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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2、第五十二章 ...

  •   灵山明朗而安宁,全然不同于狼山那般神秘诡异。如轩随白衣使者出城,远远望见那方天光笼罩之下,清气聚集之地绿竹漪漪,高处仙鹤盘旋,浮云翩跹,飘渺如人间仙境一般。

      白衣使者路上静默无言,行至山前,忽然驻足。如轩东张西望,差点撞上。二人面前是曲径入口,她以目光沿小道蜿蜒去往山中,暗忖为何要在这里停下。

      “请姑娘闭目歇息片刻。”白衣人声音冷冷,头也不回地吩咐。

      如轩疑惑,听领路人的意思不像真要她休息。难道是不想被外人知晓路径?

      难怪苍幽阁负有盛名,一路走来却从不见有慕名而来的拜访者,大约修行之人清心寡欲,不喜世俗打扰吧。可她总觉得奇怪,犹豫半晌见白衣使者仍不转身,也再不发话,仿佛背后长了双眼睛正盯着她。

      如轩只好照做,一闭上眼,就听耳畔有风声刮过,意识被吹散了一瞬,待重新聚拢起来回归身躯时,她仿佛刚从半空中落在地面上,趔趄了两步。

      睁眼只见周围景象已变,此刻已置身于山间。深林薄雾迷蒙,晦暗不明,白衣使者背影依旧,只是染上些许阴翳。

      “随我来。”

      如轩瞠目结舌,惊讶几乎要从嗓子眼里蹦出来,闻言立即跟上。

      幽篁里叶落无声,愈走四周愈加静谧。竹林仿佛无穷无尽,不知穿行了多久,前方豁然开朗,有座画楼显现。

      纵使如轩心中有千万个疑问也道不出,而领路人也不与她多说一句。她只能满脸不解地同他步入寂寂然的小楼当中。

      天近昏暝,暮色渐浓,白衣使者一挥衣袖,亮起数点烛火。凉风掀起帷幕,穿堂而过,如轩打了个哆嗦,觉出温度降低了不少。

      白衣使者踏着竹梯上楼,步伐沉重。如轩紧随其后进入房中,一抬眼霎时僵在了门边。

      微光透过缃色竹帘,滑过银色琴弦,穿越案前袅袅轻烟,施施然倾洒于榻上细细勾勒着熟睡之人俊秀的容颜。

      白绸遮目的少年就恬然躺在如轩眼帘间。

      她张了张嘴,心道:子秦……

      即使先前已基本猜出风歧要她协助相救的是谁,此刻真正见到,也还是大吃一惊。

      白衣使者邀如轩来榻边,问:“公子已昏迷七日,你可否唤醒他?”

      如轩凝视着那沉睡不醒之人,一手握住腰间玉埙。

      “不错,就用此物尝试。”白衣人点点头,退出了她的视野。

      如轩的目光飞快描过少年脸庞至胸膛的线条,深吸一口气捧起埙来,两手都在颤抖。

      低缓的埙声即出,余音仿若涟漪拂过虚空,波澜荡漾遥遥散去,也不知是否送她心底的呼唤抵达了子秦梦中。

      如轩敛目将视野模糊,希冀一曲终再凝眸便能见他苏醒过来。

      尾音渐落,榻上人依旧。

      如轩细品一番,确实没感到有心绪共鸣,不紧蹙眉。她回头欲观那白衣使者的脸色,不料身后竟然无人!

      那人什么时候离开的?

      如轩登时心慌,跑出屋楼里楼外到处寻了个遍,完全不见其踪影。

      消失了?就留她独自一人陪子秦?这也太……随意了吧……

      难道这也是风歧的意思?

      夜幕降临,圆月皎洁,远处枝影森森摇曳。如轩凭栏发呆,好不容易接受了现实,被肚里的咕咕叫声唤回了神,打算去厨房看看有无食材。

      一转身,淡影覆上了云纹木案,榻上人不知何时坐起,摇曳的火光映出他半张脸,明暗界线由额头到鼻梁,越过薄唇自下颌转去颈上,滑至锁骨间直直埋入衣襟,一路似处处流连。

      如轩的视线被牢牢吸住再难移开。她看到子秦偏头面向这边,像是察觉有人存在。

      她顿时手足无措,慌乱中只见他莞尔一笑,温声道:“如轩,是你?”

      -

      原本月初要去玄武营视察的浊原代统领姬岳因琐事耽搁了行程,下旬才出发前往狼山与任原相会。

      听闻这位北荒军中人尽皆知的大人物特来犒赏三军,玄武营上下一片沸腾,几年都没如此热闹过。周福忙不迭集结精兵专门列阵等候,任原则快马加鞭先去路上迎接。

      巳时左右,姬岳携卫兵抵达玄武营外,负手而立审视一番,甚是欣慰。只见黑压压的军阵严整肃穆,经历一场恶战的众兵士仍精神抖擞气宇轩昂,在他迈入营门之时齐齐放声,口称“上将军”。

      这震天巨响惊得他脚步一顿,回首责备地瞟了下任原:“你吩咐的?胡闹嘛不是!我何时有这头衔了?”

      大统领在他身后笑得俩眼几乎看不见:“怕什么嘛。反正是你给我的地盘,想怎么胡闹就怎么胡闹,图个高兴又不当真。”

      姬岳无奈地叹息:“如此风口浪尖上,你倒是一点儿都不担心我的处境。”

      任原挠了挠头,有些不好意思。

      “哎……也罢。我一行将就木之人,想来也没什么好怕的了。”他回身吩咐:“今日军中大宴,我命人带了好酒好肉来,让将士们解解馋。”

      “多谢将军呐!”任原一听眼睛就亮了,声音都拔高三分,“仗打完这几日不晓得怎么回事,别说鹿什么的,山上连个兔子都找不着,营里这帮兄弟是天天吃素不见半点荤腥啊!”

      “辛苦了。”姬岳拍着老友的肩膀,“让兄弟们都散了吧,我这副模样,就不在众将士面前献丑了。余下的周福去安排,咱俩先好好叙叙旧去。”

      “哎,成!”

      美酒拉上前来,人皆团团围住欢呼雀跃。只林群满面红光跟打了鸡血似的,拽着张山往外挤,伸长了脖子远眺姬岳的背影。

      “喂,走啦。”张山踹了他一脚,见林群没反应,好笑道,“看到将军真容至于激动成这样吗?”

      “你知道什么?姬将军他……他是我救命恩人!”

      “啊?”张山万分诧异。

      林群话匣一开便滔滔不绝起来:“我刚流浪到寒城那会儿,混在难民里要饭,被几个地痞流氓盯上追着打,最后让他们给摁在了地上,要不是姬将军正巧经过,我的小命早就没了……他吓跑恶棍,找人给我看伤。我烧得糊里糊涂的,以为他是奴隶贩子,要把我抓去卖掉,就趁他离开那一小会翻窗逃了。”

      “后来一想,当初是真他娘没良心,连句道谢的话都没说……”

      张山敛起笑容,看着身边人:“怎么以前没听你讲过?”

      林群想把胳膊搭他肩上,但瞄见周福晃悠了过来,立即站直,小声回答:“这不刚想起来嘛。遇见你们哥俩之前的事我都记不大清了,就只有恩人的相貌还没忘。”

      “那你想怎么办?现在去向将军道谢?”

      “将军哪还能记得救过我这么个贱民?”林群摇了摇头,复仰首望着那道身影进了主厅,眼神澄澈,“我还以为此生无以为报呢,幸好上天待我不薄……”

      周福解散军队,见林群还立着不动,喊了几遍都没反应,遂道:“林群!喜欢站是吧?那就守门去!”

      林群闻声倏尔转向,挺胸抬头答了个响亮的“是”字,风一样奔去了门边。

      周福讶异:“这小子什么情况?平时懒得跟头猪似的,这会儿倒精神了?”

      “喂,张山!”他又招呼道,“过会儿换林群下来,我怕那懒虫又在那儿打盹!”

      “好。”张山应了声,心中却想,林群往后可能永不会再如此了……

      任原非要姬岳去上座,自己随便找个地儿双腿一盘就不动了,弄得姬岳哭笑不得,只好就坐。

      “我说你啊,这么多年过去总还是和以前一样。”

      任原指出:“这话你说过一次了。”

      “嗯?说过就不能说第二遍?”姬岳佯装发怒,却惹得对面人一笑。

      “老将军,您可没以前吓人了啊。”

      “我看你倒还那么傻。”

      任原笑得前仰后合:“哈哈哈,老子精明不起来,这辈子就一个样!变来变去那得多烦呐?”

      侍卫端酒进来给二人满上,任原举杯:“干!”

      姬岳一饮而尽,忍住咳嗽,问:“你那干儿子,不叫来让我见见?”

      “哦,差点给忘了!您瞧我这什么脑袋。那小子自请巡山去了,估摸着马上就回来。当了个小头目把他给能的呀,比我操的心都多!哈哈哈。”任原对侍卫讲:“他要到了就给我喊过来。”

      侍卫领命而去。

      姬岳鄙视道:“瞧你那得意的样儿,像认了个多了不起的儿子似的。”

      他看任原乐呵呵地傻笑,忽然神色低落了些,迟疑半晌,涩涩地开口:“有件事,几年来一直未过问,上次在浊原也忘了提,想起来的时候你已经走了。”

      任原立即收敛,坐直了认真听着,但不明白将军要说什么。

      “我见你只字不提,心里虽有疑虑,也不肯先开口询问。说到底我这脾气也还是分毫未改,越老越拗不过劲啊。”

      任原有点心急:“不是,您到底——”

      正在此时,门外冒出一句喊声打断了他的话。

      “任原你搞什么名堂?”是姬如轾的声音。

      姬岳皱了皱眉,大统领心道:嚯,来得这么快?

      “我就回来取点东西急着进山呢,你有话快说!”姬如轾一边嚷嚷一边掀开门帘,紧接着就愣在当场。

      任原疑道:“咋了你?”回首见姬岳也愣住,忽然一头雾水。

      只听“唰”的一声,姬如轾又把门帘放下了。

      “你给我回来!”任原刚要骂,发觉他就在门外没走。

      “任原?”姬如轾语气听起来有点虚,“你对面有人?”

      大统领瞥了眼姬岳,不耐烦道:“你小子瞎啊,这么大活人看不见?赶紧进来!杵外面干嘛?”

      姬如轾把帘子撩开一点,没防住被他干爹拽了进去。

      “犯什么毛病?还害羞不成?”任原瞪他,旋即又对一脸惊愕的姬岳道:“您瞧瞧,这就是我儿子!哈哈!”

      姬如轾:“……”

      姬岳:“……”

      “那什么,我赶着回屋,我真有事!我先走了!不用送哈!”姬如轾撂下话仓皇而逃,心里反倒挺痛快,想笑。

      任原没拉住,大骂:“小王八羔子!这就溜了?”

      姬岳的脸阴得能滴出水来,奈何他还是没怎么注意。

      “嘿嘿。”任原尴尬地对姬岳笑了两声,最后火上浇油道:“这小子,像我!”

      姬岳就这么看着他。

      看着他。

      任原终于心想:好像……有哪里不太对劲?

  • 作者有话要说:  .【小剧场】
    白衣人:你能唤醒公子么?
    如轩:我能……吻醒他吗?
    白衣人:小姑娘,注意节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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