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将军，你太丑了！》山茶猫

4、急中生歪智

　　可是一路兜兜转转，苏茉已经晕头转向，又走了一段路，突然看见前面一片花红柳绿，彩蝶翻飞，一时忘了自己已经迷路，呆呆地向里走去。
　　这大花园明显是人工而为，但是确实让人心里喜爱。只见这里：诸般花木结成攒，叠石琳琅妆就景。磨砖砌就雕墙，白石铺就路径。凤尾竹，百鸟来朝；龙爪花，五云相罩。八哥说话，鹦鹉高歌。碧池内，金鱼跃水；粉墙内，鹿鹤同春。名花万色，丹青难描难画；阁楼重重，妙手能工焉仿。花间翻蝶翅，禁院隐蜂衙。亭台飞紫燕，池阁听鸣蛙。
　　她迷乱在这一片美景之中，好不开心，复行百米，突然见到一棵及其高大的古树，树上满是红花。那花瓣质地仿佛羽毛一般，朦朦胧胧，被风一吹，飘散在空中许久才落地，这妖娆绝美的景象，任谁见到都要醉了。苏茉痴痴呆呆走到树下，伸手接住几片花瓣，而那花瓣竟仿佛雪花一般，不奈她手心的炙热，顷刻便融化了，什么痕迹也未留下。她在玉都长大，知道这便是传闻中的龙血树了，传闻龙血树与玉鉴一脉而成，乃是玉鉴精血所化。
　　说来也怪，那花瓣融入她手心中，她的脑海里却突然闪现出一片白茫茫的云中景色来——她可从未见过那样的景象。
　　蓦地她听到身后一个熟悉的男声响起：“苏姑娘？你怎么会在这里？”
　　苏茉猛然回头，看到正是换了一身常服的李容乾。她顿时面露尴尬之色，不知该如何回答，难道要她说，那王行云瞧她不上，一早便舍弃了她离开了么？
　　好在李容乾很快会意过来，知道王行云定然是给了她一张冷脸，笑道：“龙飞不近女色，不好风月，所以或许唐突了苏姑娘，朕替他配个不是。”
　　苏茉急忙屈膝：“臣女不敢。”
　　“不必多礼了，”李容乾虚虚搀扶起她，“好在苏姑娘和一般的闺秀不同，竟然没有被他吓到。”
　　苏茉笑道：“王将军或许可怕，但是他是煌朝的守护神，我知道他不会伤害我。”
　　李容乾抚掌：“你果然是个与众不同的，难怪是天选之女。其实，朕何尝不知道女儿家的心事呢，’女儿当嫁小副将，风流才俊拜高堂’……本来选卷轴时，朕命人将适龄的公主画卷也放了进去，可朕也知道，她们买通那些小太监，撤了出来……其他卿家，更是用穷困的外戚之女来搪塞，唯有苏卿家，刚正不阿，从不作假，把你的画卷送了来。”
　　苏茉心中苦笑，她的爹爹是何等正直品德，自然没人比她这个女儿更了解。
　　“所以，朕别无选择，”李容乾的声音有些疲惫，“因为你就是最好的选择，什么选卷轴，都是骗人的……”
　　苏茉心中此时才明白过来王行云冷漠的原因，他可是聪明过人的战神，战场的阴谋诡计尚且骗不过他去，更何况这选卷轴的小把戏？他定然一早就知道了众人的手脚和猫腻，但看破了却不能说破，只能忍耐。想那高高在上的战神将军，天下人何人不惧！如今却因为婚事被一群只看外貌的俗人所羞辱，而首当其冲的，竟然还是自己的亲爹……
　　换成她是王行云，大约不能做得比他更好了。
　　“苏姑娘，你对这门婚事，大约也心中颇有怨怼吧。”李容乾突然问道。
　　苏茉心里一惊，立刻意识到小皇帝此前铺垫了这许多废话，不过是为了试探她！于是忙道：“世人皆爱美貌皮囊，却不知红颜枯骨不过弹指一挥间，臣女虽然才德不敏，却知王将军乃人中龙凤，能嫁过去是我的福气。”
　　她这话说进了李容乾的心坎里，他当即笑道：“世间女子有你这般见地和胸襟的，当真少之又少，好极！妙极！朕相信你与龙飞定然是天作之合。”说完他又叫了刘俭来，予了她许多赏赐。
　　从天鉴城出来，苏茉才觉得心中的憋闷感驱散了不少。心想，我这般性格，爹爹没让我入宫果然是对的。
　　至于王行云，她虽口头上说不爱貌美皮囊，但是像他丑得这般有特色的，实在是超出了她的接受范围。好在王行云也并未相中她，否则按照今日小皇帝的殷勤态度来看，她父亲胆敢抗旨，削职已经是法外开恩了。
　　回到家中，苏旭夫妇少不得围上来问询情况，她照实说了，却引得父亲连连皱眉：“你觉得，他没相中你？”
　　这王行云莫不是自己丑，便也喜欢丑的？他女儿美若仙子，若不是他视若珍宝不肯早早放嫁，媒人早就踩烂他苏家的大门槛了！结果，他却没相中？
　　苏茉解释道：“看王将军的样子，仿佛娶谁都无所谓。爹爹，这不是很好么？我想个办法去同他说，他定然会同意的。”
　　可苏旭是个自尊心极强的，他固然不希望女儿嫁给王行云那个丑八怪，但是，难道不应该是那个丑八怪上赶着来娶又娶不上，不得已才放了手比较合理么？
　　苏茉看出苏旭的不满，笑道：“爹爹，事到如今，脱身要紧，别的都不重要。何况，哥哥在王将军管辖的军队里正是上升的时候，我们不要影响到他。”
　　苏旭知道她说得有道理，不甘心地点了点头。
　　这时帘子一掀，一个俏丽异常的丫鬟走了进来，正是苏茉身边的大丫鬟青悦，她俏生生道：“姑娘，萧姑娘来了，在外厅候着呢。”
　　江素荷闻言，忙道：“你去同泠儿说话吧，我再同你父亲商量一下。”
　　苏茉点点头，同青悦一起去外厅找萧泠儿了。
　　萧泠儿一见到她，便冲上来连珠炮似的问道：“你今日去看婚了？那王行云如何？吓人么？他是不是相中你了？你和他怎么说的？”
　　苏茉哭笑不得：“你叫我先回答哪个问题啊……”
　　萧泠儿想了想道：“他吓人么？”
　　苏茉点头：“吓人……”
　　“有多吓人？”
　　“你看到他，大约要做噩梦……”
　　萧泠儿倒吸一口凉气，“你没吓得尖叫吧！没得罪他吧！”
　　“那倒没有，我是那么脆弱的人嘛！”一离开了父母，苏茉便成了个孙猴子，哪还有一点柔弱温顺的样子？
　　“那……那他是不是特别喜欢你？”萧泠儿与苏茉并称女院双姝，她容貌清雅出尘，像个世外仙姝，却时常对镜自厌，只喜欢苏茉那样艳丽活泼的人间富贵花。因为她自己喜欢苏茉的模样喜欢得不得了，便觉得世人应当皆是如此，世人既皆是如此，那么那个状如夜叉的王行云便断然不能免俗。
　　可苏茉却摇摇头：“他只扫了我一眼，感觉跟看个花瓶也并无区别。”她说完，觉得自己这个“扫”字用得十分准确，她可不就是被当做尘埃一般扫去了么。
　　“不可能！”萧泠儿断然否定，“就算我那五岁的弟弟，也觉得你是玉都第一美人，那王行云长得比钟馗还吓人，见到你难道不该惊艳得喘不上气来么？”
　　苏茉不由佩服好友对自己盲目的自信，笑道：“他非但不惊艳，反而觉得受了天大的委屈。”
　　萧泠儿瞪着眼，半晌才道：“真是岂有此理！”
　　苏茉附和似的叹了口气。
　　“你不是说，要求他退婚么，那倒也好了，他是不是答应了？”
　　“我根本没来得及说什么，他就撇下我走了。”
　　萧泠儿再度瞪眼：“简直岂有此理！”
　　“现在好了，山穷水尽，我根本没机会和他说退婚的事。”苏茉有些绝望。
　　“不不，我有办法的。”萧泠儿握住她的手，眼睛亮亮的像是星子，“我就怕你说不通，特意着人去打听了王行云的好恶。他这人，顶看不起女人，但是酷爱兵法，我想，你兵法的课程不是最好的么？夫子还说你有孙武之才，治世之能，你且扮成远道而来的男子，与他做个交心朋友，之后再假装不知情，说你钟情于苏家姑娘，他既与你是兄弟，自然不能夺人所爱，只能退婚，如何？”
　　苏茉又惊又笑：“难为你怎么想出个这么迂回的法子来！可那王行云又不是个瞎子，他既然已见过了我，难道我乔装一下，他便认不出了？”
　　萧泠儿不以为然：“我觉得不然，听你所说，他压根没细细看过你，再说，貌美之人皆是相似的，我赌他不会猜到你的身份。”
　　“我没有喉结，身材瘦削，细皮嫩肉。”
　　“你来自南方，南方男子皆是如此，没有喉结，因为你年纪尚小。”
　　苏茉张口结舌，道：“师父们皆说我疯，我却觉得你比我还疯。这一个谎累一个谎，万一被他发现了，不是弄巧成拙？”
　　萧泠儿笑道：“不入虎穴焉得虎子，你何时变得这般小心翼翼了？你要么兵行险着大获全胜，要么，只好如履薄冰被擒为质，你自己选！”
　　苏茉犹豫半晌，道：“如你所说，和他做个交心朋友倒是可以，既然是朋友，到时求他退婚，想必他会答应……”
　　“这就对了！这行军打仗，讲究的是随即应变，你这么机灵，我一点也不担心。”萧泠儿跃跃欲试，“咱们择日不如撞日，我知道明日他们要在玉都最大的珍馐馆举办庆功宴，我们就混过去，给你寻个机会结识。”
　　苏茉犹豫一番，答应道：“好罢！明日我一早便去找你，我们穿戴好了，就去珍馐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