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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悲惨的记忆 ...

  •   原来原身也是个差不多吃百家饭长大的苦命人,并不比朱屠户家将要降生的女娃娃幸福多少。

      若是要把两人的可怜程度排个号,怕是原身还得排在前头。

      原身现年二十有一,那是实打实从一出生就经历了抗侵略战争的。

      原身刚一落地,战争就开始了。好死不死的就爆发在原身家门口边,总而言之离得那叫一个近。

      这投炸/弹的飞机那是每天不停歇的在原身家上方飞过来,飞过去。

      原身爸妈被吓了个半死,直接就把没半月大的原身送给了自家亲大姐,带着已经长大能自个走路的子女逃难去了。

      原身大姑,嫁的是个住在山里头的猎户,出嫁十年连个女娃子都没生出来,天天被她婆婆骂是个不下蛋的母鸡。

      这战争刚爆发,她婆婆就被飞机轰炸响起的巨大轰隆声一吓给吓死了。

      原身大姑可不就翻了身做了主,急迫的想抱养个男娃养做亲子。这瞌睡就遇上枕头,可不就高兴的把原身接了过去。

      至于说跟亲弟弟一家一起逃难,那是从没想过。

      如果这山里头都不安全那可就没安全的地了。那深山对她当家来说就跟家里后院似的。真打过来,跑熊瞎子留下的洞里藏着,也比在外头东奔西跑安全。

      这要是跑着跑着天上下起炸/弹岂不是更加危险。

      头三年,原身也算过上了好日子,不但有糊糊吃,偶尔还能混上碗肉羹。

      因着原身大姑还没亲生子,对原身也还算好,给饭吃、给衣穿,也就他姑父对他冷淡些。

      哪成想,原身大姑居然在他三岁多的时候怀上了,一生就是俩大胖小子。

      虽是得了俩小子,可是生的时候难产,最后虽是挺了过来,但从此以后就一直病歪歪的,再不能下地干活,最多也就在床上看看孩子。

      这家里女主人没法干活,男主人还得去深山里打猎挣口饭吃,家务活自然而然的就落到了将将五岁的原身头上。

      天还没亮原身就得爬起,小小一个蹲在比他大几倍的灶口前,往里不断的添柴,就为了煮上一锅热腾腾的糊涂粥。

      这粥里还不能放太多米,要不然可得挨打。

      “外头正乱着,粮食都已经买不着了。再不省着点,你是想一家子都活活饿死!”

      当时原身姑父黑沉着脸打他的时候就是这样说的。

      这糊涂粥没多少米,那不可就得可劲儿的往里加野菜。要不,这是粥啊还是水啊?

      这野菜又从哪儿来?不就也是原身的活计。

      这烧灶要柴,原身姑父去深山一去就得好几天。若是等到他回来拾,怕是家里人全都得吃生食了。

      也幸亏是住在山里,原身一出院门,直接就能捡柴。要不原身那小身子骨怕是早就废,也就活不到娶媳妇儿了。

      原身干得最辛苦的,得数帮他大姑带娃子,还一带就是俩。

      饿了得去煮精米糊糊,还得熬得细细的,让精米全都化成了米油,原身俩表弟才吃得进去。

      要不然把两娃子饿瘦了,原身又得挨他姑父打。

      原身大姑身子不好,连养娃的奶水都没有,要不是给原身姑父生了俩儿子,怕是得被原身姑父背去深山里喂狼,更是不敢帮着原身说话。

      双胞胎没长到三岁时,那满院子的尿布、小衣裳可都是原身洗。

      平日里原身姑父也就打到大肉,高兴了下次厨,待在家里的时候,那是院里扫帚倒了都不带扶的。

      想来他下的那几次厨,怕是担心原身在灶屋里偷吃,才不得不做呢。

      就这样原身长到八岁,战争也结束了。

      本以为以后的日子能好过些,没成想原身姑父跟山下大河村的寡妇有了一腿。

      从那以后,原身姑父带回家的猎物和钱粮是越来越少,大部分都让他送了寡妇家。

      原身大姑本就不好的身子因此更差了。

      而原身姑父留的钱粮事先都声明好,要先紧着他两儿子吃用,否则原身和他大姑都得滚出去。

      实在是没办法,为了能让自个大姑多吃上一口粮,原身就跑到了下花村里讨食。

      因着年纪小又长得眉目清秀,原身倒是得了不少婶子给的番薯或麦糠馍馍,到底混了个肚饱。

      因为原身大姑生产时大出血,彻底伤了底子,治是治不好,只能靠买补药吊着命。

      原身为了给他大姑买点好药材,还学会了给人当跑腿儿,也就能给人递个信儿,货物是扛不动,也没人信得过他。

      在原身十三岁那年他大姑到底是撑不住,过去了。

      这原身大姑一死,原身姑父马上把大河村的寡妇接回了家,顺便把原身扫地出了门。

      如果只是这样,原身也能靠着自个混着长大,倒也不至于比朱屠户家的女娃娃可怜。坏就坏在,他亲爸妈回来了,带着他大哥、大姐、二哥、小弟、小妹。

      没错,逃难也没耽误他爸妈生娃子。

      一听说自家已经长大到可以做活的三儿子被赶出来,他爸妈马上以父母的名义把他接了回去。

      原身本以为,回了亲父母身边,总能过上点好日子,哪里知道这日子更难过了。

      刚回去头两年,原身爸妈也就让他跑镇上给人跑跑腿,赚的钱非得全数交给家里,才能有饭吃。

      后来再大点,原身他爸直接给原身接了个在码头扛包的活,还跟人结工钱的领班说好,钱得他去领才能领到,说是怕孩子不懂事把工钱拿去祸祸了。

      扛包扛到十八岁,土改开始了。

      原身家分到二十亩地。原身他爸觉得种这么多地,自己可累,于是给原身辞了工,硬是让他回去种了地。

      原身自回家起那是吃得最少,干得最多,连秋收时的饭食也没个干的,更是连个油星都没见过。

      后来这土地收归集体,粮食得按所得工分分配。原身更是连半干的饭食都没得了。

      实在是因为原身爸妈都是懒汉懒妇,带得他大哥二哥小弟更是懒上加懒,平日里上工那是能坐着就不站着。

      要不是原身和几个媳妇子拼命种地拿满工分,家里的几个孩子怕是都得饿死。

      就这样原身到了二十岁,连原身小弟都开始说亲了,这原身的亲事,他爸妈都还没开始张罗,就怕原身娶了媳妇以后再也不好使唤。

      还是今年年初,原身上山捡柴,路过将下花村同大河村隔开的大安河,救起了不小心落到冰窟窿里的夏雨,也就是柳笙眼里的小丫头,才因着这救命之恩被夏雨的爸妈看上,最后成为上门女婿。

      说到这夏雨,就不得不说一下这夏姓。

      这夏姓在下花村也算大姓,可不是柳家这样逃难来逃难去的散户能比,村里十之七八都与这夏姓人家沾点亲带点故。就连现任的下花村村长,一名在战场上杀过好几十鬼子的退伍老兵,人那也是夏姓人。

      而夏雨她爸十几年前那可是这十里八村远近闻名的好猎手。只要他进山,那就没有空着手出来的时候。

      打仗的时候,她爸为了给村长当时所在的人民部队送信,被鬼子撵着从山头上滚了下去,虽然侥幸活了一条命,却是伤了命根。就这样夏雨成了家中独女。

      因着家里没有男丁,夏雨家暗地里可没少被村里碎嘴的妇女叫绝户头。

      因为这,夏雨他爸卯着劲的想给自家闺女招个赘,省得百年之后自家闺女没了依靠,自个连个摔盆的都没有。

      为了招赘成功,夏老爸更是把条件开得足足的。愿意入赘的人家,给三百块礼金。

      这在当时可算是天价。

      村里人家娶个媳妇子归家,前前后后也花不到五十块钱呢!

      加上夏雨人长得漂亮、性子也软和。且家里房子虽不是青砖瓦房,但也是近几年才新盖,跟村长家是没得比,但跟村里大部分人家比起来,那也算是豪宅了。

      所以这招赘的消息刚一放出来,这十里八村家里没着落的小伙儿那是纷纷上门。

      连柳家夫妇那也舔着脸上过门,就想把自家的三儿子卖上这么个好价钱。

      既不用出钱给他娶媳妇,还能得了这么一注大财。这样一举两得的好事儿,对于他们来说那可不就是过了这个村可没这个店。

      当时夏雨他爸根本就没看上原身,觉得原身实在是愚了些。

      这被家里压榨成那样了,也没见他吭过一声。这样子的人,可护不住自个如花似玉的女儿。

      当场就给拒了。

      要不是因着原身机缘巧合之下救了夏雨,这样的好事,还真落不到柳家。

      柳家爸妈得了夏雨家的准话,那是欣喜若狂,让夏家定了个好日子,就把原身赶出了家门。

      原身到夏家时身上除了那身破得不能再破的衣服,也就一双破了绑子的布鞋吊在脚上。

      就连柳笙现在身上的衣服还是用人夏雨爸的衣服改的!

      只这样入了赘,原身也算过上了好日子。可原身那个愣子为啥宁愿投了畜生道也不愿重生呢?

      没法子,他那是被后面的三年饥荒,十年动荡给吓破了胆啊!

      饥荒刚开始的时候,原身丈母娘、老丈人为了多给孙子留口吃,活活饿死了。

      这没老丈人镇着后,原身亲爸妈可不就抖了起来了,一进夏家就是抢吃抢喝,不给就撒泼打滚、哭爹骂娘。

      原身和他的小媳妇那都是面团似的人物,最后当然是啥都没保下来。

      就这样原身的第一个孩子因为没粮食吃,饿得受不了偷偷吃了观音土,活活胀死了。

      等三年饥荒过去没几年,原身刚迎来第二个孩子,这十年动荡又开始了。

      这动荡吧,本来跟他们这样三代贫农,根正苗红的地道农民是一点边儿都沾不上。

      谁能想到,原身媳妇,柳笙眼中的小丫头,因为一时心软给了牛棚里的老头一碗水、一个馍,就被打成了妨碍走资份子改造的人民害虫,当晚就被革委会副主任黄革命给捉了去。

      第二天原身媳妇衣/衫/不整的回来,抱着二儿子哭了会,转头出门就跳了河。

      原身那是欲哭无泪,还得忍受村里的闲言碎语。村里眼尖的媳妇子可都说他是个缩了头的乌龟,自个媳妇被欺负,连个屁都不敢放,简直是个孬种。

      因着还想把二儿子拉扯大,原身更是整日一言不发了。

      为了二儿子将来能不活成自己这样,原身咬着牙把他送去了学堂。哪里想过,二儿子还能因着上学丢了命去。

      原来竟是黄革命的小儿子骂原身二儿子,娼妇生的。这原身二儿子实在气不过,当场就把他打了。黄革命小儿子当时那是被打得哇哇大叫,转过头,寻了帮混混就堵了原身二儿子回家的路。

      也不知是谁手重,一个板砖把原身二儿子脑袋开了瓢。等好心的路人将人送到医院,原身二儿子早就没了气。

      这件事最后因着黄革命升官,成了革委会一把手,便没了下文。

      原身,媳妇没了,连儿子也没了,这下是真没了活下去的勇气,直接就一头栽进大安河寻了死,竟是连与罪魁祸首同归于尽的勇气都没生出来。

      柳笙看完这些记忆,气得是一佛升天,二佛出窍,对原身这么个窝囊废是恨得牙痒痒。

      要不是原身早投了畜生道,怕非让白无常把他揪来狠狠揍一顿。

      “小雨,你醒了没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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