轻言细语的道:“你还愣在这里干什么?再不去天就黑了。”
谁知道郑大娘苦笑道:“钱都在那个盒子里,其他钱这两天都被吃喝掉了。”
听到这话,肖承天又是一阵火气从心底升上来,扬起手便要打郑大娘,肖月娘知道哥哥的脾气上来了是挡不下,于是拉着郑大娘便向院外走。这一拉,郑大娘不但不走反而就像一颗木桩一样立在那里,硬生生被肖承天抽了一巴掌。
她把手里的食盒往地上一扔,边哭着进了里屋。
肖承天看着散落一地的饭菜气的浑身发抖。肖月娘默不作声的把地上的饭菜收起装进食盒里拿回堂屋放下,进了里屋去看郑大娘。
突然一道电光从窗外亮起来,接着便是一阵破天的惊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